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6 章
外面下着雪,屋裏吃着鍋子。
男人的離別沒有那麼傷感,大家湊了一桌刷鍋子。
“雲揚,你這是什麼坐法?”趙琦奇怪的看着楚雲揚的坐姿,他們在軍校被訓久了,站有站姿坐有坐姿,這是什麼奇怪的坐姿?
跟褚裟在澡堂不知道做了多久又在宿舍床上纏'綿了許久的楚雲揚坐不下,他感覺那地方火辣辣的疼,褚裟跟他說月中了還非拉着他上什麼葯……
他推開趙琦好奇的臉,“滾遠點兒,看見你勞資心煩。”
褚裟專心吃飯,夾起羊肉片想往鍋里放,掉了,他尷尬的準備偷偷撿起來丟進去就發現周明一臉無奈的看着他,“我……”
“哎~飯都不會吃,你這樣我們怎麼放心留你一個人在這裏?要是有學員欺負你,給我們發電報,我們抽空回來收拾他們。”薛欽智拍了拍褚裟的肩膀,從鍋子裏撈出熟了的羊肉放在他面前的碗裏,“一定要等它熟了再撈出來,等它涼了再送進嘴裏。”
“我知道……”褚裟聲音不大,有些心虛。之前他們一起吃飯,他正在看書,隨手拿起碗一口悶,結果被滾燙的湯燙了一下,燙出來一塊死皮來。
“吃核桃補腦子,來,我特意給你扒的。”
趙琦把剝好的核桃放在褚裟跟前,“你可別像周教員那樣溫和,鎮不住場子,知道了嗎?”
周教員三個字一出,氣氛突然就傷感了起來,大家不自在的繞過了這三個字。
“吃,裟裟,你看剛來的時候你那白嫩嫩的小臉現在都給折磨成什麼樣兒了?”薛欽智擰了一把褚裟的臉,“哥哥們以後不在你身邊,好好照顧自己。”
周明把一個小東西偷摸塞到褚裟手裏,“保平安的。”
“謝謝。”褚裟從身上摸出幾塊被油紙包着糕點遞給周明,他能把最喜歡吃的糕點分給一個人足以證明他跟對方關係是真的好。
聚散終有時,離別在即,一時間大雪蓋頭。這些人甚至都不能等過完年再走,上峰只給了他們短短几天的時間。
“我們走了啊。”
“這一別不知何時能再見,珍重。”褚裟和每個人擁抱告別,他一個人把所有人送走,留下的唯有一聲珍重。
“團長,該出發了。”
楚雲揚站在車門前跟褚裟對視,良久沒說一句話,他掃了掃頭上的落雪上了車。
“楚雲揚!”
“小白臉兒。”
“保重。”
“嗯,你也保重。”楚雲揚上了車。
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褚裟看着車子們離開,在原地搓手,手藏進袖子裏取暖,哈着熱氣進了校門。
華國領土大面積淪陷,軍校遷抵。
楚鳳年作為愛國商人,受到特殊保護,跟着軍校一起離開故土。
他看着老宅,有些不舍,最後還是上了車。
“明達,我們會回來的,不該來我們家的賊人遲早會被我們趕出去。”
“我能不走嗎?”
“留下來太危險了。”
年節的時候,楚鳳年總算是安頓下來了,可是他的妻子在路途中生了病,又沒有得到有效的治療,除夕前兩夜,人就起不來了。
褚裟坐在一旁把脈,中醫西醫都看過了,病情耽誤了,現在沒什麼辦法了。
“小裟,別忙了,我不行了。”張秀麗枯瘦的手放在褚裟手上,“鳳年跟我說起過你,他提起你的時候整個人都是高興的,我知道他喜歡你,我當時心裏委屈,你來給我看病我還為難你,這屋裏一股子藥味兒,可你沒嫌棄過我……”
“對不起。”
“沒什麼好對不起的,沒有你,也會有別人,鳳年喜歡的是有文化有見識的人,我大字不識一個,還比他大那麼多,人老珠黃的,我就把他託付給你了。”張秀麗看開了,她眼裏閃着淚,“你能扶着我出去看看嗎?”
