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借屍還魂
昏暗的靜室中，七盞油燈以北斗七星的形狀排列着，阿平的屍體平躺在七燈中心的竹床上，燈光微弱的跳躍着，每一次跳動都似是要就此熄滅了一般。ｗｅＮｘＵｅｍｉ。Ｃｏｍ
南華仙人的臉上滲出點點汗珠，左手緊緊扣住阿平右腕的脈搏處，右手則不時的在阿平胸口附近拍上一下，口中解釋道：“還好他死去的時間不到12個時辰，否則縱有這七燈續命也是無用，老夫現在根據其血行位置施以陽力，待得血流回歸心脈時能夠有足夠的陽力續回心脈，水鏡，稍候看到七燈同時閃耀之時就以你的陽力拍他頭頂，此法即可成。注意時辰一定要把握好，否則就會功虧一簣。”
水鏡先生還沒來得及答話，就見靜室中七盞油燈同時一閃，發出耀眼的光芒，耀得人睜不開眼睛，耳邊聽得南華仙人大聲喊道：“是時候了。”當下不敢猶豫，一掌拍在阿平頭頂上。
七燈一閃之後，竟又同時熄滅，靜室之中登時一片黑暗，突然由亮轉暗，三人均感無法適應，雙目無法視物。孔明驚道：“南華老師！”
南華仙人長吁了一口氣，“可以掌燈了。”
待燈火重新亮起之後，孔明和水鏡先生才發現南華仙人一臉倦色，臉上的汗珠一直淌到下鄂的鬍鬚上，顯是耗費了極大的體力，站都有些站不穩了。而竹床上的阿平，仍舊是一動也不動！都以為續命失敗了，水鏡先生嘆了口氣正要說話，卻只聽的床上的阿平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三人同時大喜。
喜過之後，南華仙人神色一黯，嘆道：“生死有命，這種逆天而行的七燈續命今後還是不要用了的好，否則說不定會產生什麼無法預計的後果。孔明，方法你已經看到了，稍後老夫會把一些訣竅教給你，不過要答應老夫，非到迫不得已不可使用。”
孔明恭恭敬敬的拜道：“弟子明白了。”
南華仙人面向水鏡先生，忽然露出一個笑容，說道：“水鏡，這下你服了吧！”
床上的阿平緩緩睜開雙眼，看了一眼正圍着他看的三個人，大吃一驚，“不是在排戲吧，這是什麼地方？”剛想動一動，只覺胸口傳來一陣劇痛，差點痛的再次失去知覺，還好他本是偵察兵出身，全靠意志堅定才挺了過來。
孔明臉色一變，自己是曾經見過這個人的，此時看他現在的氣質和當時相比可以說是截然不同，就像換了個人似的。不由問道：“這位小兄弟是…….”
蘇紹整理了一下思緒，記起之前在陰司發生的事，知道自己機緣所至，終於回到了世間，又聽得孔明詢問，於是回答道：“我叫蘇紹，請問這裏是什麼地方？”
“這裏是巴西太守府。”孔明一面回答，一面留心觀察蘇紹的表情，發現他聽了之後仍是一臉茫然。這下連水鏡先生和南華仙人也看出事情不大對了。
蘇紹一直在腦中搜索“巴西”這個地方，卻是一點印象也沒有，待想得“太守”這兩個字的時候，臉色猛然大變，因為只有在古時唐朝以前才有太守這個稱呼，想到這裏由於心神不穩定，再也挺不住了，胸口的疼痛與疲憊一齊湧上來，眼前一黑，終於昏了過去。
孔明雙目中儘是憂色，望向南華仙人，說道：“看來這之中一定是發生了什麼我們無法得知的事了！此人顯然並不是我們當初要救的那個人。”
水鏡先生一語驚人：“卻也未必，也許這個人才是我們真正要救的那個人，這可能就是鄉間傳言的借屍還魂了。此子如今的氣質與體質俱非凡相，唉！就不知我等的這種做法是對還是錯了。”
南華仙人左手撫須，沉吟片刻。似是做出了什麼決定般，點頭道：“既然我們救了他，自是不能就此不顧，這樣吧，這個人由老夫帶走，一來他的傷勢仍是致命傷，隨時會有危險，二來也好觀其心意究竟如何，再作打算，看水鏡收了個這麼好的學生，真令人羨慕啊，這小子資質確是不錯，老夫也動了收徒的念頭了。”
