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殘酷

等到四級的女魔法師終於鎮定下來用了個冰凍魔法捲軸把綠紋魔熊的屍體冰凍起來時，這堆肉山已經流失了大部分的鮮血。對於一個合格的魔法師或冒險者來說，這是極度浪費的行為。魔獸的鮮血有着很多藥用價值甚至鍊金術士都需要用到。

最後，劍士雷澤從他貼身的衣服里取出一個不大的口袋卻奇迹般的把大得離譜的綠紋魔熊屍體都裝了進去。

空間袋！這幾乎就是高階戰職者和貴族的身份象徵。一百多年前，大陸上的空間袋極少，甚至很多侯爵伯爵之類的大貴族都無法擁有。但是後來，南北大陸通商之後，隨着天香商會開始在這塊大陸上開展業務，空間袋才漸漸出現在一些貴族圈子裏。

到如今，天香早已是大陸第一商會。很多老牌的商會在這百年間被天香生生擠垮。天香商會財力雄厚，底子更是極硬，什麼生意都敢做，甚至是軍備武器。也曾經有某個帝國打上天香的主意，但最終卻導致了帝國幾個出名的高手都被擊殺。那個帝國當然不肯罷休，甚至揚言要傾舉國之力對付天香。但是最後，他們卻突然安份下來，一場風波也詭異地消弭於無形。就是如此，天香商會在這塊大陸上，僅僅用了幾十年就佔據了主導，到現在更是幾乎掌控了大陸一半以上的貿易額。

現在，天香每幾年都會輸出數量有限的魔導器以及空間袋之類的珍貴魔法道具。但因為他們數量上控制得極其到位，空間袋雖然比過去容易到手，但價格卻依舊居高不下。畢竟，這東西確實好用。

地上依舊有着許多綠紋魔熊的血液。力克考慮了一下之後，很快就着這些血液佈置起了魔法陷阱。

魔法陷阱也是魔法的一個衍生旁支，一般也只有冒險驚訝豐富的魔法師才會去涉獵這個。但是不得不說，在黑暗森林這樣的環境裏，會佈置魔法陷阱的魔法師，比起同級別的劍士要吃香得多。

很快，五人牽着馬急匆匆地離開了原地。因為，力克清楚地知道那頭熊的出現並非偶然，而是有人刻意引來的。這隻能說明他們的背後有追兵，暗中出手的人只是想拖住他們。但是這個人能引來綠紋魔熊又避開他們的耳目，絕對不是簡單的角色。

之所以布下魔法陷阱，力克也僅僅希望這些陷阱能給追兵製造點小麻煩並且弄清楚雙方如今的距離到底還有多少。

力克過去數十年的生涯在，在黑暗森林裏闖蕩的時間加起來絕對可以用年來計算。他清楚這條路雖然只是森林外圍的一條捷徑，但要走出去，至少還需要一天半到兩天，這還是一切順利的情況下。但暗中的敵人能引來一個綠紋魔熊，當然也可能會弄出更多的魔獸來拖住他們。他倒不擔心對方引來一頭高階魔獸，因為就算是以速度和潛行着稱的高級盜賊，在激怒了一頭高階魔獸之後，也很難擺脫它的追蹤。魔獸可怕的嗅覺是人類永遠無法比擬的。

他們身後的追兵，很可能是大批隸屬於某隊的強手，還要外帶一個可能出現的夜狼傭兵團。那些屬於軍方的敵人，失敗了一次，再出現，必然是具備了足夠的實力。至於夜狼傭兵團他倒是並不怎麼擔心。一個c級傭兵團他還沒有放在眼裏。雖說這些傭兵在森林裏的戰鬥經驗很豐富，但是有他這個高階的魔劍士在，那些傭兵絕對占不到便宜。

力克的憂慮很快變成了現實。在他們前進不到二十分鐘，他們就再度遭到了魔獸的攻擊。更麻煩的是，這次他們碰上的，不是一頭魔獸，而是一群。

足有數百條的風狼群，原本是打算從他們前面大約數百米的地方奔過。但是在發現了他們這五個人的組合之後，這群風狼力克就改變了方向，朝着他們撲來。

不過這一次，力克卻感覺到了那個潛伏着的對手。因為，他發現了對方引來風狼時那微弱的鬥氣波動，但也只是一閃就已經消失。很顯然，對方有着掩藏鬥氣波動的裝備，否則絕難一而再再而三的讓他難以鎖定。而對方的潛伏術更是讓他有些吃驚。這應該是一個經驗極其豐富的高階盜賊，甚至有可能是大陸上那幾個頂級盜賊中的一個。

