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255計劃有變
第254章255計劃有變
排除了武姜,還有尹錚。
姬足並不認為,尹錚有實力在潁考叔手下安插人手,否則,何必半路多費周章,打草驚蛇,等他到了城主府再動手腳,豈不更好。若說此行的表面目標,箕山嬴氏。不過一方小世族,族中多是中士、下士職位,有何德何能,能潛藏在潁城多年,不露馬腳?
有兩種可能,一種,便是申國早就安插在鄭國的人手,如今被武姜所用。
還有一種,這是一股未知勢力。不僅在鄭國上下暗中使手腳,也挑起了鄭國和祭國的矛盾。而且,這股勢力還不排除要插手立嗣,支持公子段上位,且要殺姬足。
意外釣出一條大魚,姬足有些心驚,更不肯留下犯險了。他也不想說破,留着這黑鍋要武姜和申國來背。
“潁考叔,你府上,不幹凈吶。”
潁考叔看着被扎得支離破碎的被褥,驚出一身冷汗:“這,這怎麼可能?”
潁考叔回過頭去辨認刺客的身份,看清了臉,不說話了。姬足將綠瑩瑩的箭頭遞了過去,侍衛又甩來了潁考叔臉色徹底變了。
“實不相瞞,三處驛站皆傳來遇襲的消息,潁某徹夜難眠啊!”
姬足主動道:“借一步說話?”
潁考叔點頭,帶着姬足去了書房暗室。
姬足這才開口道:“如今朝局,不知潁考叔可有耳聞?”
“略有。”潁考叔含糊道,“外面傳言,與嫡長公子頗有不利。”
“不錯。嫡長公子構陷生母,嫉妒親弟,不孝不悌又不良於行,所有人都不看好……”姬足話鋒一轉,“但他卻是君上心意所屬。君上明察,體恤愛民,世人稱頌,使人用賢,皆不在話下。君上的眼光豈能差?嫡長公子所歷,皆是得小人栽贓構陷而已。”
潁考叔揖禮道:“願聞其詳。”
“二月,君夫人下藥,強送嫡長公子出城,讓公子遇險。此事為上卿親口指認,做不得假。君上顧念夫妻情分,意在穩定國祚,而未加罪責。只勒令其幽閉小寢,對外不宣,公子也閉口不言,從未怨懟。且公子仁孝,自跪授印台替母恕過,以致膝蓋腫脹至今未消。君上婉言告知公子立嗣,要帶公子前去雒陽。公子不欲令君上為難,恐朝中動蕩與國不利,遂同祭足一併繞道潁城,取道向西。為孝而不言孝,此乃真孝,而非夸夸其談,矯揉造作。”
潁考叔有感而發,喟嘆:“是也。”
姬足又道:“反觀,所謂人母,言子構陷,言子忤逆,令子名聲盡毀世人不容,可能謂之慈愛?所謂胞弟,明知長幼有序,國祚當先,豈能與兄相爭,違背父意,不遵祖制,可能謂之恭敬?人貴其名,爭而毀之,已算惡毒至極。一二再,再而三,圖索其命,更是大奸大惡。若當民者,無有八議,是律法‘大辟分屍,暴屍三日’之大過也!”
潁考叔以仁孝出名,姬足字字錐心,將追殺他的人都說成了追殺窹生的,更發人深省。
傳說,潁考叔勤政愛民,在潁水邊建造了一處宅院。一到初春,即在那裏的田園耕種。即興一首《耕耘樂》,被人傳唱。每年春季,潁水河畔歌聲四起,直到後世,還形成了河南省登封“潁水春耕”的景點。
姬足明白,這樣的人,才思敏捷,知情識趣。立嗣牽扯頗大,母子兄弟相爭,又是公族醜聞,還不能令其下定決心,非要牽扯到國家大義不可。
果然,潁考叔只道:“是非曲直,自有君上論斷,潁某奉命行事。此乃君上家事,世子也莫要再議了。”
“君上密旨。”
姬足不急,從懷中掏出絲縑來,再加上鄭武公那塊“見令如見君”的令牌。潁考叔恭敬的雙手接過,展開來看。姬足靜靜等着他的反應。
片刻后,
潁考叔道:“臣,謹遵君上指令。”
“君上原令,由我駐守潁城,查清嬴氏和秦國之間的苟且,而由潁考叔送公子前往雒陽。”姬足道,“如今,計劃有變。”
“世子這是何意?”
