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第 66 章

第 66 章 第 66 章

引魂式途中,不得有任何外物干擾。所謂引魂,先要以魂魄做成的魂燈招魂,招得魂后,手提引魂燈,將魂魄自黃泉路上引回,亡魂會跟隨着燈光前進,重返人世。

在這期間,作為引路人,決不可以接觸到脆弱的魂魄,否則魂魄便會飄散破碎,再無召回的可能。

這座城池,因為怨氣死氣的籠罩,加上已經快要被煉化的北煢燈,如今正好固若金湯。

北煢燈將金色的光芒小心翼翼地籠進了衣袖,隨後神色有些倉皇地看着無盡頭的黑暗裏,出現的身影。

那是葉愫,一如既往地溫柔又怯懦。

“小狐狸。”她開口喚他。

但只有這麼一句,之後她再也無法說什麼。她緊緊閉上了嘴,不讓自己的氣息從嘴裏逸散。

她的眼神哀傷。北煢燈聲音有些沙啞,開口道:“蠢死了。”

“跟上我吧。”

他自顧自道:“你也是,究竟去了哪裏。”

【我一直在城池中,只是你無法感知到我。】葉愫在心底默默道。

北煢燈自然是聽不見的,在一片黑暗之中,葉愫輕輕跟上了北煢燈。

北煢燈繼續在這一片寒冷的黑夜中和她說話:“葉愫,你還記不記得,我說過,要帶你去一個地方?”

葉愫無聲點頭。

北煢燈嘆口氣,隨後更努力的籠住袖口裏的光芒,輕輕嘆息一聲。

“可能去不了那個地方了。你還願意跟我走嗎?”

他回頭,望着葉愫,葉愫的眼神在黑暗中朦朦朧朧,覆蓋著一層又一層的影子。

“北狐狸如果真的成功引回了葉愫的魂魄,”東小魚忽然冷靜了下來,“他也逃不開修界的追捕。葉愫還會受到他的連累。”

“不過我找到了一個更好的地方。”北煢燈收回了目光,隨後難得地溫柔道,“葉愫,你願意到我的身體裏來嗎?”

他現在已經被割裂成了兩個人。

葉愫沒有說話,只是繼續跟着他走。

“如你所想,這燈盞,來之不易。”北煢燈道,“是以這座城池的所有人的魂魄聚集而成。”

葉愫眼睫輕微一顫。

“葉愫也不是將自己的性命看得比無數人性命重要的人。”謝今爻低聲道,眼眸澄明,“她在年幼時遭受了一次說出異能的傷害,卻因為城民的安危,沒有隱瞞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葉愫在黑暗中,輕輕地搖了搖頭,倔強地止步。

北煢燈感受到身後無人,於是回頭看她。

看着她的表情,他就知道了她的意思。

然而他只是笑了笑,有幾分寂寥地自語:“果然是這樣。”

“跟上我吧。”他抬眼,“我等了你很久了。”

隨後他也不管葉愫跟不跟上,便自顧自往前走了。

葉愫看着他袖子裏的光芒,面容上閃過一絲悲戚,跟上了他。

“葉愫,你記不記得,你之前對我說過一句話。”北煢燈嘆口氣,“你說,你不想我去找葉家村的人的麻煩。”

那一日,葉愫出門,被葉家村的村童戲弄,灰頭土臉地回家。

他當即就要出門找人算賬。

葉愫卻笑了笑道:“算了吧。不必去找葉家村人麻煩。”

“在我沒有說出那些關於死期的話之前,”葉愫垂眸,淺淺笑了笑,“他們對我真的很好。”

任憑誰說出了那些不適合的話,大家都很難接受吧。

如今不能輕易開口說話的葉愫,還維持着生前最後的模樣,傷痕纍纍。

她眷戀地注視着北煢燈。

黑暗的甬道,已然要走到盡頭。

忽然,北煢燈聽見葉愫開口了:“小狐狸,我不想回去。”

