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靈蛇廟4
靈蛇廟內,無憂已打坐三天三夜,身子還是半透明狀態,嵐風雙眼通紅,佈滿血絲,這三天三夜他不眠不休守在無憂身邊。山月亦陪在一邊,她沒有嵐風那麼心急如焚,因為比無憂更讓她困惑的是,她是啟月聖女?!
這三天三夜,她幾次欲開口問嵐風,都被嵐風怒吼着打斷了!她怎麼可能是聖女呢?!她不知道自己是誰,從哪兒來?有沒有家人?啟月聖女幹什麼的?這些問題憋得她難受,來個誰給她個答案啊!
山月看了看石榻上的無憂,又看一眼旁邊急紅了眼睛的嵐風,欲言又止,忽然一陣香氣飄來,山月朝着洞口張望香氣的來源,迷迷糊糊看到一個身影,之後便失去意識,等她再次醒來,發現嵐風倒在石塌上,無憂正閉目打坐。山月掙扎着動了動嘴巴,發不出聲音,只是微弱的哼唧哼唧,這吵醒了倒在一邊的嵐風,嵐風修行比山月高,不一會他便四肢能動,猛地站起來,去看石塌上的無憂,發現無憂恢復過來,正在打坐,深深鬆了一口氣。用腳踢了一下山月。
無憂緩緩睜開眼,看看嵐風。
無憂:“她是聖女,你不可再如此對她。”
嵐風突然想起來山月是啟月聖女,表情微變了下,彎腰去扶山月。山月緩緩醒來,好一會兒才四肢能動。山月看看嵐風,又看看無憂,終於可以問話了!
山月:“祭神,啟月聖女……”
嵐風心中疑問萬千,之前無心關心這個問題,此刻被山月提起這個話題,他也盯着無憂。
無憂:“五色珠認出你是聖女,你肯定就是祭月聖女,至於為何是你,我也很疑問。”
山月:“就這些?!憑什麼那麼相信五色珠?它要是認錯了呢?”
嵐風:“你以為五色珠是什麼?!它是啟月國的聖物,絕不會認錯聖女!”
無憂:“沒錯,月神是啟月國最崇拜的神,每一位祭月聖女的精魂會帶有五色珠特有的月牙白光芒,只要五色珠發出月牙白光芒,那麼此精魂必是聖女精魂。”
山月:“那如果別的契機也能使精魂發出月牙白光芒,修行很高深的魂還能變換精魂的顏色呢!”
嵐風:“沒可能!五色珠只會認精魂的原始色,改變的色沒用的!”
山月:“那就是無論怎麼說,我就是聖女了?!”
嵐風:……
無憂:“是的。”
山月:“那請問,這啟月國的聖女需要做什麼嗎?”
嵐風:“聖女肯定要祭月!很快就是啟月國百年難遇的火月祭,聖女就是為這火月祭存在的!”
山月:“火月祭是什麼……”
嵐風:“火月祭是啟月國最神聖最盛大的祈月祭祀,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無憂輕輕點頭,表示贊同。想也不用想,許清宛已把聖女的消息帶給癸丑,估計聖君也知道了,無憂,嵐風,山月,稍作休息,便返回無憂閣。剛回到無憂閣,聖君就派使者來召喚無憂進宮面聖。山月回偏殿休息,嵐風則跟着無憂去面見聖君。
聖殿之內,癸丑早已侍立一邊,無憂看都未看癸丑一眼,直接站在另一邊。聖君看起來威嚴冷冽。
聖君:“祭神,聖女既然找到了,就帶來聖殿吧。火月祭之前,聖女就留在聖宮好好養着,你們無憂閣可以專心準備火月祭事宜。
無憂:“聖女身份還待確認,此時恐怕不宜留在聖宮。
聖君:“什麼?!五色珠不是已認出了聖女嗎?”
癸丑看着無憂,不敢相信,又想急切知道答案。
無憂:“那日我使用慈悲曲救我那侍從,五色珠受慈悲曲干擾發出月牙白光芒也有可能。”
此話不假!無憂慈悲曲的厲害之處,便是救死扶傷度化魂靈的時候可以短暫使精魂顏色變成月白色。
癸丑看一眼聖君,像是得到聖君許可,說道。
癸丑:“即便五色珠認錯,可這一百年來,從未聽說祭神會為一個小侍從使用慈悲曲啊?”
聖君若有所思,道:“無憂,聖女事關火月祭……”
無憂:“那小侍從與我身世有關。”
癸丑:“這麼說,靈蛇廟內的秘密解開了?”
