第24章 月下少年
陳乘龍直到回到自己的別院，還覺得腦子懵懵的，東方長老在和自己吃完飯後，就將自己領到了他的書房中，也是那時候，陳乘龍才對書房這個名字有了一個具體的印象，那高達六層的閣樓裏面放滿了各種書籍，一排排的書架上擠滿了書，一眼望去簡直就像是看到了書的海洋一般。
東方長老跟自己說，要想學好煉丹之術，不僅要有過人的天分，毅力同樣重要，天地生養萬物，其中就有很多珍貴的藥材礦石是具有各種不可思議的效用的，而煉丹師就是這樣一種可以將它們煉成能夠供修鍊之人服用的人，這不僅僅是一種可以謀生的職業，也是探尋天地大道的一種手段。
而要想處理天下間浩瀚如海的各種靈草礦物，首先就需要熟知它們的各種形態與特性，而這一步也是讓大多數人望而卻步的階段，面對這些複雜繁多的知識，需要一個人持之以恆的學習精神才能應付，背記的過程是冗長而枯燥的，但是要想成為一名合格的煉丹師，沒有深厚的學問底蘊是絕對不行的，所以東方長老在書房裏說完這些話后，以一種過來人的目光看着雙眼發直的陳乘龍，並笑眯眯親手交給他一本厚達半尺的《藥典通論》，並說這本書對於要煉丹入門的萌新陳乘龍來講是挺合適的，只是要他回去才能看的。
陳乘龍回到屋裏，將那本厚重的《藥典通論》“咚”的一下放在了桌子上，他以前一直以為自己的力氣還是蠻大的，可是就這麼一本不大的書，他抱在懷裏竟然覺得分外沉重，若是同樣大小的磚石他可是能拎起好幾塊呢，他想了一下，覺得或許是因為這書里記載的知識太多了嚇着自己了吧。
“我怎麼可能被自己嚇着呢！笑話！”，陳乘龍一想到剛才的想法就覺得有些丟人，小時候家裏也沒給自己找什麼私塾先生，讀書認字全是自己老爹教的，用他老爹的話說，“讀什麼書啊！能把字都認清了不就夠了，以後真想看書了我再給你找！”，自從學會認字后，他也就是偶爾找李歌遙借兩本小人書看看，正兒八經的書是一本都沒看過，後來他長大一些就給人家幹活補貼家用，再沒機會碰書了。
這本《藥典通論》還真是陳乘龍自打學會認字以來看的最大最多的一本了，他咬咬牙，“我還就不信了，你別看你這麼多，我陳乘龍早晚把你都讀完了！我不光讀完了你，我還要把你都背下來！”，陳乘龍指着那靜靜躺在桌上的書喃喃自語，似乎和自己的膽怯較上勁了，他不信那東方長老能背過的東西自己憑什麼背不過。
說干就干，眼看時辰還早，他便點亮油燈，藉著那昏黃的光亮拿過了這本厚書，只見這本大書寬一尺多，長有兩尺，青色的書皮上用毛筆書寫着規整大體的書名“藥典通論”，翻開外面那層青色的硬紙書皮，就見一個頗為慈祥的老頭從那第一頁書紙上伴着朵朵白雲飄然而起，竟好似真人一般活了過來！
“什麼鬼？！”，陳乘龍一下子就將這書推了出去，嚇得睜大了眼睛躲開了，他還從來沒見過這麼詭異的場景，一本書中竟然還能鑽出一個鬚髮皆白的老頭，要不是他本就神經大條，剛才可能差點嚇昏過去。
“小娃娃別怕，我不是壞人，我是這本書的書靈啊！”，那渾身發著微弱白光的老者懸浮在書的半空中，拄着一根木頭拐杖慈善的說道。
“書靈？那是什麼？”，陳乘龍儘管已經有些相信他的話了，但是並沒有馬上就靠近過去。
“書靈是很常見的呀！看樣子你還是第一次接觸修真界吧！只要是記載着有關修鍊或者丹符器陣的書籍，時間長了自然就會吸納靈氣形成書靈，比如像我這樣的，已經在這世上存在了上千年了，所以看上去才如此面目衰老呀！”
