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天樞閣
小懶蟲縮在顧淵背後,瑟瑟發抖,這位公子長得挺好看的,怎麼會說出這麼殘忍的話,他的小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
“長歌,好了,你別嚇他了。”顧淵心裏也着急,只是也不願欺負弱小。
長歌攤手擺頭,“好,那你說怎麼辦?”
“我們還是先上去看看情況再說吧。”顧淵護着身後的懶蟲,“或許這個仙法只是對第一層的書有用呢。”
“我聽師尊說過,第五層的書童是個老書蟲了,對天樞閣的書那是如數家珍,你們去找他,肯定比我有用。”小懶蟲貪生怕死,直接把自家人給推了出來。
“走吧。”長歌斜眼瞥了暼小懶蟲,“要是你敢跟別人說起我們,我就把你的真身打個死結,丟到雞窩裏!”
小懶蟲想起公雞那雄赳赳氣昂昂的步伐和響亮的叫聲就止不住戰慄,“不,不會的。”
第五層的空間比第一層要小許多,藏書相對來說也無法與第一層相比,顧淵隨手拿了一本翻了翻,都是些修行的要點與禁忌,其中一頁上寫着禁修術吸引了顧淵的注意。
上邊說禁修術是一門高深的法術,也是一門殘忍的法術,它能使人失去修行的資格,天賦再高也只能做一個普通人。
要修行禁修術首先自身必須有大宗師級別以上的修為,施法者在被施法者的膝蓋處打下封印,令其無法盤腿逐漸心法,從而無法在修行的道路上精進一步,而且此法無解,凡是中了禁修術的人,終生都不能修行。顧淵下意識的彎了彎腿,心中一片惶然。
“你怎麼了?”長歌拍了拍看得入神的顧淵。
“沒,沒事。”顧淵驚慌的把書放回了架子上,“那,那個書蟲在哪裏?”
長歌兩指在眼睛上一抹,閣樓里的一切都盡在他的目光之下,隨即他嘴角揚起,“在那兒!”
修鍊了仙術,連找人也比他快許多。
高高的書架上,一個半腿高的人正趴在上面,兩隻小腳歡快的抖動着。
書蟲喜歡啃書,即便修成了人形也很難改變這個習慣,博雅君愛惜藏書,所以給他帶了一個口罩,沒有博雅君的仙法,是解不開的。所以他只得趴在書本上,聞一聞那醉人的書香,跟懶蟲一樣,沒發現有入侵者。
“噠噠噠”長歌用劍柄敲了敲書蟲旁邊的木架子,書蟲立刻從書上彈起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似乎害怕口水流下來了,“我沒有,我沒有啃書……”這反應倒是跟樓下的小懶蟲一模一樣。
顧淵有些無奈的笑了笑,“麻煩幫我找一下神器錄好嗎?”
書蟲定睛一看,原來不是師尊,而是兩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毛頭小子!立刻鬍子一吹,老氣橫秋的說道,“大膽小子!竟敢到你爺爺的地盤上撒野!”
“果然,是個老書蟲。”
“誰!誰說我老?!是不是樓下那個混小子?!毛都還沒長齊,竟敢說我老?!”老書蟲這一番自我矛盾的說辭說得長歌都啞口無言。
“喂,麻煩你找一下,我們趕時間。”長歌不耐煩的叩了叩桌子,老書蟲眼鏡一推,看着這兩小子,“你們兩個,好沒禮貌!我不搭理你們!”說著轉身就要走,長歌手指按住他的衣袍,他用力了半天也沒走出半步。
“欺負人了!不,欺負妖了…”老書蟲就地坐在架子上,哭鬧起來,“師尊,你快替我做主呀…”
長歌趕緊鬆手,那老書蟲趁機“咻”的一聲躲進了書叢里。長歌再用探查術尋找卻怎麼也發現不了他的蹤跡。
“哎呀,都說老書蟲博學多聞,只要書上有記載的就沒有他不知道的,不知道這是真是假啊。”顧淵朗聲說到。
長歌立刻明白了顧淵的用意,也提高了音量回答道,“我看肯定是假的。見了我們就躲起來了,八成呀是怕被我們拆穿,丟了顏面。”
“咱就說這妖族吧,傳說是誕生在弋海的一個海島上,偷了一炎神君的聖集,才得以修鍊的。”顧淵故意胡亂編造妖族歷史,長歌也跟着附和道,“那這麼說來,妖族就是小偷家族了?難怪躲着不肯見人吶。”
“胡說八道!”老書蟲明知是陷阱卻還是忍不住跳了進去,一則是他不容許有人污衊妖族,另一方面則是他見不得別人出錯,“妖族分明就是誕生在北方的滄野,當時一炎神君拯救天下行至滄野,滿身疲憊,卻見四周荒蕪,了無生機,念及身上重擔,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霎時萬物重生,生靈們承接了神君的仙氣,生出了靈識,或有豺狼虎豹直立行走,或有狐兔鹿猴變幻人形,神君見之欣喜,傳其修行之道,並親自將其命名為妖族。滄野也被稱作神嘆之地。妖族乃是一炎神君親自創造,才不是什麼小偷家族!”