這個時候，他卻無法抽身去搜索那個盜賊。因為，狼群已經撲了上來，更因為，他感覺到了魔法陷阱也恰在此時被觸動。追兵竟然已經這麼近了？

風狼只是三階的魔獸，所以一般都會成群結隊地出現。對於d級一下的傭兵團來說，數百頭風狼無疑是致命的。因為低級劍士的闊劍往往跟不上風狼的速度，魔法師在這種行動如風的魔獸面前，更是來不及連續吟唱魔法。

作為風系的魔獸，風狼的速度比起他們先前殺死的五級綠紋魔熊絕對不慢。雖說戰鬥力差了許多，但畢竟這裏有着數百之眾。就算他一劍砍死一隻，也要砍上一會。

力克極快地念動咒語，在面前築起一道一尺厚，三米多高的土牆。隨即，他轉身朝着兩個魔法師掠去：“你們兩個帶着嘉芙蓮，跟着我，盡量找高大的樹上去。”

一尺厚的土牆，雖然不可能擋住風狼，但是至少能拖延它們片刻。雖說風狼的跳躍能力不錯，但在這樹林間卻不可能保持最快的速度越過這土牆。

這一次，他沒有選擇戰鬥。因為，他也沒有把握在片刻間殺死這麼多風狼。

“殿下，失禮了。”力克單手抄起女魔法師纖細的腰肢，朝着樹林中掠去。貴為公主的女魔法師，此刻卻出奇地沉默。在這短暫的時間裏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天真和傲氣早已在不知不覺間開始受到磨礪。

雷澤和多爾夫對望了一眼，多爾夫點點頭，極快地把四匹馬朝着來路上趕去。而雷澤就抱起嘉芙蓮跟着力克的方向而去。多爾夫做完這一切，也極快地展開鬥氣跟了上去。

五個人跳上了一棵大樹。這是力克的意思，他囑咐雷澤他們緊緊跟着他，不要分開。因為暗中那個高階盜賊對這四個年輕人來說是致命的威脅。

這是一棵足有兩人合抱的大樹。大批風狼都聚集在樹下，一些細小的樹木都遭受了毀滅性的打擊。風狼發出的風刃雖然威力不大，但是碗口粗細的樹木卻幾乎都被斬光了。而此刻，圍得最近的風狼已經開始用風刃摧殘這棵大樹。風狼雖然是風系的魔獸，但畢竟不能飛，爬樹也不是它們擅長的。

在兩個女魔法師準備用魔法攻擊的時候，力克再度阻止了他們：“不要浪費魔力。你們的魔法最多殺死一些風狼，但在黑暗森林裏，這等於是自殺。好好等着，時間到了我們跳到那棵樹上去。”

力克說完就閉上了眼睛。想通了己方的處境之後，他已經放棄了快速離開的想法。兩個女魔法師都不是風系的魔法師，無法用飛行避開風狼群，逃跑是不大現實了。若是平時，他自可以殺盡這些風狼再輕鬆離開，但此刻，時間卻是不允許了。與其耗費鬥氣和魔力殺死風狼倒不如保存實力，也保存這些風狼的數量讓它們對付後面的追兵。從對方觸動魔法陷阱的時間上來，應該很快就會出現。

“力克老師，我們該怎麼辦？”女魔法師站在粗壯的枝椏上，此刻對這個魔劍士已經心悅誠服，也徹底明白了自己的父親，帝國皇帝為什麼會派力克貼身保護她。

魔劍士看了她一眼，明白這嬌貴的公主終於有了危機感：“等後面的追兵出現。殿下，我想我們這次的行程已經徹底暴露了。如果有必要，我會帶着你單獨離開這裏。”

四個年輕人同時色變。但是雷澤和多爾夫的眼神卻很快堅定起來。

“不能帶着嘉芙蓮一起離開嗎？我想我們的飄浮術可以自己飛行”公主的臉色有些慘白。嘉芙蓮是她的侍女，兩人幾乎是一起長大的。她們原本也沒想到這次隱秘的行動會被人盯上，況且情況惡劣至此。帝國高層有資格知道此事的人曾經商議了很久，最終才確定這樣的組合安全係數最高。因為派再多的高手，被法爾西帝國發現之後，結果都不會有什麼區別，畢竟這是在法爾西帝國境內。

