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可憐的孩子
季何氏本就不喜季洺遠，更別提不會說話的念衡了，她豈會真心待念衡，在季洺遠離開后，她便將念衡趕到豬圈，和豬同住，吃喝拉撒都在豬圈，且不讓他踏出豬圈半步，不然，將遭到季何氏的毒打，季雅蕊雖不會打念衡，但也不會照看念衡，故而，五天後，當季洺遠滿載而歸，看到的卻是在豬圈裏奄奄一息的念衡。
季洺遠不敢耽擱，抱着念衡，趕往鎮上的醫館，可憐的小念衡，這才撿回一條小命，但身子越發的羸弱，稍有差池，便會要了性命。
季洺遠打獵的獵物卻在念衡治病，離不了人的時候，被季家賣到了鎮上，得了二十兩銀子，被他們佔為己有，一文錢都沒有留給季洺遠，本該得所有的季洺遠卻是欠了醫館十幾兩銀子，若非醫館大夫認識季洺遠，給他幾日的時間籌備銀兩，念衡也活不下去。
季洺遠可以在分家時，被季何氏以孝敬銀子為由，將他帶回來的銀子拿走，但他絕不允許季何氏如此待念衡，於是，季洺遠回村之後，直奔季家，不顧季家人的撒潑打諢，也不顧鄰家的勸阻，將打獵所得的二十兩銀子拿了回來，還清醫館的銀子后，手裏只剩下二兩銀子，修建不了房屋，想要進山打獵，卻不敢再將念衡丟下，只能簡單的搭建三間茅草屋，待新娘子過門，有新娘子照顧念衡，他也能放心些，然而，心中怨恨的陌凝有負季洺遠的託付，再一次差點要了念衡的性命。
想到舊事，陌凝心中的愧疚又增加了幾分，“對不起！”
“你對不起的人是念衡，無須向我道歉，而且，此事我也有錯，你且放心，今後，我不會再讓你照顧念衡了。”
吃一塹，長一智，季洺遠險些兩次失去念衡，他是不敢再讓旁人照顧念衡了。
陌凝沒有說話，跟在季洺遠的身後，進了用石頭圍成的小院，“二郎，我想看看念衡。”
這次，季洺遠沒有那麼好說話了，他冷眼盯着陌凝，聲音中透着股寒意，“陌凝，你覺得我會讓你接近念衡？”
說罷，也不管陌凝會有什麼反應，直接進了左側的茅草屋，陌凝知道會是這種情況，當初，季家那般待念衡，至今，季洺遠都沒有讓季家的人接觸過念衡，且倆人成親之時，季洺遠千叮嚀萬囑咐，在他離家后，不要讓季家的人與念衡同處一室，即便相處，也要陌凝在，絕不能讓季家人欺負念衡。
雖然陌凝動手打念衡，但從未讓季家的人接觸到念衡，這一點，陌凝感到很慶幸，至少她還有挽回的機會。
陌凝相信，只要她真誠相待，終有一日，季洺遠和念衡能看到她的真心。
陌凝信心滿滿，不過，首要任務是做飯，季洺遠擔心念衡醒來找不到人，在陌家並未久留，所以，他們還沒有吃早飯。
陌凝走到右側的茅草屋，也就是他們家的廚房，屋裏很簡陋，一個泥糊成的灶台，灶台一側是兩個大缸，用來盛水，另一側放着季洺遠在山上砍的樹，親手做的簡單的櫥櫃，鍋碗瓢盆都收在裏邊，糧食，腌肉放在最高一格，用一把鎖子鎖着，防止被偷，鑰匙在陌凝的手裏，要是陌凝不在，季洺遠要用裏邊的東西，只能將櫥櫃砸開，顯然，這幾天，爺倆並未在家裏開火，陌凝猜想，季洺遠應該是剛從鎮上醫館回來，安頓好念衡之後，就去陌家接她，同時也說明，前世，阿爹未曾見到季洺遠的緣故。
陌凝掀開蓋子，兩個大缸只剩下半缸水，她舀了三瓢水，倒在鍋里，在米壇里裝了小半碗粳米，也倒了進去，又從米壇的旁邊的小壇里，撈出兩個鹹鴨蛋，一同放在鍋里，開始熬粥煮蛋，另一個鍋中是用糙米熬的粥。
說起來汗顏，家裏的粳米，腌肉，雞蛋，鴨蛋等好東西，她都獨佔，除非季洺遠回家，才象徵性的給念衡吃一點，也正是因為如此，季洺遠一直以為陌凝對念衡很好。
米粥熬好后，陌凝又攤了幾張薄餅，算是一頓飯了。
將米粥盛在盆中，薄餅裝在盤子裏，鹹鴨蛋剝了皮，放在碗裏，陌凝端着出去了，走到念衡的屋前，長長舒了一口氣，然後推開門，走了進去。
“二郎，念衡，吃飯了。”
炕上的念衡聽到陌凝的聲音，嚇得躲到了季洺遠的身後，小小的身軀瑟瑟發抖，看來，陌凝給他留下了深刻的陰影。
季洺遠眉頭緊鎖，“出去！”
陌凝沒有多說，將手裏的盤子放在炕邊，轉身的那一瞬，眼淚從眼眶裏流出來，曾經的她到底有多狠毒，怎麼忍心將所有的怨恨撒在一個三歲的可憐的孩子身上？她還有沒有心？
“對不起！”
陌凝匆匆的出去了。
季洺遠意外的看着陌凝的背影，總覺得陌凝的態度有些奇怪，隨之想到之前發生的事情，那種怪異的感覺瞬間消失，因為他在家中，陌凝才會如此，待他離開，定然原形畢露。
季洺遠的目光越發的冰冷，他將身後的念衡抱到懷裏，瘦骨嶙峋，輕飄飄的，還沒有一床被子重，之前，他怎麼會認為陌凝善待念衡？怎麼就沒有早一點發現？是因為每次回家，念衡碗中的白粥，鴨蛋，肉食嗎？
要說季洺遠怪罪陌凝，不如說他是在怪自己，怪自己沒有早一點發現端倪。
“念衡，阿爹對不起你。”
懷中的念衡懵懵懂懂，似乎不明白季洺遠在說什麼，他只知道，只要有阿爹在，誰都不會打他，他想要阿爹永遠陪着他。
季洺遠嘆了一口氣，放下念衡，並將盤子端到念衡面前的小桌子上，“念衡，你乖乖吃飯，阿爹出去一下。”
念衡一聽季洺遠要離開，緊張的抓着季洺遠的衣袖，滿臉惶恐，小腦袋使勁的搖，他害怕阿爹一走，阿娘又打他。
季洺遠安撫的拍着念衡的後背，輕聲的說:“別怕，有阿爹在，誰也不敢打你。”
念衡遲疑的放開季洺遠的衣袖，小腦袋低垂着，小手拽着衣角，看起來可憐兮兮，惹人憐愛。
季洺遠又是一聲嘆氣，將念衡抱在懷裏，“阿爹不走了，陪着你，哪兒也不去。”他端起粥碗，“乖乖吃飯，吃完飯，阿爹帶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