顧淵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原來竟是這樣的。”
“爾等凡夫俗子,又怎麼比得上妖族尊貴?還敢胡亂造謠!污衊我妖族!”老書蟲氣的吹鬍子瞪眼,他本就小小一個,看起來很是滑稽。
“你要是再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承認是我的錯,你確實是學富五車,你們妖族也確實尊貴。”
“什麼問題?”
“秋韻劍,你知道嗎?”
“沒有這把劍。”老書蟲飛快的回答道。
“不可能!”顧淵完全不信。
“或許,這把劍不是仙品。”長歌按住顧淵的肩膀。
“可是它能斬斷亡靈冢里的樹根,絕不是一把普通的劍。”顧淵望着架子上的老書蟲,懇求道,“你在仔細想想,不可能沒有這把劍的。”
“你不信我就算了,確實沒有這把劍。”老書蟲從架子上跳下來,站在與他們同高的書架上,“神器錄上沒有它的名字。”
“不過……”
“不過什麼?”顧淵彷彿抓住了一絲希望。
“倒是有很多與秋韻有關的詩詞。”老書蟲在書架上踱着步,“比如藕花亭上,無塵無暑,灧灧一池秋韻。再比如夜深風竹敲秋韻,萬葉千聲皆是恨。”
“還有秋韻起,月陰移,下簾時。人間天上,一樣風光,我與君知。”
“還有………”
“停停停!”長歌趕緊喊停,讓他這麼念下去,這得到猴年馬月啊!
老書蟲被他打斷,很是不滿,“我還沒念到我最喜歡的那首呢!”
線索竟然又斷了,顧淵萬念俱灰,難道他再也見不到顧念了嗎?秋韻,秋韻,這把劍分明是仙品,為何會沒有記錄?
“不,我不信!給我神器錄,給我神器錄!”顧淵抓住老書蟲的肩膀,“我要親自看看!給我神器錄!”
“除非博雅君同意,否則,我是不能提供給你的。”
“博雅君在哪兒?!”
“我也不知道,他經常不在家的。”
“長歌,怎麼辦?我找不到她了,我該怎麼辦?”
“公子…公子…您別急…我,我還有辦法。”
“您聽我說,我們去找清越,他一定有線索。”長歌架着顧淵幾乎軟掉的身子,“公子,振作一點!”
喬溪提着安神湯進了竹園,他記得顧念曾經說過,是鹿霏煙把她推到了亡靈冢里,喬溪雖然不信,但現在,他只得賭一把了。
“安神湯給我,你可以走了。”春蘭接過食盒。
“那個,我有點事,想要見一見鹿小姐。”
“我們家小姐也是你想見就能見的嗎?”春蘭雖然對喬溪也是有好感的,可昨天他剛惹了小姐生氣,春蘭這個時候可不想去觸小姐的霉頭,“趕快走吧,管家,帶他出去!”
喬溪踮起腳尖往裏看,“春蘭姑娘,我真的找鹿小姐有事,你就讓我進去吧。”
春蘭還沒說話,就聽鹿小姐在裏面問道,“春蘭,什麼事,這麼吵?”
“是,葯庄的喬溪公子,來送安神湯的。”春蘭狠狠剜了喬溪一眼,低聲說到,“要是你害我受罰,我饒不了你!”
“讓他進來吧。”
鹿霏煙把懷裏的兔子放到地上,“把湯放這兒吧。”鹿霏煙揚了揚下巴,春蘭把湯放在了石桌上。
“說吧,找我什麼事?”
