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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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印開車,猛踩油門之後速度卻慢了下來。

車探照燈被撞壞了,懸在那裏,破爛不堪。車外的後視鏡里,那輛黑色的轎車也越來越遠,逐漸消失在視線里。

她吐了一口氣,身體重重的靠在座椅里,握着方向盤的手,骨節泛白。

閉着眼睛,胸口那股壓迫並沒有緩下去,胸口發悶。心臟一陣陣木木的疼。

她忍住了。

沒上去,狠狠地給那人一巴掌。

六年,整整六年的時間。

她從不可置信熬成了心有不甘,再從心有不甘,熬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要怪就怪,她並不是一個豁達的人。

舒一口氣,蘇印拉開車門。

拉開車門的那一瞬間冷空氣襲來,下過雨的凌晨,帶着潮濕和冷意。

夜晚的風冷颼颼的,蘇印站在街頭看着除卻路燈之外稀疏的燈火,誰說城市的燈火經久不息?

冷風灌進脖子,讓她整個人都清醒了幾分。

在車旁站了好一會兒,她才消化掉心裏的那些情緒。

抬頭,不遠處是家酒店,酒店的紅字招牌很是醒目。蘇印拉開車門坐了回去,將車停好,拿了包下車入住酒店。

前台是一個年輕的男子,看到半夜裏來的人,好奇的多打量了幾眼。

蘇印長相很出眾,精緻的五官,疏離的氣質,只是站在那裏都能引來注意。

她忽略了年輕男子的打量。

到房間,她一件件脫掉衣服,想去浴室洗澡,可沒走幾步路,床頭的手機就有電話進來。

來電備註顯示“陳雋”。

蘇印沒有理會。

十幾分鐘后,她擦着頭髮出來。

床頭的手機還在響,倒頗有些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意味,蘇印蹙着眉頭,拿起來看有些煩躁。

她按斷,怕他再打,直接將人拉進了黑名單。

手機里還躺着一條信息,也是打電話人的。

陳雋:真的不給我一次機會嗎?

隔了半個小時,又是一條:你可真無情。

還有好幾條,都是叫“陳雋”的人幾天前發的。蘇印站在床邊,一手擦着頭髮,一手拿着手機一條條翻信息,看着看着,她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信息千篇一律,換湯不換藥的都是諸如:再給一次機會……真的錯了……你可真絕情。

還有一條,赤條條的就在那兒:你他媽從一開始就是在玩兒老子吧?希望有一天,你不會被別人這樣玩兒。

這話挺幼稚的,不像個二十五六歲的人說出來的。

信息翻沒了,她統一刪除。將手機丟在床上,還真是,做錯了事情的人總是很理直氣壯。

陳雋是。

今晚的那個年輕的男子也是。

什麼時候,做錯了事道個歉就沒事了?不原諒還成了對方的過錯,這是什麼邏輯?

忽的,那雙深褐色的眼睛又出現在了她的腦海里,有些揮之不去。他看着她,卻不是今晚那樣淡漠模樣。

是幾年前,很久之前,他看着她,嘴角帶着痞痞的笑,梨渦很深,笑的又壞又帥。

他笑着對她說:“膩了,你懂膩是什麼意思嗎?連碰都不想碰……”

蘇印想抽煙。

從包里摸出了煙,又找打火機。

她爬在床上去夠放在床邊的包,可找遍了,打火機還是沒有。不知被她丟在什麼地方了。

蘇印覺得有些可惜。

心想,怎麼就丟了呢?

她有些茫然的在床邊坐了一會兒,才爬上床。

她以為自己會失眠,結果出乎預料的是,她睡的很踏實,前所未有的踏實。

她做了一個夢,夢見她在想一個問題:

如果再見那人,她會怎麼做?

是給一巴掌?還是在他的後背狠狠的插一刀?

因為這個夢,半夜的時候蘇印又醒了過來。

她坐在床上,回憶着夢裏莫名其妙出現的這句話,半晌扯了扯嘴角。

一巴掌和捅一刀,好像都輕了啊。

都不夠。

**

許校程回家有些晚了。

車停在車庫裏,手腕上的手錶顯示的時間是凌晨一點。

他從車前的個格子裏摸出煙,“咔嚓”一聲,黑色質地的打火機燃起了火焰,帶着些藍色。將煙點燃,想到什麼,他又年滅了燃着的煙頭。

對了,上周醫生說讓戒煙戒酒。

這條命,他還是惜的。

不是說好人難長命,禍害遺千年嗎?