而之前，她自己也是信心滿滿。這麼年輕的四級魔法師，從小就生活在天才的光環中，甚至一度嚮往這樣的冒險生活。但是現實就是如此殘酷，到現在她已經明白過去的自己是多軟弱。看到一頭被殺死的魔獸就吐出來，跟兩個劍士一比，就已經明顯表現出她的不足來。

這個時候，下方的風狼群已經把這棵樹重創。五人很快轉移了位置，跳到另外一棵大樹上。

“很抱歉，殿下。如果對方人手足夠的話，就算只帶着你離開我也沒有多大把握。”力克站定之後，就開口說道，“兩位少爺，嘉芙蓮小姐，請你們記住。如果真地碰上那樣的情況，你們只要給我們爭取一點時間就行了。不需要拚命，你們只要報出身份，他們不會殺你們。帝國會把你們接回去的。”

若是換了過去，兩個劍士絕對會出言反駁。因為力克所謂的“接回去”，實質上就是以贖金的方式把他們買回去。這對他們而言，不得不說是一種屈辱。但是一連串的戰鬥發生之後，兩個年輕的劍士對這個長者已經有了足夠的信任和崇敬。

“殿下，對不起，是嘉芙蓮拖累了你。”嘉芙蓮的聲音有些顫抖，臉色也依舊蒼白，但是眼中已經出現堅決，“力克老師說得很對。你必須離開，你活着才能來救我。”

公主的手放到了嘉芙蓮肩上：“沒事的，或許追我們的只是那個傭兵團而已。”

雷澤嘆了口氣。力克那樣說已經很明顯，他們最終的結局只怕已經逃不掉會這樣。他們兩個都是貴族家的子弟，雖然不是嫡長繼承人，卻也都是重要分支中的人員。落在法爾西帝國手裏，他們或許會吃點苦頭，但現階段卻不會送命，家族可以用足夠的金幣把他們贖回去。但是嘉芙蓮的命運，或許會很慘很慘。

這個時候，最外圍的風狼突然有了異動。很快，那些風狼就朝着力克他們來的路上撲去。緊接着，更多的風狼朝着那個方向跑去。

吸引這些風狼的，赫然是夜狼傭兵團的人。

如果全速前進的話，夜狼傭兵團的人應該早就到了。但是這些人在趕到力克他們碰到伏擊的地方之後停留了片刻。因為，戰鬥現場雖然經過了短暫的處理，但是遺留在原地的箭矢數量，還有那匹死馬，樹林裏的血跡，都毫不掩飾地說明了那裏曾經發生過激烈的戰鬥。雖然沒有找到任何屍體，但是對於經驗豐富的傭兵來說，從滿地的血跡就可以分辨出有不少人傷亡。

團長庫塔很快分析了情況。他們的目標只有五個人，絕對不可能留下那麼多血跡。很顯然，交戰的另一方付出了慘痛的代價，這讓他暫時不用擔心還有強勢的第三方插手。他所要考慮的，就是五個人的組合實力到底強到什麼程度，先前的戰鬥中，他們是否有傷亡。

最終，讓他們決定繼續追下去的原因，卻是魔法師搜索之後的一個發現。那是落在草叢間的一根法杖，還是根不錯的火系魔法師用的法杖。這是一根用核桃木加魔力水晶製成的法杖，一般來說都是些中級魔法師使用的。

對方的五人組合中只有一個中級魔法師。而跟他們交手的那方，人數顯然很多。若是他們有中級魔法師存在，又怎麼會被殺死那麼多人？配備中級魔法師的傭兵團，絕對不會缺少中級劍士。這一點，庫塔毫不懷疑。

那麼，這根法杖，很顯然是那五人中的中級魔法師遺落的。很可能，五個人雖然擊退了另外一支傭兵團的伏擊，但是因為人數懸殊，脆弱的魔法師受到了重創甚至被殺死。這樣看來，對方所剩的實力就算厲害也有個限度。

“想通”了這點之後，庫塔立刻帶着手下加快了速度趕了上來。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他們在力克殺死綠紋魔熊的地方，除了看到地上的魔熊血液之外，還找到了一些人類的血跡以及鎧甲的碎片。看到這些，庫塔更加確定了對方的整體實力已經受到嚴重打擊，連忙追擊。至於觸動那個感應魔法陣，他們有三個魔法師在，自然清楚，卻也並不在意。在這黑暗森林外圍對付魔獸都要受傷，對方現存的實力顯然不可能威脅到自己這邊。

但是當他們接近目標時，卻意外地發現迎接他們的居然是一群眼中閃着光芒的風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