無憂:“不知道靈蛇廟有什麼秘密?”
癸丑一時情急,竟忘了老巫師警戒過他,不許在別的場合提到靈蛇廟的秘密,聖君看了一眼癸丑,癸丑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忙道。
癸丑:“還能是什麼,當然是你身世的秘密啊!”
無憂:“我還未查清楚,不知道那應該是什麼秘密。”
聖君見無憂態度平靜冷淡,沒有把聖女交出來的意思,便把話題引到火月祭上來。
聖君:“火月祭,還有三個月,這次事關我啟月國是否恢復如初,四季花海,溫暖如春。希望祭神儘快確認聖女身份。”
無憂微微俯身禮拜,退出聖殿。癸丑回到枯月閣,老巫師早已在那裏等他。
癸丑:“那寂寥是不是聖女?”
老巫師:“她就是聖女!聖女重現,這次必須讓無憂墮入無間地獄!”
癸丑:“老巫師,您為什麼這麼恨無憂?”
癸丑本是試探性的一問,依照老巫師以往的行事風格,是不會回答他的,這次或許老巫師激動過頭,很意外的竟然回答了他。
老巫師:“我現在這副樣子,全是拜他所賜!你說,我為什麼這麼恨他!”
癸丑絞盡腦汁回憶兩百年時光內關於無憂的一點一滴,找不到半點跟老巫師有關的信息。如果這世上,還有誰最了解無憂,癸丑敢說第二,沒誰敢說第一。為了嫉妒,為了好勝,癸丑像研究寶貝似的研究無憂,兩百年了!他還是像霧裏看花水中望月似的,看不清無憂,有時候,他也由衷讚歎無憂的從容淡定,平靜柔和,慈悲寬容,可一想到老祭神的偏愛,月澤的離開,他這一絲絲讚歎立馬又變成滔天的恨意!
癸丑看着老巫師像木乃伊似的全裹着,且只能靠權杖說話,聯想到自己對無憂的恨意,恭敬地跪在老巫師面前,道:“老巫師,這次無憂絕無生機!”
枯樹枝禪杖的光芒由紫黑漸漸淡化成幽藍色,看來老巫師激動的情緒在慢慢平復下來。
老巫師:“我們要加快動作,讓聖女前世的記憶儘快蘇醒!”
癸丑:“聖女前世的記憶?!”
老巫師:“這就是上次沒有說完的靈蛇廟的秘密。你只知道靈蛇廟是斷念大師生前修行的地方,你知道為什麼靈蛇廟與無憂身世有關嗎?”
老巫師:“無憂的前世就是斷念大師!斷念大師出家前,有一位俗世的妻子,他這位妻子對斷念深愛一生,最後卻遭拋棄,死後一縷幽怨化作執念在天地之間遊盪,而聖女就是這縷執念所化。”
癸丑:“……”
癸丑:“老巫師,您之前說月澤也重生啟月國,那這豈不是有兩位聖女?”
老巫師:“所以,你要儘快查清楚,月澤重生在哪裏?”
癸丑意味深遠地望着虛空,他的月澤終於回來了!如果他坐上祭神之位,那麼他曾對她許過的諾言,是不是就要實現了!
“月澤,你是啟月國的聖女,我如果當上祭神,你是不是就會選我……”
“月澤,你怎麼那麼關心無憂?我也需要你的關心啊!”
“月澤,你笑起來真好看!比啟月國的月亮還好看!”
“月澤……你終於回來了!”
癸丑眼前彷彿就站着那位如月光一般的女子,清雅,淺笑着,癸丑不自覺嘴角上揚。曜離從門外急匆匆走來,恭敬跪拜道。
曜離:“淑女閣出事了!”
癸丑突然被拉回現實,嘴角的笑意僵在臉上,變成一抹狠厲。
癸丑:“怎麼回事?”
曜離:“許清宛好像受了很重的傷,陷入了昏迷。”
癸丑:“什麼時候的事?”
曜離:“從靈蛇廟回來。”
癸丑回憶了下,當時許清宛來彙報消息,臉色蒼白,步子虛浮,確實有點不對勁。雖然這些年他一直在利用許清宛,可是聽到這樣一個消息,他心裏還是稍稍地緊張了下。許清宛,這時候還不能出事!她可是他最好使的一把刀!癸丑二話不說,帶着曜離前往淑女閣。
一晃眼已經三十年!癸丑站在山腳,一眼望去,青山綿延幽綠,淑女閣若隱若現,內心裏意外有些平和坦蕩。他還記得第一次來淑女閣是許清宛剛成立淑女閣,那時候的許清宛比現在多幾分單純,他不愛她,但又貪戀她對他的崇拜和純粹的喜歡。後來的這些年,他利用她,欺騙她,可有時候他又說不清楚,他的那些曖昧是假的還是真的。
許清宛自從回到淑女閣,便把自己關在房內,自從慈悲曲那一幕放在眼前,她就一遍一遍回憶這一百年的點點滴滴,想到癸丑,她苦笑,想到月澤,她痛哭。這些年,她許清宛到底得到了什麼?!許清宛耳邊又想起無憂在十里坡的話語。當真是她執念太深了嗎?!