水鏡先生點頭道：“也好，如此我便和你一起去峨嵋紫虛老道那裏轉轉，說起相人來，除了管老道以外就是他了。”說完向孔明說道：“你這裏軍務要緊，為師也就不多做打擾了。待魏軍退了也許會到你的丞相府打個轉，順便也去祭一祭士元。”
三天後，孔明以上將魏延為先鋒，出兵漢昌。
曹真亦不愧為魏國大都督，又有程昱等一眾謀士輔助，在山城漢昌不遠處的兩座小山上各立一軍寨，成三角防禦之勢，一時之間，魏延也莫可奈何，只能對漢昌進行重重圍困，等待孔明的援軍。
半個月後，孔明領大軍親征，先使趙雲領兵一萬，切斷西城與漢昌之間的糧道，后在漢中疾風劍堂的幫助下，派人秘密潛入漢昌城中，盡燒曹軍三大糧倉，曹軍無糧，士氣低落，孔明遂興兵一舉攻克漢昌，並一鼓作氣將曹軍趕回了西城。
魏國五路大軍至此盡告失敗。
一年之後……
“看來除了這幾手武技以外，為師的也沒什麼可以教你的了，倒是這一年來，從你那裏學到了不少新的東西，還真有點受不起你這聲師父的稱呼。”漢中城的一家酒館中，南華仙人與蘇紹面對面的坐在一張桌前，“這一年來，你告訴我的只怕比我傳授給你的東西還要多啊。”
蘇紹聞言，不由輕笑道：“弟子說的不過都是書中記載的東西，而老師這一年傳授弟子的，可就不是書裏面所能囊括得全的了，更何況老師的救命之恩，弟子更是絲毫不敢忘記的。老師又何必在意這麼多呢？”
南華仙人撫須笑道：“雖然仍是不知道你究竟是何處人氏，不過聽了你這番話，為師可總算是安心了。”
蘇紹神情一黯，想起自己一年前在峨眉山上再次醒來的時候，發覺身處在這一千多年前的三國亂世，實在是令人難以接受。“借屍還魂”這種事對自己這個生活在無神論的社會主義國家軍隊中的人來說是從來都是不相信的，可是卻活生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如今估計要想回去肯定是萬萬不可能的了，難道要自己再死一次?且不說是不是還能有這樣的機緣，就是老師對自己使用的“七星續命術”，恐怕現代也沒有什麼人會用。這一年來，自己抱着“既來之，則安之”的想法，跟隨南華仙人學藝，總算是慢慢習慣了這“古人”的生活，也見識過了這沒有槍炮的時代的戰爭，也體驗到了用自己的詞來形容就是“封建社會”下民眾的生活。而自己最大的收穫則是，學到了古代這種只會在小說故事中出現的所謂“武功”，和自己的現代“武術”相比，二者可以說是各有千秋，耳邊忽然又聽到南華仙人的聲音道，“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你也該自己去闖一闖自己的路了。”
蘇紹驚道：“老師！”
南華仙人止住他繼續要說的話：“先吃完飯，為師再帶你去一個地方，別的就不要說了。”
蘇紹目瞪口呆，望着正前方一棟大院門前高掛的四字牌匾“疾風劍堂”，這四個字本身倒沒什麼，蘇紹所望的卻是牌匾下角的署名：諸葛孔明字。莫說自己曾熟讀過“三國演義”這本知名的四大名著之一，就是從不知道三國歷史的人恐怕也知道這個名字，如今想不到自己竟然能看到他親自題寫的牌匾。旁邊的南華仙人一把拉過他：“傻徒兒看什麼呢？快走啊！”
蘇紹苦笑不得，自己跟隨老師遊歷各地，每當自己為本是書中所載卻生生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事物所駐足時，老師總是這麼說他，到現在恐怕都說成習慣了，忽然想起老師說的今日就是分別之期，心情登是沉重了起來，緊跟在南華仙人後面。