北煢燈的身影頓了頓,隨後他緩緩轉過身看她。

葉愫站在離他很近的地方,一雙給她帶來無盡災禍的眼睛,注視着他頭頂虛空的位置。

她笑了笑,卻有眼淚自面龐滑落:“小狐狸,早在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看見了你的壽數綿長。”

她知道他是怎樣特別的狐妖,只是她自私,擅自將他留下罷了。

北煢燈望着她,並不說話。

葉愫似乎是終於下定了決心,張了張嘴,卻沒有任何聲音。

她有些無奈:“只要想着要說出那個人,就說不了話了。”

魂息自她的口中不斷逸散,她渾然不覺似的,繼續道:“小狐狸,你要小心啊。”

她伸手,想要觸摸他,卻被他躲開。

他聲音有些顫:“不能碰到我,碰到我,你就會消失。”

葉愫嘆口氣,隨後道:“小狐狸,我想在消失之前,再抱抱你。”

北煢燈赤金的眼睛佈滿血絲,他咬牙切齒:“你現在臟死了,想都別想。”

葉愫想起了自己從荒野上將他帶回的那一晚,她給他處理完傷口,看見原本是小狐狸躺着的地方,多了個凶神惡煞的少年。

她身上還有抱他回家時沾上的泥土,所以她靠近他,他就說:“別碰我。”

她說:“我給你處理傷口。”

他也是像現在這樣,咬牙切齒:“你現在臟死了,想都別想。”

她撿到了一隻愛乾淨的小狐狸啊。葉愫嘆口氣,因為說了太多話,而不穩定的魂魄逐漸有些抽離感。

“有人要害你。”她溫和又無奈,“你帶我出去,不是好事。”

她自幼有這樣窺視生死的能力,對於自己的死亡,竟然都能順其自然地接受。

北煢燈直直盯着她看了一陣。

“這座城池,已經成了煉化北煢燈的容器。”蘇不遮低聲道,”若是北煢燈真的被煉化了......”

“不可能,北狐狸那老傢伙不會被煉化的。”東小魚打斷了蘇不遮的話,眼神中全是篤定,“北狐狸有執念,因此被人利用還情有可原。被煉化就完全不可能了。”

“那老傢伙活了一千年了,興許一時腦子犯糊塗,但是以他的性子,他的驕傲,完全不可能接受自己被煉化。”

葉愫的魂息已經開始不穩定,透出飄散之相。

與此同時,在遙遠的虛空之中,傳來一陣清越的鈴鐺聲。

北煢燈聽聞這鈴鐺聲,頭顱劇痛,腦海之中那模糊的記憶段落,斷斷續續地浮現出一星半點痕迹。

有人將他打傷了,隨後抹去了他一部分的記憶,因此他根本不記得是誰打傷了自己

而現在,那虛空之中妄圖控制他的鈴鐺聲,再度喧囂響起。

北煢燈半跪在黑暗的甬道之中,葉愫下意識上前,卻被他滿臉猙獰的異態唬了一怔:“小狐狸,你怎麼了?”

腦海里的鈴鐺聲,如同魔怔的咒語,讓他逐漸走向失控。

他開始意識模糊。

袖中籠着的金色光芒,化為鎖鏈,將他捆綁。

北煢燈面容上逐漸現出狐狸相,呲牙悶吼。

也正是這時,城池外側出現一息漏洞。

謝今爻等人看見這破綻,迅速進入了城中。

原本自困的城池,因為外來者的闖入開始鬆動。北煢燈感受到友人們的到來,同時也感受到腦海中的鈴鐺聲更加激烈。

時刻誘導他失控。

他一整張臉已經不再是人形,腦海里唯有一個聲音。

【這世間的一切如此荒謬,不如都殺個乾淨。】

那赤金色的眼睛,如同流光淬火,更加灼灼。

火狐狸的周身,真的燃起了一片吞噬它身影的大火。

也正是這時,北煢燈將袖中的金色光團,悉數放出。

那鈴鐺的聲音,戛然而止。

北煢燈抬起頭,半狐半人的臉上,露出個頑劣的笑。

“怎麼?想殺人?不如你自己殺?”

