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變心的翅膀
我想到樓下的鐘誠、應揚,於是將視線投到樓下,這一投不打緊,鍾誠正用手勢向我示意,我挪了挪位置,順着他的指向看去,竟然看到同樣在一樓喝着酒的黃少游,以及另一名姑娘,陌生的姑娘,夠年輕,夠漂亮。孫思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我示意他先回包房裏去,他就進去了。我躲到一個相對隱避的位置,我能看見少游他們,但少游應該看不見我。
少游和姑娘說笑着,不時給她夾菜、斟飲料、遞紙巾。很紳士,很體貼。我心裏還真有種異樣的感覺,酸楚、淡淡的失落。明知自己不具備吃醋的主體資格,但我仔細辨別一下,耿直一點地說,就是吃醋!真有點吃醋。
如此恍恍惚惚、悵然若失了三兩分鐘,自我開始戰勝本我,自我開始主持大局,我意識到這樣偷視人家不夠磊落,我還意識到如今的少游,或許正需要這樣一個姑娘——助他度過難關,應該替少游高興,我甚至也想到,以少游的條件,他早該這樣另尋年輕漂亮的姑娘了。而且我自己還有陪客的任務尚未完成,我準備鼓足勇氣,再看一眼,然後就進房間裏去了。這麼一看,狀況又出來了,我看見了雍容大氣,正氣勢洶洶從大門走入的黃鶯,黃鶯掃視了一下現場,大踏步奔少游的方向而去,我覺得不能再看了,萬一被少游、黃鶯發現,那可就不大好解釋了,除了尷尬還是尷尬,於是佝僂着身子,向房間轉移了。同時給鍾誠發了一條短訊:注意隱蔽、注意觀察,遇不可收拾之狀,可以找大堂。
又進包房喝了幾杯酒,鍾誠發短訊說:“三人已不歡而撤!趙若懷已兩次催促,該回家了!”
我給孫思說:“大家都差不多了,喝高興了,喝到位了,文若還等着我。”
他說:“那就散了吧!下次啥時候才能見到你?”
“好好做生意!上次你說吳家平那事,她不會懷疑到你頭上吧?這女人現在處於更年期,你要留點意,我是怕她整你。”
“她倒是想整我。估計沒那能耐了,人走茶涼,離開了那位置,她就啥也不是,就是一老太婆。”
“還是小點心吧!有難解的事情多問問吳常念,也可以問我,盡量上班時間打,有時候不方便接電話,我會回過來的。”
“心儀,李念一肚子仇恨,一肚子壞水,梁阿滿那裏,也就半年時間不到,就該出來了。還記得丁聚鑫嗎?梁阿滿和他結過婚,雖然是早離了,但畢竟在一起睡過兩年,男人嘛,對自己睡過的女人,一般都還是認賬的,”說著神情又曖昧起來,我連忙移開了視線,他繼續說:“我是想說,就算你們班同學都不認梁阿滿了,但至少丁聚鑫會認她的,丁聚鑫現在生意做得大,黑白兩道都來,靠着丁聚鑫,梁阿滿很快就會翻本的。小心一點就是了。也別太怕了,有我呢,任何時候,我不會不管你和文若。”
鍾誠給我彙報情況說,黃鶯找少游論理,少游不搭理她,護着那姑娘離開了。
回到家裏,趙若懷睡在三樓客廳沙發上,空調也沒打,只吹着電扇,我走過去看看他,眼睛閉着,睡覺的樣子,但結合時間和他下榻的位置看,明顯沒對,生氣了!我摸摸他的額頭、臉,發現不是太熱,不開空調應該能對付,然後進了自己卧室,開空調、洗澡,然後準備睡覺。已經睡下后,又被他翻了起來。
他說:“我睡在外面呢,沒意識到我生氣了嗎?”
我傻傻地搖頭。他生氣了,怒容說:“你嚴肅點!說!和誰一起共進晚餐呢?”
我想起一件事情,就上次孫思把我和文若接去酒店那次,他是怎麼找到的呢?竊聽器?姓趙的,你跟我玩這招?完了完了!今天要是真被他竊聽了,那還了得?孫思說的那些大實話……怎麼辦?交代了吧?
我坦白說:“一共有七個人,孫思、小向,我,還有二男二女,是孫思請的客人,為了滾裝船的事。”
“你準備腳踩兩隻船到什麼時候?”趙若懷嚴辭責問,隨即揚起手來,做打人狀,見我視死如歸的樣子,又終於沒能下得去手,於是自己撲向床頭,使勁把額頭往床頭上碰。
我使出全身力氣,抱住了他的頭,不讓他再撞。他不願呆我懷裏,用力掙脫了,坐直身子,努力和我劃清界限,保持距離的樣子。
這下我也氣了,說:“你至於那個樣子嗎?七個人一起,就吃吃飯,鍾誠、應揚在樓下喝茶,抬頭就能看見我們吃飯的房間,晁建陽的大堂經理和保安,我也打過招呼了。這種情況下,他能把我咋的?”