喬溪看她溫柔的摸了摸兔子的絨毛,一縷髮絲垂下來,她伸手將頭髮別在耳後,看起來溫婉如水,一時間竟怔住了。
鹿霏煙見他這樣心裏覺得好笑,面上卻依舊柔婉,“春蘭,你先下去吧。”
“是,小姐。”
安神湯的溫度剛好,鹿霏煙捏着羹勺,攪拌了一下湯汁,羹勺輕碰瓷碗發出清脆的聲音,“味道還不錯。”
喬溪看着她光潔的脖子微微一動,自己也跟着做了吞咽的動作,“鹿…鹿小姐…我,我……”
“先前我大病了一場,身子虛弱,道醫說需要野生動物熬湯滋補,我本來是不同意的,可阿娘日日垂淚,我不忍讓她傷心,所以才……抱歉…”
“不不不…不用…道…道歉…”喬溪不知怎的舌頭似乎打結了,說話都不利索了,“是…是…我應該道歉…”
“那你不怪我了?”鹿霏煙側頭望着他,目若秋水,楚楚動人。
“不…不怪…我…我…”喬溪覺得自己要是再待下去必然要出醜了,“我還有事…先,先告辭了。”說完便逃也似的跑了。
鹿霏煙手指一松,羹勺落到碗裏,發出“叮”的一聲,“春蘭,把湯倒了。”說完,旖旎起身,搖曳而去。
“喬溪,喬溪!!冷靜,冷靜!”喬溪拍着自己發燙的臉頰,“冷靜!”
深呼了好幾口氣,才平息下來,“哎呀!忘了正事了!”回頭望了一眼竹園的匾額,今日已經進不去了。
“喬溪,你在這裏發什麼呆呢?”
喬溪轉身一看,原來是美娟,“美娟姐,你怎麼在這兒?”
“喏。”美娟揚了揚手裏的空籃子,“給竹安君送草藥。”
“怎麼不讓我帶過來?”
“莊主交代了嘛,你,只送鹿小姐的貨,其他地方的,就讓我兼職了。”美娟大咧咧的挽着喬溪的胳膊,“喬溪,告訴姐姐,鹿小姐是不是看上你了?”
“這…這怎麼可能!”
“那你是不是喜歡鹿小姐?”
“沒…沒有。”喬溪剛才確實有點心動,但似乎並不像他本能的反應,反而像是中了媚術迷了心竅,因為他出來了之後,所想的還是顧念。
“美娟姐,你知不知道這位鹿小姐是什麼樣的人啊?”今日所見與昨日所見全然不同,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她呢?
“還說你不喜歡她?”
“我就是好奇而已。”
“像她這樣身份尊貴的仙門小姐,你就別妄想了。”美娟還是認為他是喜歡上鹿小姐了,苦口婆心的勸到,“像我們這等普通人就不要奢望雲端上的生活了。”
“是嗎?我們普通人跟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嗎?”喬溪現在已經不甘平凡了,他有了能夠研習仙術的身體,也有了修鍊法術的動機,無論如何,他一定要找到姐姐,一定要把她救出來!
顧淵和長歌在天樞閣一無所獲,無論他們怎麼威逼利誘,老書蟲就是不肯將神器錄交出來,單靠他們自己一本一本的找不知要找到何時。
“老書蟲,我問你,以前有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是仙品卻沒有登記?”長歌放棄了翻書,“你如果能提供線索,我可以幫你解了你嘴上的口罩,讓你可以肆無忌憚的啃書。”
老書蟲正湊在書上聞着書香,一聽他可以解除師尊的封印,立時便在腦中尋找,“還別說,真有這樣的情況。”
顧淵聽到這裏,也停下了找書。
“相傳天鹿宗的祖師爺有一把名叫無塵的寶劍,跟隨着祖師爺走南闖北,立下過汗馬功勞,不過也不幸在一次戰鬥中折斷,無塵斷作兩半,祖師爺不願拋棄跟隨自己多年的無塵,用自己的法力給斷劍做了一個劍柄,取名微瑕,後來送給了玉白君。”
“所以,微瑕雖然也是仙品,卻在神器錄上沒有留下名字。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玉白君是祖師爺的長子,原本是要繼承祖師爺的衣缽,接管天鹿宗的。不過祖師爺在神隱變中失去了蹤跡,天鹿宗群龍無首,四分五裂,玉白君於危難之際擔負起振興天鹿宗的重責,力挽狂瀾,終於將各大宗師聯合在一起,才有了今天的天鹿宗。這把微瑕才在天鹿宗的歷史上留下了一個輝煌的名字。”
“那秋韻也極有可能是這種情況?”顧淵彷彿看到了希望。
“這我可說不準。”老書蟲只清楚書里的事,書本上沒有記載的他就完全不知道了。
“那除了微瑕,可還有其他此類事件?”顧淵問道。
老書蟲搖了搖頭,“以氣化劍,也只有祖師爺那樣法力高深的人才辦得到吧。不過我倒是記得,竹安君的竹意在淞海大難時曾被折斷了劍尖。”
“走,咱們今晚就去竹安君的府上!”
“唉…”老書蟲見他們要走,趕緊喊住他們,“我的事…”
長歌回頭,兩指一點,老書蟲只感覺嘴巴輕鬆了許多,再張了張嘴,“嘿嘿…真的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