“你活了一千多年了！”，陳乘龍睜大眼睛咽了口吐沫，“那也就是說這本書也有一千多年的歷史了？”
“小夥子還算機靈，不錯，這本書的年齡比我還要長遠，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等我消散后，會有新的書靈出現替代我的。”
“啊，你都活了這麼一千多年了，還會死么？”
“小娃娃不用這樣看着我，我本就是這世間的一縷靈氣所化，並無大千生靈的魂魄與精神，消散后也不過是回歸天地而已，這本就是天道循環的秩序所使，至於存在的時間長短，對於我們這樣的靈體來說並沒有什麼意義。”
“雖然這麼說，但是聽起來還是很讓人傷感啊，沒想到你都活了一千多年了，還要面對生死，難道這世上就沒有真正的長生之法么？”
“哎，還談什麼長生之法呀！自從遠古最後一位仙人飛升之後，這世上就再也沒有長生不死的了，要不是聖人出世，傳下了修真之法，沒準這個世界就從此蠻荒不化，生靈絕跡了！”
“哦，這是怎麼回事？前輩你說的那些我怎麼都沒聽過啊，能給我仔細講講么！”
“咳咳，我說的這些也都是自己全部知道的啦，你要是真感興趣，可以去藏書閣里自己找嘛，那裏的書多得是，我畢竟是一部藥典，所講的還是跟藥物有關的事情，怎麼樣，小娃娃，你對煉丹之事可有興趣？”
“有有有！我太有興趣啦哈哈哈！”，陳乘龍一下子就將這書又拿了回去，那老者仍舊漂浮在書本的上方，好像它們之間有無形的絲線在牽扯着一樣，陳乘龍手指輕輕碰了碰那老頭，可是指尖並沒有任何觸感，就像穿過一片空氣一般虛無，對此那老頭並不以為意，畢竟在他漫長的記憶里，有這樣好奇心的少年不缺他陳乘龍一個。
其實若是沒翻開這本書之前，陳乘龍確實對於能否把這本書背記下來心生膽怯，但是現在一看還有這樣一個神奇的老頭陪自己聊天，還如此神奇，頓時精神百倍，覺得這老頭比以前大槐鎮上來的說書先生還要吸引人，他翻開第二頁，只見密密麻麻的文字躍然紙上，這是一篇藥典的總論，講的是藥物丹丸為何被人需要，以及世間各種藥物之間的大體種類功用，相生相剋之理。
皓月當空，燭火熹微，陳乘龍就這樣，在一位書靈老者的陪伴下，開始沉迷進了丹藥的理論世界中，滋滋有味的看了起來。
“向前，你看！那是山頂吧？我們已經離得不遠了！”，站在一處山樑石梯上的李歌遙拄着腰，氣喘吁吁的說道。
“是呀，是呀！我看到了！可是我現在感覺更餓了！”，後面的孟向前此時雖然覺得身體很輕，但是裏面已經被掏空了，絲毫力氣也不想用了，只想躺下來呼呼大睡一場，可是腹中的飢餓感還是在一直提醒他，李歌遙那裏還有吃的呢！
“這下我們已經把他們遠遠的甩在了身後了，坐下來好好休息一下吧！來，這是答應給你的吃的，拿好！”
“哇！歌謠，我真是太愛你了！”，孟向前原本渾身無力的身體，一見李歌遙拿出來的雞腿，頓時目光發綠，搖身一變，以餓虎撲食之姿一下子就把那雞腿搶了過來，直接塞進了嘴裏，直到牙齒擠壓雞腿肉的口感傳來，他終於流下了幸福的淚水，這雞腿比自己以前吃過的雞腿加起來還要好吃！猛嚼三兩下就咽了下去，肚中的飢餓感這才稍退，舒服多了。
“歌謠，你怎麼還會有，有這雞腿呢！”，孟向前有些回味般的咂么着嘴巴說道。
“哦，那是我白天吃剩下的，覺得扔了有些可惜，就收了起來，本想着待會自己吃的，沒想到你動作挺快，竟然直接搶了過去！”
