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266以命相護
第265章266以命相護
當然不能等,多等一秒也是危險。
現在眾人的目標還在姬足身上,萬一就耽擱這一會兒,新鄭的消息傳來,窹生的身份也就暴露了。
姬足大喊:“公子,聽說前些天,潁城有歹人作亂,在驛站燒殺搶奪,準是這幫人乾的!咱們不能聽他們的,萬一他們要了貨還不放人,我們就在這裏等死了!”
聽得姬足絮絮叨叨,還以為他虛張聲勢想講道理。結果,姬足鞭子一揮,直御車奔了出去。被人團團圍住,還有膽量闖關,讓老翁也有些愣。
這實是出發前就商議好了。姬足羅列了各種突發情況,一一吩咐應對之法,此時不明了說,暗衛也能聽懂命令。
姬足已經動了手,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護在馬車前的暗衛壓力驟增,拚死將馬前的人清理了,給馬車留出了通道。同時,留在貨車旁的人也齊齊動手,朝着老翁的馬匹就下了手,預防有人用馬追擊。
兵器如此鋒利,裝備如此齊全,行動如此迅捷,非尋常家丁護衛可以做到。
雙方一動手,姬足的身份立即暴露。為了確保窹生順利到達雒陽,不動手則已,動手便是不死不休,不能給對方丟下任何揣測出窹生行蹤的機會。
一切來得太快。
老翁暴喝:“就是祭足!攔住他!”
數名刺客襲身而上,先前圍在馬車邊的暗衛拚命阻攔。雙方就在官道旁,開始慘烈的廝殺,有被劃破了肚皮的,砍了手腳的……但是,沒有人停止,就算倒下,也還拚命抱住對方的腿腳,企圖己方補刀,給對方致命一擊。
姬足大喊:“坐穩了!”
窹生在馬車裏死死扣住車廂里的扣環,乍見得刀鋒從車窗伸了進來,趕緊縮了頭,又聽得一聲慘烈的痛呼,馬車一甩,已經奔了出去。
姬足咬牙揮鞭,只管往前駕車。
“快!別讓他跑了!”
先前搭話那虎背熊腰的大漢,顯然箇中好手,三步作兩步擋去安慰的攻擊,對馬車窮追不捨。聽得後面馬蹄陣陣,有軍士趕了過來,是潁考叔的人。
場面更加混亂,
但在軍隊的鎮壓下,想來殲滅那群刺客,只是時間問題。
姬足揮鞭不停,那大漢已經奔到馬車旁,往韁繩提劍就刺。這個位置,不僅逼着姬足放手,還想砍斷馬韁,讓馬車停下。
姬足不僅不躲,反而發狠往來人刺了去。大漢小看了姬足的果決,想抽刀護回身前已經失了機會。
噗嗤!
嘩啦!
兩聲輕微的細聲同時響起,被車轍的趕路聲掩去。
車廂顛簸不停,人聲,鏗鏘聲逐漸遠去,四周只剩下馬匹的喘息和輪轂的扭轉聲。
窹生坐在車裏,驚魂未定,許久都沒聽到外面有何動靜,約莫過了幾息,才發覺情況有異。不禁開口問:“如何?”
“坐穩了。”
“潁考叔來了?”
“恩。”
昨天,窹生堅持去梁邑,潁考叔也和姬足一樣表示了反對。窹生便將自己的理由都說了。
潁考叔知道事情原委之後,頗受感動,決定一路護送窹生去雒陽。於是,雙方便約定好,兩日後在負黍見面,再出潁谷。為此,潁考叔還不惜安排了幾波人,喬裝姬足,前往雒陽試探,為窹生掃清沿途障礙。
兩人之所以敢在路口逗留,和老翁鬥智斗勇,還在於約定好了,潁考叔派人裝作沿途巡查,暗中相護,只是不能走得太近。前後不過兩刻鐘,沒想到老翁又要灌水,又是打探,還要禁錮着人,這才打了起來。
窹生的至誠至孝,換來潁考叔傾力相護,沒用姬足從中謀划周全。
一諾千金,忠義之士,不用合同約束。這個亂世,姬足第一次感受到了溫暖,心中緊緊繃著的弦就這麼被挑動了,以至於自己也奮不顧身,熱血上頭。擋下一刀,冒險殺了那刺客,以傷換傷,整個手肘被拉了一道從手腕到手肘的傷口。
痛歸痛,姬足卻不敢停。他想撕啦扯了裏衣的布往胳膊上扎結,無奈一隻手抓着韁繩,受傷的手怎麼都使不上勁。
窹生看着那柄帶血的刀,好生打量了一下,丟到一旁,預備着路上用。他察覺外面沒了動靜,直覺不對,想探頭出來,被姬足擋了回去。
“坐好!”
窹生悶了一瞬,從另一邊撩了車簾探出頭去,大驚。
“你受傷了!”
“坐好!”
姬足臉色白得跟石灰似的,傷口深可見骨,皮肉外翻,黑紅黑紅的,血糊糊一片。受傷的手就耷拉在腿上,沒有處理,下裳早被血浸濕了。窹生趕緊撕了自己的裏衣,往姬足胳膊上纏。
窹生怪道:“這時候還逞強!”
“你以為我想?”
窹生手中不停,又轉回車廂里拿了藥膏,往姬足手上糊,手指止不住發抖。
“嘶,你輕點……”
窹生咬緊牙關不說話,手上動作卻真的輕了些。
姬足只覺得眼前暗了幾息,劇痛從傷口處傳來,是被針刺還是被燒灼已經分不清了,耳畔回蕩着高頻的噪音,腦海空白,彷彿是一瞬,又彷彿過了很久,世界都靜止下來。
姬足趕緊甩了甩頭,保持清醒,呲牙咧嘴道:“君上出了城,姜氏無人壓制,約莫原繁也就能攔到晌午。若中途出點差錯,消息也該到了,誰都能猜到你和我在一起。不管那些人看沒看出我的身份,都不能留!”
窹生反問:“你這是告訴我,人手都留在路口,沒趕上來。所以你還要糊着一身血來駕車,別人就猜不到?”
“路遇劫匪也有可能……”
窹生扯了姬足的領口,不客氣道:“這樣還駕什麼車,你一邊兒去!”
姬足陣陣發虛,猝不及防被扯進車廂,回過神來,韁繩已經被窹生搶了去。
姬足掙扎着跨出去,憋氣道:“你穿着絲綢衣裳駕車,我一個褐衣坐在車廂,像什麼話。路上再遇着人,就躲不過了!”
“我要真沒這命,我就不當這個世子,大不了你承襲國君,我出奔去祭國躲禍,也犯不着你用命為我洗出條路來。”窹生淡淡道,“別人我管不了,你幾次為我,也讓我為你冒次險吧,就當我還你的。坐好!”
窹生反過來命令。
姬足悶了一瞬,瞄見窹生堅毅的側臉,靠在車廂上,心中五味雜陳。他失血過多,有些虛弱,眼前陣陣發黑,嘴上還小聲揶揄道:“你怕是還不清了,我失了好些人手呢……”
窹生笑道:“那就慢慢還,你就待在我身邊,等着我還清。”
許久,沒聽得姬足回話。
窹生再一回首,才發現姬足已經暈了過去。那些話,姬足一個字都沒有聽到,昏過去之前,他還在想,早知道扒了那人衣服,看看鎖骨下有沒有紅痣,是不是和阻攔他尋找真相的人是一起的。
馬車孤獨的在官道前行。
此去梁邑,前途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