南華仙人根本不通報，也不走正門，領着蘇紹從側門用一塊石頭因開守衛的注意力偷偷溜了進去，令蘇紹有種做賊的感覺。
南華仙人似是對這裏輕車熟路，帶着蘇紹一直來到一個寬闊的練武場上，說道：“分別在即，就讓為師借他們點地方考教考教你，如果你能夠撐過為師十招的話，為師就傳給你南華散手最後也是最具威力的一式。”
蘇紹問道：“如果弟子接不下呢？是不是可以繼續跟在老師身邊多學兩年？”
“你小子打得好如意算盤，想的倒是挺不錯的，如果你接不下的話，為師就逐你出師門，免得你到了外面還給我丟人。”南華仙人笑斥他。
蘇紹嘆了口氣，挽起白色儒衫下擺，“老師請出招吧！”
南華仙人也不客氣，輕喝一聲，“接好了，散手起手式‘流雲’！”雙臂袍袖一拂，兩股真氣一左一右齊向蘇紹涌去。蘇紹當然知道自己一旦躲閃的話，后招就會接踵而至，偏偏自己卻是不得不躲，畢竟真氣這種東西不論你的悟性資質有多好也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事，若以自己這點真氣硬撐的話恐怕一招也架不住。
正如所料的一般，他的身形剛動，南華仙人的第二招“乘風”已經席天蓋地的來到身前，雖只一招，卻含十八式，綿綿不絕地攻過來。蘇紹眼前一花，只覺身前處處是招風袖影，知道自己已經被迫落在下風，還好心中早有所準備，並不理會眼前的種種幻象，同樣展開一招“乘風”，這一招本身就是既可用作攻，亦可作守，如行雲流水一般把南華仙人的這一招盡行封住。
南華仙人笑道：“擋得好，徒兒再接接‘星羅’”。“乘風”方收，招式立時一變，雙臂上下翻飛，彷彿化作千手千掌，腳下步伐似是散漫，其實卻是每一步都暗合七星之位。將蘇紹全身都罩在掌影下，蘇紹心知若是被拍中扣中一下，立刻就會被粘住，隨後而至得一定就是“破浪”這一招，一連九道真氣如同浪潮一般一浪接着一浪，一層比一層更加難以化解，自己這點功力恐怕連四震也接不下來，當下立時做出一個決定，不再猶豫，以攻為守，右手一式“逐電”，而左手暗捏“乘風”之式，護住胸前，以極快的速度直向眼前滿天的掌影拍去，南華仙人沒料到他竟然會在這種情況下施出散手中速度最快的一招來應對自己這嚴密的一式，分明是硬接之勢，不由地一愣。
就在兩招即將接觸的一剎那，蘇紹左手后發而先至，右掌一緩，左手似不經意的劃了一個圓，然後自圓心透出，先行向南華仙人的這一招“星羅”掌式擊到，南華仙人招式立時轉為“破浪”，凝聚的真氣一觸即發，卻不料方一接觸，才發覺蘇紹之前所划之圓竟是大有文章，蘇紹左手借那一劃之勢竟然做到全然不施力，使得自己這意在化力的前兩道震氣一點也發不出去，待到打算轉勢直接以第三震開始時已經遲了，蘇紹左手架住南華仙人的右臂借力再劃一個圈，令南華仙人空蓄震力卻是無從發出。而蘇紹集中了自己全力的右手一緩之後，竟以更快的速度再度施出“逐電”一式。南華仙人何曾遇到過這種狀況，一驚之下，胸前防守的左臂已為蘇紹扣住，蘇紹右手一抖一震，全力施出“破浪。”
雖說他的真氣較弱，可是此時攻南華仙人以不備，仍是收了奇效。南華仙人左手所集之力本就較弱，又經蘇紹發招之前的一抖一震登時全散了，等到倉促運氣，再與蘇紹的全力施出的這一招相抗時，卻已經只能勉強做到不分上下，這正是蘇紹這一系列招式的目的。若是直接發出“破浪”，即使成功了，但由於相差過於懸殊，最後落敗的仍只會是內力較弱的自己。
蘇紹目前集中全力亦只有能力發出六道震氣，六震之後兩人同時抵受不住，各退三步，南華仙人暗道好險，若是自己這徒兒有能力再發兩震，自己這當老師的恐怕就要立敗當場。吁了口氣道：“剩下的五招不用比了，不過要告訴為師，你剛才左手所使的究竟是什麼招式？”
蘇紹恭敬的回答道：“太極。”