“好。”褚裟蹲下來,背着張秀麗走出房子,把她放在了院子裏的躺椅上。
“我什麼都不懂,可我不想做亡國奴,等把日本人趕出去,你把我的骨灰帶回我家鄉成不成?人啊,落葉要歸根,我不想做那孤魂野鬼,小裟,求你讓鳳年帶我回去……”
“好,好,我答應你……”褚裟握着張秀麗的手一度哽咽,他抬頭看了一眼,張秀麗已經閉上了眼睛。
楚鳳年站在門口,他不敢進去,他們之間雖無愛情,可多多少少是有親情的。
“明達,她走了。”褚裟走出來,抱住楚鳳年,拍着他的背。
“我要把她送回家。”
“等日本人走了,現在不能回去。”
“有家不能回,她走的能安心嗎?”楚鳳年嘆了口氣,退出了這個擁抱,走進院子,“火化吧,我要把她的骨灰埋在老家?”
楚鳳年料理了妻子的後事,送別褚裟,他看着褚裟的背影,“長樂。”
“明達。”
“除夕夜你來嗎?家裏沒人了,我給你包餃子吃。”
“好。”褚裟的話越來越少了,曾經他那麼愛說話那麼愛吃東西,如今卻是個沉默寡言的青年了。
少年的肩膀上不只有清風明月和草長鶯飛,還有家國大義。
只要熬過最暗的夜,就會看見最美的星。
隨着炮聲停止,戰火稍歇,戰壕里摸爬滾打渾身狼狽的楚雲揚倚在沙袋上休息,他掏出他們幾個人的合照看。
“團長,一營守住了。”
“別來煩我。”楚雲揚沒好氣的瞪了一眼對方,他脾氣一直不好,槍林彈雨下更是日漸暴躁。
照片是他們分別前拍的,有周明,有趙琦,有孟昌義,有薛欽智,還有褚裟……
楚雲揚突然想起了曹教官和周教員,想起那枯燥無味的軍校生活。
“你們這群孬種,給我往前沖,誰要是趴地上不動彈,我抽死他!”
“小白臉,你又不行了?”楚雲揚幸災樂禍的繞着褚裟跑了一圈。
“我是餓了,不是不行了。”躺在地上的褚裟爬起來繼續訓練。
“你們兩個幹什麼呢?掌上壓一百個,趕緊的。”
褚裟和楚雲揚頭對着頭做掌上壓,你一個我一個不甘示弱。
操場上
“我叫褚裟,從今天開始就是你們的教員,前期我會教你們戰術和武器等一系列的理論知識,後期還會有日語課。”褚裟站在一群學員面前,表情嚴厲又冷酷,“現在,操場二十圈,完不成的,滾出這裏!”
這是除夕夜,楚雲揚坐在指揮所看地圖,制定攻擊計劃。
一邊炮聲震天響,一邊有零星的鞭炮聲。
褚裟站在院子裏,聽着外面的響兒,看着稀稀落落的星空。
“長樂,外面冷,進屋吧。”
“嗯。”褚裟回了屋,看着和好的面,“明達,你真會包餃子?”
“這可是傳統。”楚鳳年的手指摸了一下褚裟的臉,留下一道麵粉的痕迹。
褚裟渾然不知的包着餃子,“多包點兒,我待會兒給學員們送一些。”
“你想累死我?”
“那就給他們送點面和餡兒,讓他們自己包,現在食堂的伙食越來越差,他們還在長身體,訓練又苦。”
“嗯。”楚鳳年放下一個包好的餃子,“你包的太丑了,還是我來吧。”
“我好心幫你,你居然這麼嫌棄我?”褚裟一把抱住楚鳳年,撓他癢,“道歉,不然我就不撒開了。”
“好,我錯了,我不該嫌棄你,我應該說,君為我彎腰,吾深感榮幸。”
褚裟把下巴搭在楚鳳年肩膀上,看着對方包了一個又一個小巧玲瓏的餃子。
事實證明,餃子包的好看也會更好吃。
褚裟倒是不挑食,不停的往嘴裏塞餃子,顧不上說話。為了支持抗戰,軍校伙食如今是越來越差了。
“慢點兒吃,你看你急得。”楚鳳年拿了杯水放在褚裟手邊。
“天天吃大餅喝小米,我感覺自己都快變成大餅了,那餅還卡嗓子。”
楚雲揚從兜里拿出糧食,打開包着餅的布,掰了一塊兒餅塞嘴裏吃,嚼着費勁就抓起一把雪塞嘴裏等它化了把跟石頭一樣硬的餅泡開。
“團長,日本人又攻上來了。”
“怎麼現在才說?打回去!”楚雲揚把餅放回去,迅速架起了機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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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我寫的挺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