姬足笑道:“祭足是祭國人,又只頂了個將軍的名頭,職位卻還是鄭國中士。潁城的人手,都是尊下隸屬,足並不熟悉,恐不能發揮其作用十之二三。如今,嬴氏想貴嫁上卿府,禍亂朝堂,申國又幾番插手。若足不能識人善用,這潁城怕是守不住。”
潁考叔立即自證清白道:“今日夜襲,實屬意外。世子放心,潁某門下,俱是忠誠義士。君上所令,一干軍士絕不推脫,哪怕奉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封人聽岔了,足並非懷疑潁城將士,而是擔憂不能尚賢使能,物盡其用。其一,潁城地形,足並不熟悉,嬴氏潛在箕山,如何取勝?其二,潁城將士,足素未謀面更談不上理解,如何用人?嬴氏事關朝堂,申國事關邊疆,兩件都關乎國祚,非計較誰人護送之小事能比。”
潁考叔震驚道:“申國?”
“然也,嫡長公子潛去雒陽,是無奈之舉。申國得知詳情,已在潁谷外伏兵,欲伏擊公子,亂我鄭國國祚。”
“這怎麼可能?申國是聯姻之國,嫡長公子也是申侯外孫吶,怎麼會做出這等醜事來!”
“姜氏是不是想專權,申國是不是想捉拿公子要挾君上,這祭足口說無憑,不算。將軍使人一探便知,申國潛入我境內,偷偷囤兵,是何打算?豈非和當年引戎入侵宗周無甚區別。”
潁考叔見姬足面帶凝重,更信了三分,越發覺得窹生是個燙手山芋。申國若要殺窹生,窹生死在他的地盤上,他難辭其咎。
潁考叔頭痛道:“那申國行小人之舉,公子此去雒陽,更是難上加難。世子又要如何應對?”
姬足旁敲側擊道:“此硬仗之舉,反倒不足為懼。我只怕那申侯以非常手段,遊說天王。要知道,世子的冊立與否,是天王說了才算。我原本也不願變更計劃,但事從權宜,我以祭國世子身份,陪同公子入雒陽,許能在天朝頂上用處,許能制衡申侯一二,為君上添一份助力。”
潁考叔想了想,確實是這道理。眼下,他府中出了細作,潛藏已久,不清除一番不行,確實也走不開。再說了,聽說姬足詭計多端,又是別國世子,不得不防。萬一讓姬足在潁城安插了人,未來惹出麻煩,也不是件好事。
潁考叔試探:“那君上……”
姬足再次將令牌攤在手中:“考叔且放心,君上既然將這麼重要的信物交給我,便給了我臨時處置,隨機應變的權利。事有變故,潁考叔憑此,也可脫責。此番安排,你我也算各司其職,物盡其用。今日相救之誼,公子和足,必謹記於心,不敢相忘。”
“那……便如世子所言。還是由潁某護送二位出邊疆,再留守潁谷,替世子查清嬴氏。”
天不明,潁考叔便親自送姬足一行去負黍,出潁谷,去鄔城。
這是鄭武公出發前的最後一日。
姬足出潁城時,武姜收到了昨夜刺殺再次失敗的消息,也確認姬足就在潁城。不過,她並不以為然。她早都在潁城布下人手,有申國的軍士支援,刺殺有一次就有二次,會直到姬足命喪黃泉為止。
武姜也想到過,姬足走投無路之下,會突破險阻,逃往成周,向在雒陽朝見的祭伯求救。她早安排妥當,仗着潁谷這特殊的峽谷地形,死守兩邊,就算姬足要逃,也十分艱難。
現下,她只忙着送公子段去成周,由女奚梳妝打扮,換了君后的命服,要親自上明堂,為公子段爭奪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