孟向前原本一聽這雞腿是他吃剩下的，心裏頓時有些膩歪，可聽他說自己把他要吃的給搶了過去，又覺得有些不夠意思，“這個，哈哈，我剛才也是餓得狠了啊，一見着雞腿沒忍住，歌謠你不會怪我吧！”
“哦，那沒事，咱兩誰跟誰呀！”，李歌遙看着孟向前有些不好意思的眼神，拍着胸脯說道。
“歌謠，我沒看錯你！果然是好兄弟，夠意思！等咱們出了這石梯，我請你吃大餐！”，孟向前頓時一陣感動。
“嗯，不用謝我，除了剛才那隻我吃剩的，我這還有一隻沒吃過的！”，李歌遙還沒等孟向前回過神來，猛地在那隻雞腿上咬了一大口，“本來這一隻雞腿是準備給你的，可是既然你已經吃了一隻了，那這隻我就不客氣了啊！”，李歌遙說完又猛咬了幾口，不一會兒就吃的滿嘴流油，心裏更是感覺美滋滋的。
孟向前只感覺到心痛，看着那隻肥美鮮嫩的雞腿就那麼一口口的進了李歌遙的嘴裏，他的心也好像被撕成了幾瓣被他吃了，“歌謠啊，你這樣真的好么？”
“啊，你是說等出去了請我吃大餐的事么？哎呀，咱們兄弟誰跟誰呀！別客氣，到時候隨便吃點就行了！”，李歌遙好像沒有看到孟向前一副憋屈的模樣，他伸手一掏，又拿出了一包荷花酥來。
“你！呃？”，孟向前原本被他嗆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就見這傢伙又掏出一包美味的吃食來，頓時話頭一憋，說不出來。
“我這的食物也不多了，明天咱們還得要去山頂呢，今晚就只能先湊合一點了，來，這是你的！”，李歌遙將荷花酥的包紙打開，分出一半遞給了旁邊的孟向前。
看着這青翠晶瑩的荷花酥，孟向前也不知道自己是要感動還是生悶氣了，他猶豫的接了過來，看旁邊的李歌遙已經“咔嚓咔嚓”的吃了起來，頓時覺得之前的悶氣又消散了，不管怎麼說，這東西都是他藏起來的，就是他不給自己，難道自己還能動手搶么，自己可干不出來，自己現在吃着別人的東西，怎麼能怨恨別人呢，那和小人有什麼區別！
“歌謠，你這兄弟我認定了！謝謝你！”，這一次，他沒有說出來，而是在心裏默默地說道，這荷花酥的甜蜜爽脆撫平了孟向前心中的情緒，兩人就這麼靜靜的就着漫天星月，在山上靠着一邊的石頭，靜靜的啃着一塊又一塊荷花酥。
“歌謠，你說天上真的有神仙么？”，吃完良久，孟向前望着這滿天的星星，忽然問道。
“有啊，必須有啊！我們其實就是天上的神仙啊！”，李歌遙側躺在石梯上，一手拄着腦袋，一手指着天上的繁星說道。
“怎麼會！哪有像咱們這樣的神仙！你可真會說笑！”
“我可不是在說笑，你仔細想想，我們在地上看天上的那些星星，以為那星星上面也有神仙居住，可是誰知道那些星星上居住的人們，會不會也像咱們一樣抬頭看着星空，然後指着咱們這顆星星說，這上面有神仙居住呢？”，李歌遙越說眼睛越亮，看上去就像是星星落入了凡間一樣閃閃發光。
“哇！歌謠你說的好有道理啊！哈哈哈！”
“對吧，我也覺得我說的好有道理啊！這也是你剛才問我，我突然想到的，哈哈哈！”
山上倆少年指着天上的星星有說有笑，天真浪漫無比，渾不知後面的山石陰影中也有一個人正坐在石梯上，仰頭望着那些閃閃發亮的星星，默默嚼着一塊淡香甜蜜的桂花糕發獃。
山風溫柔的吹着，風中有少年人說不盡的故事與童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