南華仙人低頭沉吟一陣，卻仍是不明白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蘇紹暗道慚愧，太極之道要到一千多年之後才能出現，現在說出來縱是南華仙人這接近了散仙級數的人也難以理解，自己這一招可以說是贏得好險。
南華仙人笑道：“再過兩年，恐怕為師也不會是你的對手了，看來這南華散手在你手上才真正能夠發揚光大。好了，現在為師就傳你南華六式的最後一式‘驚雷’！學完了這一招之後你就算是出師了，至於如何把散手與我教給你的劍式，或者是你自己的那些古怪的招式結合起來，就要靠你自己去慢慢摸索了。”
蘇紹心知分別在即，心頭不由湧起一股辛酸的感覺，耳邊已經聽到老師開始講解“驚雷”一招的聲音，忙按下心頭的傷感，用心學習起來。
剛把“驚雷”一式的訣竅與招式傳給蘇紹，就聽得一陣腳步聲傳來，南華仙人笑道：“哦，看來我們終於驚動到主人了。”
就見練武場院門處急匆匆的小跑過來一隊武士，俱是一襲淡黃色勁裝，斜背長劍。隊列後面跟進來一位年約四十上下，亦是淡黃色勁裝，所不同的是比武士們多了一件藍色披風，一臉英氣，一看就知道是個高手的中年人，遠遠望見蘇紹二人，立時喜形於色，快步衝到南華仙人面前，拜道：“原來是南華老師大駕，弟子有失遠迎，失禮之處望老師恕罪！”
南華仙人笑道：“你知道老夫是最討厭多禮的了，要是再來這一套，老夫扭頭就走！起來起來，老夫給你們介紹一下。”向著剛剛起身的中年人道：“這是老夫新收的弟子蘇紹。”接着對蘇紹道：“這位就是一年前幫助丞相大破漢昌的疾風劍堂堂主展飛，幾年前老夫和紫虛老道雲遊到此，曾指點過他一點劍法，說來其實還都是紫虛教的。”
展飛忙道：“若不是兩位老師的指點，又怎會有弟子和疾風劍堂的今天。”面向蘇紹望了一眼，卻見他一身儒裝打扮，一點也不似練武之人，說道：“原來蘇兄弟竟是南華老師的弟子，以後我們兄弟可要多親近親近了。”
南華仙人笑道：“他現在也幫不上你多少忙，說起江湖閱歷來，還要靠你多多指點他一點。看你如今為匡扶漢室儘力，亦不枉我們對你的一番教導。老夫今天來此是受紫虛老道之託，代傳幾手劍法給你，也叫你多點輔助孔明的資本。”
展飛大喜過望，跪地拜謝道：“多謝老師指點。”
南華仙人無奈道：“怎麼又來這一手，莫非是看不上這幾招，想把老夫嚇走不成？”看到展飛尷尬的起身，南華仙人面向蘇紹道：“徒兒今後有什麼打算？”
未待蘇紹答話，展飛已經搶先說道：“如果蘇兄弟不棄的話，我疾風劍堂虛位以待。”蘇紹搖頭道：“多謝展大哥美意，不過小弟打算先在江湖上歷練歷練，多積攢些江湖經驗。”
展飛無奈，點頭道：“也好，將來蘇兄弟若是遇到什麼麻煩的話，就報上疾風劍堂之名，江湖上總還是會給我幾分薄面的。”
蘇紹點點頭，“小弟明白了。”面向南華仙人拜道：“老師多保重。”
南華仙人說道：“去吧，有什麼事要找為師的話，就稍信給紫虛老道，他總能知道為師在哪裏。”說罷頭也不回地向練武場大門走去。
含着淚出了疾風劍堂的大門，蘇紹開始盤算自己應該先去何處，想到自從在峨眉山上經紫虛上人、水鏡先生和南華仙人三位老師共同再施七燈續命之術，來為自己彌補因“借屍還魂”時魂體不合造成的諸多問題后，自己竟然恢復了大部分這個身體的記憶，記起自己是住在漢昌與巴西兩郡的交界處，當下作了決定。
“也好，就先回‘家’看看吧。”蘇紹苦笑着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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