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VS世子6
趙齊鳴還穿着昨日的鎧金遁甲衣袍,身姿筆直,如瓊枝一樹,眸色漆黑,眉宇之間泛起淡淡清冷的氣息。
男子的墨發上還有幾縷白霜,唇色微微發紫,想必是凍了許久。
望見楚星瑤的身影,趙齊鳴黝黑的眼眸里泛起一絲光亮,臉上的冷意褪卻,他趕忙走上前,關切地說道:“星瑤,你沒事吧?”
楚星瑤面無表情地看向趙齊鳴,芙苓低頭轉着眼眸,心中竊喜,很有眼色地退到一邊,給兩人獨處說話的時間。
楚星瑤感覺到趙齊鳴身上的寒氣,皺着眉頭,聲音微涼:“不是叫你回去了嗎?”
雖說已是初春,可深夜裏依舊是寒冷刺骨,趙齊鳴作為將軍,若想在皇宮中過夜,便只能待在訓練營里。
趙齊鳴溫和一笑,柔聲說道:“沒有見到你,我怎能安心。”
“蠢貨!”楚星瑤依舊冷着臉,呵斥道:“訓練營沒有燃起地暖,萬一凍出個好歹該如何?”
聽到女子的話,趙齊鳴心裏一暖,微微勾起嘴角,退散了俊臉上的冷意,輕聲說道:“瑤兒是在關心我嗎?”
“你!”楚星瑤一噎,轉移視線,諷刺道:“趙將軍太過自信了,若是朝廷功臣受傷了,父皇定會追究責任下來,本宮只是怕麻煩而已。”
“公主說的是。”趙齊鳴臉上掛起和煦的笑容,附和着楚星瑤,聲音夾雜着絲絲寵溺:“不知公主可否給在下一個機會?聽聽在下的解釋。”
“不必了。”楚星瑤臉色冰冷,紅唇輕啟:“本宮還有事情,還請將軍快回去吧。”
說完,楚星瑤想要繞過趙齊鳴回晴泱宮。
趙齊鳴側身一閃,攔住了楚星瑤。
“趙將軍還有事?”楚星瑤有些不悅,涼涼地看着趙齊鳴。
“瑤兒,你這是怎麼了?”趙齊鳴不明白為何楚星瑤會發這麼大的脾氣,聲音有些急躁:“就為了一點小事情,你就要和我鬥氣嗎?”
“小事情?”楚星瑤抬眸看向趙齊鳴,冷笑了一聲:“將軍是不是覺得無論你做了什麼,本宮都要毫無條件地相信你,原諒你?”
女子的聲音無比冷漠,隱約夾雜着憤怒。
一想起那個詭異的夢,那個如同傀儡般的自己,楚星瑤的怒氣便一觸即發,完全不能理智地與趙齊鳴對話。
楚星瑤話中帶刺的話讓趙齊鳴微微怔住,他確實是這樣的想法。
不知為何,趙齊鳴潛意識中覺得楚星瑤不應該是這樣的,就算他做更過分的事情,也會被原諒。
被楚星瑤這麼一提醒,趙齊鳴心中有些慌亂,他怎麼會那樣想呢?