“不是他能把你咋的,而是你壓根不怕。對不對?你不畏強/暴!你喜歡被他強/暴!你巴不得他能把你咋的。”
“不可理喻!無理取鬧!”我氣得發抖。他居然站起身來,準備出門。我豁出去了,說:“別走!既然說到這事上來了,今兒晚上,就索性把這事說一說。痛痛快快說一說!說完你可以決斷一下。”
“那就痛痛快快說說!說完你也好趁早決斷,咱倆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趙若懷決絕地說。
“趙若懷,今天回來的路上,我本來挺輕鬆的,我以為孫思的事差不多快和平解決了。你說你這是何苦呢,你就不能不那麼多疑多慮吧?
你這不自討苦吃嗎?”
“是!我就應該一直裝傻子,任由你朝秦暮楚……”
“這是歷史遺留問題,趙若懷,你只要足夠冷靜,你應該能夠判斷出,我是受害者。知道我為什麼不肯和你去登記拿證嗎?就是考慮到這些事情,免得到時候又去辦離婚,麻煩!我這輩子已經這樣了,反正和孫思有過那麼一段,在你之前,還有一個孫立夫,什麼情況你也都知道,這些事情永遠都抹不去了。我不可能聖潔了,你要一直對這事耿耿於懷,對你也是痛苦,永遠的痛苦,所以……”
“所以,你準備放棄我了,對不對?所以,你要趕我走,對不對?你千方百計去和舊情人約會,我還不能說你了,說了你就有錯。我追究過去了嗎?我沒有追究過去!我說的是現在!你現在還想方設法去見他,你就是忘不了他!”
“我是被小向威脅去的,我是想最大限度保障你和文若的安全。”
“小向威脅你?他憑什麼?他怎樣威脅你?下午我就和你在一起,你為什麼就不能告訴我?”
“我告訴你了,他還能威脅成功嗎?小向說得很直白,他說他不想為難我,他還念叨着雲岫時期我對他的好,但是師命難違,他說師父這人只能順毛摸,不能斗毛的,斗毛的話,對大家都沒有好處,他說他師父沒別的意思了,就是想做做朋友,想讓我幫幫他!”
“幫幫他?怎麼幫?幫他解決情感問題,填補他的空虛……”
“無聊!你以為我就這點用嗎?孫思幾斤幾兩你不知道啊?我告訴你!在江城時期,我就開始幫孫思打點生意了,我幫他應酬,幫他搞定一些關係,解決一些疑難雜症,沒有我,他生意根本做不到今天這個地步。我要一直不管他,完全不管他,他那船,早晚得出問題。他要過不了日子,咱們都別想過日子。他那天還說了,滾裝船去年已經虧損了,虧損了我還得賠償百分之三十的損失!”
“你不說你已經讓給他了嗎?”
“他不接受,他說‘你說讓就讓呀,不行!’。我說我轉股分給別人,他說‘我不答應我看誰敢來接收!’”
“行!他是吃定你了!也就是你怕他,我不怕!明天我就找他決鬥,有他沒我!有我沒他!”
“姓趙的,你能不能甭說這些沒用的廢話?你有點責任心好不好?我讓你去決鬥了嗎?我要是讓你去決鬥,我會這麼廢神嗎?你決鬥了,你讓傅文若咋辦?這些年下來,我無數次地分析過孫思這人,我費了多少神,你知道嗎?這人比較偏執,而且有點輕微的心理疾病,與他從小受的教育、從小生活的環境有關,他就那性格,和常人的思維不大一樣,他對小向說‘我就不信這個邪!我和心儀說說話怎麼啦?做做朋友怎麼啦?’他說以後不會再欺負我,說到做到。我尋思這人只能和平解決、道家侍候!”
“你以前不也這觀點嗎?道家侍候,以柔克剛,結果怎麼樣?他不是一樣對你用強了嗎?以前他也說過做朋友,說說話而已,他說到做到了嗎?這樣的一個人,還怎樣相信?現在咱不說他,說你!你好好反省一下,反思一下,你問問你自己,你對他到底是個啥態度?真實的情況就是:你對他,壓根是有感情的!別動怒!別瞪眼!說到你的隱秘了對不對?從頭到尾,你想的就是——如何兩全?我說對了嗎?你到底有沒有換位思考?我是男人!你考慮過我的感受沒有?”
“既然這樣,我也實話告訴你。我確實不是十分恨他,我知道我該恨他,因為他對你下那麼重的手,這事我不能原諒。但我也不知自己怎麼回事,我就是恨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