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夢到了什麼?
第169章夢到了什麼?
海岸邊的夜風卷着水汽吹進窗來,吹亂了楚瑤額前的髮絲。
她坐在窗欞上,兩條細腿在風中輕盪。
她仰首遠眺這落霞海的方向,月華傾撒下,碧落海深黑色的海面上被鍍上了一層銀光。
眼下只剩了她一個人,倒也正好理理紛亂的思緒。
對於楚昭和前皇后楚玲毒害先皇一案,原來的楚瑤本也是被蒙在鼓裏,沒有太多的記憶,不過,單憑慕容軒在瞞着聖都長老院的情況下處決了楚家百餘口人便足以看出在這件事情上他做賊心虛。
而楚越的死訊,是楚瑤在獄中時聽慕容軒提起的,他並未多說,一句通敵叛國,就地正法便已經將楚瑤打擊得神思恍惚。
這是楚瑤第一次聽到關於楚越的消息,第二次是在鎮北王府,她在那顆石頭裏看到了沈在淵帶人射殺的場景。
現在仔細回想,那一日,她看清了沈在淵一騎當先,箭羽凌厲。
她聽到南庭稱那被當場射死的人“楚將軍”,只因着這個稱呼,她覺得,那就是楚越,可是,她並沒有看到屍體的面容。
第三次是前段時間在廣安城,說起這事兒的人曾是楚越的親信,他們要刺殺沈在淵給楚越報仇,並且一口咬定這一切就是一場陰謀。
對於這件事情,先前身邊總是有人和事不斷地出現,左右着她的判斷。
可如今仔細想來,她對於沈在淵的一味懷疑,其實有些不公平。
畢竟這段時間來,救她幫她的人都是沈在淵,她卻一次次地以旁人所說的話為標準,來揣度沈在淵的隱瞞和用心。
她從前不是個喜歡感情用事的人,對於任何事情的判斷,都不會像如今這般以偏概全。
是什麼讓她變成了現在這樣呢?
抿唇皺眉想着這個問題,一晃眼,卻見了咫尺之外出現了一張臉。
鬢角眉梢沾染了月色,眼角帶着幾分疲憊,俊逸無雙的臉上在看到她的一瞬,展現出一個溫暖的笑。
他這般猛然出現嚇了楚瑤一跳,差一點就下意識地往他臉上招呼了一拳。
“坐在這裏,是在等我?”沈在淵換了一身白衣,沒有戴面具,下沉了幾分的音調是鎮北王特有的,語氣卻帶了幾分疏懶。
“走開,別擋着我賞月。”楚瑤蹙了蹙眉,決定不給這個突然嚇她一條的人好臉色。
“月亮有什麼好看的,又不是十五,缺了那麼一大半。”沈在淵皺眉低喃了一句,卻也還是自她身前讓開,躍上了她坐着的窗欞,與她並肩望月,“不如我給你補圓可好?”
楚瑤抬眼看着夜空裏那一彎新月,突然就想起了先前在丞相府給楚原看病的時候,沈在淵變的那個戲法。
南庭當時說是戲法,她便也當個熱鬧看了,可現在想想,那也得如沈在淵這般已入化神之境,擁有金色玄力的人才能造出來的幻象。
她沒有說話,一旁的沈在淵便抬起右手,將玄力匯聚於指尖,楚瑤看着那些星星點點宛若螢火和星光的玄力自他指尖飛出,往天空中的月亮飛去。
金光漸漸匯聚,將那海上一輪殘月逐漸補全。
宛若玉盤的明月高懸於海上,盈盈月華照徹整個海面。
楚瑤仰頭看着,也覺得這補全了的月亮,的確要比剛剛好看許多。
然而,那清亮的月亮不過持續了須臾。
在看到那淡黃色的月亮上漸漸顯現出一絲血紅色的裂痕時,楚瑤還覺得自己是眼花了。
那血紅的裂痕越來越大,不僅僅是修補的那一部分,原本的那一彎冷月也迅速地被染上了血一般的顏色。
楚瑤大驚失色,轉頭看身旁的沈在淵。
指節分明的掌中滿是鮮血,身上的白衣被染得血紅,那張淪落分明的臉上,也是鮮血淋漓。
“王爺!”楚瑤驚呼了一聲,伸手去拉沈在淵。
然而,才剛碰到他的衣袍,旁邊的人身上就突然騰起一簇眀烈的火焰。
火舌舔舐着沈在淵的身體,轉瞬就將他燒為灰燼。
下一霎,周遭的一切都落入火海,灼人的熱意撲面而來,楚瑤驚慌之下縱身躍下,不等落地,便被一團明火包圍。
周遭響起凄慘的哀嚎,烈焰里的楚瑤只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
那灼人的火焰遍襲全身,疼痛撕扯着她的每一寸血肉。
她猛烈掙扎着,身上的火卻是越燒越旺。
在倒下去之前,她再次看到了那滿身是血的身影。
“瑤兒?”黑暗之中,她聽得有人急呼。
身體各部分的意識漸漸蘇醒,再次睜開眼,楚瑤發現自己躺在客棧的床上。
沈在淵坐在床邊,見她醒了,緊攏的眉心終於鬆開了。
“做惡夢了?”他伸手探了探楚瑤的額頭,擔心地問。
“惡夢?我們剛剛不是在窗邊看月亮嗎?”身上的痛意已經全數消散無蹤,楚瑤被他扶着靠坐在床邊,看着眼前這個臉上扣着面具,一身玄衣的人,她訝然,“王爺是什麼時候來的?”
“剛到,進來的時候聽到你在喚我,夢到什麼了?”沈在淵挽袖替她擦了擦額邊的冷汗,有些心疼地問。
剛剛進來的時候,他聽她喊得那般聲嘶力竭,還以為真出了什麼事情。
“剛剛那一切,都是夢?”楚瑤的神色並沒有因為那一切都是夢境這舒展,她細細打量着眼前的人。
在她的記憶里,她明明的確是坐在窗邊想楚越的事情。
若是夢境的話,那麼夢是從那一刻開始的呢?
看到沈在淵的那一刻嗎?他的確是毫無徵兆地突然出現在了她面前。
楚瑤掙扎着起身,也顧不得一旁的沈在淵了,她快步走到窗邊,推窗看向海面。
那裏,一彎新月空懸,月華慘淡,將整個夜都染了一抹涼意。
從窗邊回到床上的那一段記憶,她完全沒有影響了。
若是夢,剛剛的一切也太過真實。
而且,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夢呢?是因為她心中總是在猜疑沈在淵,所以做了一個這樣荒誕的夢?
可是,夢裏的人,與自己面前的這個,又是那麼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