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後算賬
那飛撲過來的靈犬的眼睛已經一片渾濁,黏糊糊的涎水不受控制地從它嘴邊流下來,獠牙與爪子暴長。
此時的它腦海里分明只剩下了一線清明,可它依舊聽從趙新頤的命令朝着秦劫飛撲過來。
小蒼:“娘——!!”
秦劫將嘎嘎亂叫的小蒼塞回自己的衣襟,揚眉笑道,
“別叫了,你娘不在乎咱們爺倆的。”
小蒼:?
宣溫雪:??
遲青陌:???
若不是此刻千鈞一髮,宣溫雪說不定能為秦劫這句話鼓個掌——青陌那個性子你也敢連着開涮?從今兒起你就是我輩楷模,這是為了撩撥青陌一把,將生死都置之度外了啊。
不過現在不是感嘆這個的時候,靈犬飛撲而至,宣溫雪手上的符咒未成,遲青陌又離秦劫較遠。
所以她此時真正脫口而出的那句話是——“快躲開!!”
秦劫沒躲。
血脈之中的忘生賬猶在,上一世活過的歲月和積累下的經驗也在,怎麼也不會被一隻七階靈犬欺負了去。
就見着那隻靈犬飛撲到秦劫面前的時候彷彿撞上了無形的屏障,哀叫了一聲。與此同時,它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威壓,以排山倒海之勢碾壓過來。
這威壓並不是來自於秦劫,而且來自於秦劫血脈之中的忘生賬。
以忘生賬壓制靈犬之後就好說很多,秦劫指尖微動,正待一擊取走這可憐靈犬的性命,給它一個解脫。
只是秦劫還沒來得及動作,無心劍便已至,直接穿透了靈犬的頭顱,將它死死釘在了牆上。
這劍來得十分及時,從趙新頤下達殺掉秦劫的命令到這靈犬飛撲而至不過瞬息之間。秦劫的調侃與宣溫雪的驚呼幾乎是同時發生,而遲青陌的劍只比忘生賬的威壓遲了那麼一點點,這時差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換句話說,就算秦劫剛剛什麼都不做,無心劍的出現也能保他平安。
秦劫愣了一下。
老實說,遲青陌的出手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習慣單打獨鬥,也從來沒指望過別人的幫助。
而且這些活屍原本是林境挑選出來做研究材料的,其中不乏高階的活屍——簡單來說,這些活屍非是久安城那些末流貨色可比。
在秦劫的認知中,遲青陌此時不過是個十四五的少年,應對這些活屍就很吃力了才對,可此人居然能在這種時候舍了靈劍,用它來救自己。
秦劫看向遲青陌,只覺得這個失了靈劍的小少年彷彿失去了利爪尖牙的獸。遲青陌直直地看着自己這裏,彷彿自己安全了他才能安心一般。
而在他背後,一隻妖獸活屍撲過來張開了血口,彷彿下一瞬間就能一口咬掉遲青陌的頭。
秦劫:……
秦劫指尖瞬間積蓄了靈力,甚至根本沒有考慮出手之後該怎麼解釋自己的功法。
但秦劫還沒出手,那活屍的頭顱被無形的劍風削去,與此同時遲青陌抬手,殺死靈犬的無心劍就飛回了他手中。
拿回無心劍的遲青陌再次回到了與活屍的纏鬥之中,彷彿剛剛的出手相助只不過是順便而已。
秦劫:…………
一個劍修,劍便是他的命,他的所有依仗。
就算是天縱奇才,這般年歲也不過是初得元神劍意,境界尚且不穩就敢在對敵的時候隨意丟棄靈劍,他是瘋了嗎?
小蒼看出遲青陌那邊也不輕鬆,這種時候還能分出精力來幫他們,確實夠仗義,忍不住誇讚道,
“狗東西,這娘人不錯啊!”
宣溫雪也是心有餘悸,此時吞了一口唾沫才接話道,“你還有別的娘?”
“嘎啊?”小蒼鳥腦子轉不過來,此時仰頭看秦劫,詢問的意思很明顯——我還有別的娘嗎?
秦劫扯了扯嘴角,心道你要是再叫他“娘”,回頭他要拔光你的毛泄憤,我可保不住你。
不過話說回來,剛剛平白欠了遲青陌一個人情,這可怎麼好?
