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相親
第001章:相親
清明節前的最後一個工作日,加班到八點,匆匆處理完手頭工作,冒着淅淅瀝瀝的雨夾雪開車一個小時,頂着倒春寒的冷風,我手腳冰涼的推開了江海那個旅行咖啡店的門。
叮叮。
門上的風鈴響了兩聲,咖啡暖香襲人,熏得我一陣疲憊。
“是什麼好故事,一定要我立刻過來,你不知道我今天有多忙……”有氣無力的坐進空蕩蕩咖啡店角落的沙發里,我抱起江海那隻胖乎乎的黑灰色英短sirius暖着身體,向燈光明亮的廚房抱怨着。
這是我和江海共同投資的咖啡店,賣咖啡,做私人訂製旅行,同時以一杯免費咖啡的價格向來往的客人收購故事,供我這個斜杠青年寫小說用。
“哦……哦,是個很狗血的故事。”江海隨口應着我,端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拿鐵出來,臉上帶着那種一如既往高深莫測的微笑,放下咖啡,掏了掏褲兜,掏出只藍色的盒子遞給我,“那個人說,故事在裏面。”
我狐疑的打開盒子,一條斷裂蒂芙尼十六顆石項鏈以一種極其慘烈扭曲的狀態躺在藍色的盒子中央,我的手一松,盒子墜落,金色的X型裝飾猶如烈火中的十字架,兇狠的灼燒着我的雙目……
三年前。
孟縈在養父母過世兩年後的清明節收到前夫的短訊。
“離婚手續已經寄到你公司,別怪我,沒人受得了你!”
短訊的最後,前夫以一個巨大的嘆號表達了他的憤怒。
孟縈纖細的手指握緊手機,對着墓碑上養父母的照片微笑,“爸,媽,你們在那邊放心,我一切都好,嗯,特別好。”她揚起唇角,微笑,放下一束雪白的玫瑰,轉身離開。
回去的路上,陰沉沉的天空飄下細碎的雪粒,孟縈縮在‘祭奠專線’公交站的牌子下面,裹緊潮濕的風衣避雪時,又收到一條短訊。
“我是穆一川,一個小時后青檀寺外咖啡屋見。”
孟縈抬頭看了看公交車站點,最後一站恰好是青檀寺,她知道那家咖啡屋就在車站正後方,走不了幾步路,正暗自鬆了口氣準備回短訊,同事於姐的電話追過來。
“小孟啊,穆一川和你聯繫過了吧……對對,就是我給你介紹的那位穆先生啊……雖然離過婚,但人還是不錯的……司機這個工作是差了點,但你這個條件,不要要求太高對吧……”
在於姐的絮絮叨叨里,孟縈帶着微笑溫和的應承着,上了公交車。
電話結束時,孟縈的手心裏出了一層汗,臉上的笑容也徹底凍僵了。她搓了搓麻木的雙手,感覺心好像也麻木了。
不記事的年紀被養父母收養,十四歲養父母車禍過世,勉強讀完高中出來打工,被同鄉騙到R國拍AV,幸好她機靈,逃跑出來,碰到前夫,為了活下來,她嫁給了那個大她十幾歲的男人,然後靠着自己的努力從洗碗妹到門店副店長,總算在這個陌生的國家給自己和養父母都爭取到了一席之地。
於姐是公司人事部的經理,有背景,所以在R國人的管理層很吃的開,孟縈的升職報告壓在她手裏,她介紹的對象,孟縈必須見。
公交到站,她又看了眼手機上那條短訊,隱隱從那幾個生硬的字眼裏判斷出,這個男人並不願意見她。
的確,她的條件即使只在R國華人底層的圈子裏,也絕對算很差的了,而對方好像還是某高級集團董事長的司機,前途不錯,眼光定然也高。
雪粒變成了雪,整個東京都白蒙蒙的,推開咖啡屋門的瞬間,熱氣蒙了孟縈的眼,她放眼看過去,咖啡屋裏只有一個男人坐在角落裏,個頭很高,穿着黑色風衣,昏沉沉的光線里看不清臉。
“穆先生?”她走過去,小心翼翼的問。
對方點了下頭,起身開口,“孟小姐請坐。”
聲音很好聽,大提琴似的男低音,頗具磁性。
孟縈的心跳的快了些,拘禁的坐下,叫了杯咖啡拿鐵,然後低頭雙手合十在膝蓋上坐着,像個受氣的小媳婦。
對方藏在暗光里的薄唇不經意的抖了抖,似笑非笑的,“我的情況,孟小姐都清楚吧?”
“差不多。”孟縈小聲說,想了想,問,“我的條件,穆先生不大滿意吧?”
穆一川沉默着。
孟縈不知道他什麼意思。
咖啡端來,她喝了一口,身子暖了的同時,膽子也大了,抬頭望向對方,這才發現,這男人的眉目鼻唇都俊雅到了極致,萬里晴空中的富士山頂一般疏朗清貴,沒有半分能和‘司機’這個職業搭邊的。
她的心跳更快了,手下意識的握緊咖啡杯。
“為什麼?”穆一川突然開口了。
“啊?”孟縈一怔。
“為什麼覺得我不滿意?”男人似乎有點兒不耐煩。
“這個……哎,我的條件、相貌……”孟縈有點兒語無倫次,習慣性的擺上了招牌式的微笑來掩蓋自己的不安。
“那些都無所謂,我的女人,只要聽話就夠。”男人打斷她。
誒?孟縈的笑僵在臉上,這個台詞,怎麼有點兒像那些騙小女生的R國漫畫裏的男人?可從穆一川嘴裏說出來,卻並不可笑。
“孟小姐沒什麼意見,我們明天去把手續辦了……你還是中國籍吧?需要的材料我一會兒短訊給你,有缺失的及時告訴我,我替你準備。”說著,他端起面前的咖啡,喝光,掏出足夠兩杯咖啡的錢,起身離開。
“可,可是……”孟縈手足無措的跟着他站起來。
他停下腳步,蹙眉,不耐煩的問,“可是什麼?”
“我,我們辦什麼手續?”孟縈還是決定先問清楚,免得自己誤會。
“結婚手續,雖然麻煩了點兒,但你不就是想留在R國?”穆一川一語道破。
孟縈的臉頓時漲的通紅,羞愧的垂下頭。
的確,她答應於姐來相親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想靠着一個日籍男人能留下來,否則就是打黑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