“我……”趙齊鳴捏緊拳頭,目光瞥向別處,語氣生硬:“我並沒有。”
楚星瑤木着臉,沒有說話,每當回想起夢中的場景,她根本就不能客觀地看待趙齊鳴。
兩人就這樣僵持着,氣氛很是不對勁,站在芙苓看着這一幕,內心十分焦急,方才將軍和公主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現在又成了這番模樣。
芙苓聽不清二人的對話,不知是發生了何事,
“抱歉。”楚星瑤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還在心虛的趙齊鳴呆愣住,疑惑地看向楚星瑤:“瑤兒,你……”
“我過於偏激了。”楚星瑤低下眼眸,小聲說道。
也許母妃說的對,她的反應確實不太對勁。
畢竟和趙齊鳴相處了那麼長的時間,現在因為一個所謂的夢就要將這麼多年的情誼毀於一旦,實在是離譜至極。
楚星瑤仔細地想了想,若那個夢只是無稽之談,那麼她既傷害了趙齊鳴,還讓母妃失望了,這樣豈不是更加愚蠢。
趙齊鳴心裏微鬆口氣,語氣輕柔:“無事,其實我也有錯,沒有早點與你解釋。”
看着沉默不語的楚星瑤,趙齊鳴勾起嘴角,緩緩說道:“那位姑娘名叫秦木柔,原本是與父母在一個偏遠的山村裡生活,沒曾想飛來橫禍,遇上了蠻夷的軍隊。”
說到這裏,趙齊鳴語氣中帶着一絲憐憫,接著說道:“之後秦姑娘被迫委身於蠻夷人,受盡屈辱。”
“嗯。”楚星瑤輕輕回應了一聲。
楚星瑤面上平靜,其實心裏已經警戒了起來,夢裏的趙齊鳴好像也是因為同情才收留了那位女子,之後便發生了各種讓她崩潰的事情。
其實那夢虛虛繚繚,模糊不清,楚星瑤唯一能夠清晰記得的就是自己毫無思想、沒有意識、被控制的樣子,光是這個就足以讓她升起畏懼。
“秦姑娘碰巧遇上了我,還幫了大忙。”趙齊鳴的聲音在這時又響了起來,聲音平淡:“秦姑娘不收銀子,只求我能帶她來京城,本就是舉手之勞,我便允了。”
不等楚星瑤問,趙齊鳴立馬交代道:“隊中的馬匹不夠,秦姑娘不會騎馬又懼怕其他人,我只好和她共乘一匹馬。”
“僅此而已,你莫要多想。”趙齊鳴神色溫柔地看着楚星瑤,補充了一句:“瑤兒可不可以答應我,以後不要因為這些事情而氣壞了身體,好嗎?”
“嗯。”楚星瑤語氣淡淡,美眸流漣,不知是在想些什麼,試探性地問道:“你打算將秦姑娘安頓在何處?”
“我已經將秦姑娘安排在城南的一處宅院中,還給了她一些銀子。”趙齊鳴含情脈脈地看着楚星瑤,保證道:“以後我與她便兩清了,沒有再見面的必要。”
楚星瑤一怔,這和她夢見的場景不同。
如果按夢中的發展,趙齊鳴應該是將秦木柔收入將軍府中,兩人常常在一起相處,難道那夢是假的。
趙齊鳴不知楚星瑤心中所想,誤以為女子不相信,接著說道:“我所說的話句句屬實,瑤兒若是不相信的話,可以問林軒。”
林軒是趙齊鳴的副將,跟隨許久,是個值得信任的人。
因為昨日鬧的那一出,趙齊鳴覺得還是應該與秦木柔保持距離,便讓林軒將其安排在另一個地方,他就不管了。
聽到趙齊鳴的話,楚星瑤聲音平緩,微微搖頭,說道:“不用。”
這走向與夢中的不一樣,是否也表明她不會變成那個模樣。
兩人之間的氣氛明顯有所緩和,芙苓提到嗓子眼的心可算是放下了,想必娘娘看見這一幕也會感到欣慰。
趙齊鳴望着面前的楚星瑤,女子低着眼眸,長而卷翹的睫毛輕顫着,看上去十分乖巧。