雖然即使遲青陌不出手,秦劫也能應付那隻活屍化的靈犬。但不論怎麼說,這人情確實是欠下了,而且遲青陌為了救他也確實擔著巨大的風險。
秦劫揉了揉小蒼的鳥腦袋,發愁道,“你怎麼那麼會惹事呢?”
“嘎啊?怎麼就是我惹事了!”小蒼不服,此時氣鼓鼓地用翅膀尖“指”向趙新頤,“分明是他惹的事,活屍也是他的狗放出來的,這怎麼能怨我!”
秦劫順着小蒼的目光看向趙新頤。
趙新頤神色透着陰毒,自己的靈犬慘死也不曾覺得心疼,只是恨它未能在死前殺了秦劫。
此時與秦劫四目相對,眼睛裏的恨意幾乎是毫無遮掩。
宣溫雪此時已經抓緊時間畫完了符咒,看了倚靠着牆壁的趙新頤一眼,忍不住將秦劫拽到了自己身後,
“遲家小相公放心,青陌的人就是我的人,從今以後,沒人敢動你半根手指頭!”
秦劫聽一個修術的小姑娘如此豪言壯語,不覺啞然失笑:“那還真是……多謝宣姑娘?”
“用不着謝!”宣溫雪立刻順桿兒爬,道,“就是,下次我能在你和青陌房門口聽牆角嗎?我還沒聽過活春宮呢!”
秦劫揚眉:“當然可以。”
宣溫雪:!!!
遲青陌:?
秦劫沒臉沒皮的,也不害臊。而且他心知肚明,根本沒什麼給這小姑娘聽。
在此時的秦劫心中,說不准他明天就開溜了,哪裏還有下次的聽牆角,答應就答應唄,嘴上皮一句又不會少塊肉。
遲青陌面如寒霜,簡直有心一劍捅死這倆沒個正行的,就是對面活屍太多,他空不出手來收拾他們。
恰在此時,突然聽得他們身後傳來了腳步聲,錯落嘈雜,似乎來人不少。
趙新頤的靈犬垂死悲鳴求救之時,船上不少人都被吵醒了,只不過秦劫他們距離較近,所以抵達得比較早,這時候應該是其它被吵醒的其他人也趕過來了。
不過有些讓人驚訝的是,林境和孫姌城居然也在其中,按理說他們此時應該在久安城處理善後才對。
遲如真趕到之後,先是看到了重傷的趙新頤,再看遲青陌與秦劫他們的目光似乎是已經篤定了惹事的是遲青陌的人,而趙新頤是受害者。
林境與孫姌城二人到底是當世大能,出手非是一群少年遲青陌可比。
尤其是孫姌城,當今修術者,她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此時愣是以空手結陣,若是從久安城內仰視,便可以看到一個巨大的陣法將半個雲行船都裝了進去。
而且單人空手開啟的如此大範圍的陣法,居然控敵效力不低,陣法之內的所有活屍都變得行動滯緩,最低階的活屍甚至已經陷入了沉睡。
活屍沉睡之後,遲青陌便退了回來,孫姌城控制住了活屍,側頭提醒道:“林先生?”
林境笑着道,“宣夫人只在宣谷主身後做賢內助,真是委屈了這一身本事了。”
相比之下,林境出手則低調許多,如同多數修技者一般,他們似乎永遠只會在木石機關之類的外物上下功夫。
那些活屍行動受限之後,林境便敲了敲這走廊上的牆壁,然後就見着牆壁翻轉,露出了滿是齒輪的另一面。
林境停下了正在運轉的齒輪,微做調整,再將牆壁合上的時候,巨大的雲行船突然“解體”了。
船體解構成不同的部分,移動翻轉,巨大的雲行船好像變成了小孩兒的積木玩具,可以隨意組合。
等到此次解體重組的變化停下來的時候,載着活屍的那一塊“積木”已經被移動到妥當的地方封存起來了。
收拾完殘局,孫姌城立刻去救治被活屍咬傷的趙新頤,林境轉過身來看向遲如真,詢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畢竟遲如真是這裏最大的弟子,遲如真別有深意地看了遲青陌一行人一眼。
遲青陌卻沒注意此般細節,他終於騰出手來和秦劫宣溫雪他們算賬了。剛剛趁着他被活屍纏住,這兩位一唱一和可是熱鬧得很!
遲青陌無心劍尚未歸鞘,看向秦劫逼問道,
“什麼叫做剛剛是你壓的我?誰是這鳥兒的娘?”
秦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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