“你是沒有手?只會使些陰損花招,還敢來我頭上動土利用我?”

北煢燈袖中的金光,此時悉數流星般落回在了北煢燈的身上。

面前葉愫的影子,也如同幻影空夢一般消失了。

北煢燈咳嗽一聲,唇角一線鮮血低落,他垂下頭,低低笑了笑。

他有些遺憾:“還挺像她的——可惜。”可惜到頭來,都是個假的。

與此同時,整座城池的行屍走肉一般的居民,剎那間回過神來。

北煢燈以自己的魂魄,做了一盞半魂燈。

那些匣子裏的城民的魂魄,在方才的一剎那,四散去到自己的身體之中。

“不知道她去哪裏了,就只會造一個假的,是嗎?”他對着虛空之中不知何處的人道,“你永遠不會想到,她的魂魄在哪裏。”

那虛空之中的,彷彿不存在的對手卻不與他說一句話,只是沉默着不斷搖響那控制他心神的鈴鐺。

北煢燈唇角流血不止,卻笑道:“就只會這個了嗎?”

他是有執念,他是殺了人,但是他殺的人,捏碎的光球里,就是城主那個傀儡。

身側伸出一隻手,將他攙扶起,北煢燈錯愕地望向那張臉:“阿爻?”

謝今爻淡淡答應了一聲,看上去很不高興。

北煢燈有些無奈,隨後道:“我沒事。”

“你已經處於半煉化的狀態了。”阿翠恨鐵不成鋼,“還說什麼沒事。”

北煢燈倚靠着謝今爻站起來,隨後道:“半煉化也好。”

“你說什麼渾話?”阿翠差點跳起來打他。

然而北煢燈只是垂首,虛弱道:“半煉化了,我才鎮得住這裏的靈脈。”

謝今爻頓了頓,隨後問他:“什麼意思?”

北煢燈笑了笑,隨後答:“城主煉化百姓魂魄,是因為他的靈府逐漸枯竭了。”

“城主靈府忽然枯竭,是有人動了手腳,動手腳的那人,和打傷我的是同一個人。”

“若是我沒猜錯,那個人想要的是最終煉化我,並且將這座城的靈脈掏空。”

北煢燈意有所指地抬眼望謝今爻:“阿爻,那個預言,似乎已經開始了。”靈氣枯竭的末日預言已經拉開了序幕。

“所以,”阿翠恍然大悟,”你是故意被煉化的?”

北煢燈笑了笑:“若是我不被煉化,怎麼能知道那個想要掏空靈脈的人究竟是誰呢?”那個人想要用城民的魂魄控制他,讓他徹底走火入魔,那麼他便被控制,才能在這座城池裏,反客為主。

“所以,那個人是誰?”

北煢燈蹙眉:“我還是記不起他的容貌,只是方才感知到,他在西方。”

“西方?”阿翠怔了怔,隨後與東小魚默契地對視一眼。

西方領主那邊,的確是很久沒有消息了。仟韆仦哾

亦或者說,西方雪山上的領主一直十分孤僻,從未出席過任何活動,和他們有過任何交流。

北煢燈將他們的思緒拉回:“此處靈脈,由我鎮守,我與這座城,從此一體。”

阿翠和東小魚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們也很快回去,查看靈脈是否有異。”

謝今爻望着狼狽的北煢燈,隨後抬眼看向蘇不遮:“貓咪,我要去一趟西方雪山。”

蘇不遮沒有猶豫:“我和你一同去。”

他熟悉雪山,能給她帶來很大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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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了魔尊后我死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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