楚星瑤今日穿着一襲鵝黃色的衣裙,外面套着一件雪白色的披風,頭上梳着單螺髻,幾隻鑲嵌着彩色寶石的朱釵閃爍着微光,與白玉製成的耳墜互相照應着。
女子亭亭玉立,不施粉黛的臉頰絕美無比,周圍的一切顯得有些失色。
趙齊鳴細細地掃過楚星瑤的臉頰,眸色漸深,喉嚨微動,摩挲了一下指尖,伸手想要觸摸女子。
男子還未觸及到,楚星瑤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躲閃了過去,仰首疑惑地看着趙齊鳴。
趙齊鳴收回手,輕咳了一聲,面上有些尷尬,說到:“我還有些事情,瑤兒你好好休息,改天我再來看你。”
“好。”楚星瑤點了點頭,覺得方才自己的動作有些不妥,對着趙齊鳴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以表歉意。
女子嘴角的弧度宛如月牙般完美,眼眸清澈見底,好似冬日的暖陽,令人傾心。
趙齊鳴眼中泛起驚艷,回之一笑,俊冷的臉龐也暖了幾分。
兩人靜靜對視着,一陣微風吹過,拂起他們那如墨般的青絲,郎才女貌,好似一對佳偶。
誰都沒有注意到另一邊角落裏,蕭暮宸正冷冷地盯着庭院中的兩人,鳳眸里滿是戾氣,握緊的拳頭上青筋暴起。
趙齊鳴察覺到了什麼,側頭望向蕭暮宸所在的地方,結果卻空無一人。
“怎麼?”楚星瑤看趙齊鳴的臉色不太對勁,輕聲問道。
“無事。”趙齊鳴搖頭,小聲呢喃道:“也許是我的錯覺。”
楚星瑤不知趙齊鳴在說什麼,也沒有多問,說道:“你去忙吧,我先回去了。”
“好。”趙齊鳴目光柔和,嘴角微翹着。
楚星瑤微微頷首,便帶着芙苓走了,趙齊鳴目送着女子遠去。
待到女子的身影消失不見后,趙齊鳴眸光微閃,抿着嘴唇,好似在思索着什麼,隨後便往另外一個方向走了。
......
楚星瑤剛進晴泱宮就看見端着葯碗的秋漣急急忙忙地朝她走來。
“公主。”秋漣臉上滿是焦急,秀眉緊蹙,好似要哭了。
“怎麼了?”楚星瑤望着秋漣手上的湯藥,問道:“蕭世子沒喝葯嗎?”
“不是的。”秋漣搖頭,聲音帶着哽咽:“奴婢原本是想要先煎好葯再去照顧世子,沒曾想等奴婢去到偏殿時,蕭世子已經不見了。”
“不見了?”楚星瑤微微皺起眉頭,難道是蕭暮宸清醒了?
楚星瑤有些擔憂,蕭暮宸連葯都沒喝,萬一又暈倒了該怎麼辦。
“奴婢該死,沒有照看好蕭世子。”秋漣跪了下來,眼眶微紅,對着楚星瑤說道:“還請公主責罰。”
“起來吧。”楚星瑤語氣平淡,安慰道:“大概是蕭世子有事先回去了,無礙。”
說罷,楚星瑤徑直往寢殿走去。
楚星瑤坐在桌旁,低垂着眼眸,思量了一會兒后,吩咐芙苓:“派幾個人附近找找,若是沒有看見蕭世子就回來吧。”
“是。”芙苓低頭回應道,便轉身出去了。
楚星瑤執着一個玉杯,纖細白嫩的指尖勾勒着杯沿上的紋路。
在趙齊鳴的手伸過來的時候,楚星瑤當時的想法就是躲開,心中不由起了一絲戒備,生怕那人再做出什麼逾矩的動作。
楚星瑤愣愣地看着桌面,回想方才的事情,明明兩人是未婚夫妻,偶爾親近一些也是理所當然的,可她為何會如此反感趙齊鳴的接觸呢。
若是在以前,楚星瑤是絕對不會拒絕趙齊鳴的觸碰,不過兩人相處的時間很少,見面也是循規蹈矩,不會越線,今日的確嚇到她了。
難道還是因為那個夢嗎?只是現在已經證實夢是假的,可她依舊心存芥蒂,而且……
楚星瑤抿起紅唇,眼中閃過一絲迷茫,為什麼她對蕭暮宸就沒有防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