許清宛意識逐漸變得模糊,身體也慢慢變得透明,如果不是曜離來找她,她就在這個房間裏灰飛煙滅了!
癸丑一進門便看到半透明狀態的許清宛,他一個箭步跨到床前,集中意念,從自己心尖擇取三分靈氣點在許清宛額頭,好一會兒,許清宛的身子才又恢復如常。許清宛眉頭動了動,緩緩睜開眼,映入眼帘的竟是癸丑溫柔的眼神!那像極了她在慈悲曲下看到的那種柔和深情。許清宛瞪大着眼睛,緩緩抬起手腕去觸碰那似真似假的臉龐。
許清宛:“真的是你嗎……”
癸丑:“沒事了……”
癸丑保持着剛才的姿勢,任由許晴玩撫摸自己的臉頰,聲音溫柔如水,他自己沒有覺察出來,一邊的曜離一臉驚異看了眼癸丑,被胸腔里的空氣嗆了一下,癸丑猛地撥開許清宛的手腕,起身後退半步。
癸丑:“是不是我對你太寬容,任務還未完成,怎麼,你想離開我?!”
許清宛眼神冷淡,扭頭看向一邊。
許清宛:“我只是覺得有點累了……”
她的聲音很微弱,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癸丑:“月澤重生在啟月國,你難道不想再看到昔日好友嗎?”
許清宛:“什麼?!”
癸丑:“我在枯月閣等你!”
癸丑說完這話,帶着曜離離開淑女閣。回去路上,曜離腦海里始終盤旋着剛才的那一幕。難道大人喜歡許清宛?!曜離面上表情複雜多變,癸丑看在眼裏。
癸丑:“曜離,你怎麼了?”
曜離:“嗯……沒什麼……”
癸丑:“說!”
曜離:“大人,你是不是……”
癸丑:“……”
曜離:“喜歡許清宛……”
癸丑:……
曜離:“因為剛才你看起來很擔心許閣主,而且說話也很不一樣……”
癸丑:“你記住,許清宛只是我手中的一把刀!”
曜離低下了頭,在心裏反問了一句“我也只是你的一把刀嗎?”
癸丑在心內也問了自己一句“她真的只是一把刀嗎?”
山月又做了一個綿長香甜的美夢。夢裏,她看到溪澗明月仕女圖裏的那位清雅女子對着她笑,那笑容形容不出的柔美好看。那女子領着她在無憂閣內遊盪,每一個地方熟悉又陌生,一轉眼又來到菩提院,那是她之前居住的房間,菩提院像是菩提院又不是菩提院。山月忍不住問道:“這怎麼看着像菩提院,又感覺不是菩提院?”那女子回道:“這就是菩提院啊,我從小就在這兒。”
山月:“你是誰?”
那女子:“我是你啊!”
山月:“……”
我是你啊!我是你啊!山月猛地從夢中驚醒,那句“我是你啊!”還在耳邊回蕩。山月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她來菩提院半年不到,怎麼感覺越來越多秘密圍繞在她身上。莫名出現在這啟月國,無辜被抓到菩提院,竟然在靈蛇廟遊盪過,又夢見一襲青衫的無憂以及剛才那女子,更不可思議的是自己竟然是祭月聖女!
山月坐在床上,苦思冥想,拚命回憶,當嵐風推門進來時,就看見山月表情痛苦,雙手抓頭,精神不正常的樣子低頭鉤腰坐在床上。嵐風一掌飛來,擊在山月肩頭,他掌握着分寸,畢竟山月現在是聖女,他是怕山月被惡鬼附了魂。山月一個趔趄趴下。
山月:“你謀殺啊!”
嵐風:“我是救你!”
山月:“救我也不至於下這麼狠手吧!”
嵐風忍不住,白了山月一眼,不知為何與山月拌嘴起來,他完全不記得她聖女的身份。
嵐風:“祭神,找你!”
山月乖乖跟着嵐風來到無憂殿。無憂正坐在琴案前撫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