這話真沒錯,對於蘇印來說,他就是個禍害,災難,噩夢。當然,還有一些連他自己都想不到的詞。總之,不會是好話。

他坐在車裏,半晌也沒有動作。

眼睛看着前方,可車前方什麼也沒有。車庫裏停的都是車,單調異常。

許校程想着他剛才見到的人,她的聲音,她的身形,她的眉眼。

好像都沒怎麼變,可好像又變了。

她臉上早已經褪去了嬰兒肥,五官更加精緻姣好。還是那樣瘦,可只有他知道,看似瘦弱的身體究竟有何等誘人的資本。

曾經只有許校程知道。

因為,那個叫蘇印的人,曾經是完完全全屬於過他的。

她在尚且青澀的年紀里,給了他身體,給了他全部。

然後,被他在玩膩之後,不留餘地的拋棄。

……

許校程在車裏坐了半個小時,直到有電話進來。

他按了接聽,入耳的是楊舒有些焦急的聲音。

聽楊舒說完了,才問:

“怎麼會生病,是發燒嗎?”

許校程邊聽着電話,一邊拉開車門大步下車,步履有些匆忙。

**

**

早上七點鐘,傳來一陣陣的敲門聲,蘇印被這斷斷續續的聲音吵醒。

她躺在床上半晌沒動。

敲門聲停了一會兒,間隔性的又響了。

蘇印拽開被子,隨意往身上套了件襯衫。腳沾地,準備去開門。手機又震動。

“你是蘇小姐嗎?”手機里一個男聲。

一個陌生號碼。

蘇印聲音里還帶着沒睡醒的沙啞,回答:“是。”

對方頓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想着怎麼開口,“蘇小姐,你現在有時間嗎?”

一個很陌生的男聲,蘇印也不曉得他是誰。她正要細問,酒店房間的門又被敲響,這次的聲音有些大。

蘇印邊聽着電話,赤着腳往門邊走。從貓眼裏看到來人,她開了門,對着電話說:“有時間,怎麼了?”

來的人是助理,一進門沒看到蘇印在打電話,沒收住聲音道:“你沒事兒吧?怎麼……”

助理話沒問完,蘇印指了指她耳邊的手機,助理知趣的閉了嘴,只跟着蘇印走進來。

“蘇小姐現在是有事嗎?”對方問,明顯是聽到了剛才助理的聲音。

“你有什麼事,請說。”蘇印說,她雖然用着“請”的語氣,可是聲音里卻都是疏離與冷淡。

這冷淡和疏離讓電話那頭的人明顯一頓。

……

電話那頭的楊啟,聽到疏離和冷淡的聲音,要說的話全卡在了嗓子裏。

他側身去看許校程。

許校程正在看文件。

看楊啟看過來,抬手看了眼手錶。

楊啟和他離得近,所以電話里的聲音他聽的一清二楚。

早上七點過五分。

電話那邊女人剛睡醒的聲音帶着一些慵懶,而且,還有一個男人的聲音。

許校程不着痕迹的把目光移向了文件,臉上沒什麼表情。

清了清嗓子,楊啟開口:“是這樣的,昨晚的車禍我們給你一些賠償。”

他剛說完,那邊清冷的女聲回答:“不需要。”

楊啟頓了頓,想好措辭開口:“這是應該的,畢竟給你造成了那麼大的損失。”他沒再廢話,直接開口:“您什麼時候方便,我們當面說。”

那頭沉默了半晌。

過了好一會兒,楊啟都想開口問一句她還在聽嗎?

電話那頭說話了,“中午十二點,白鯨咖啡廳。”

這離她所住的酒店最近。

楊啟應下來,收起手機,回身對許校程道:“程哥,辦妥了。”

許校程點點頭,沒多餘的話。

楊啟想起什麼,“程哥認識昨晚的女人?”

今天這電話號碼都是許校程給他的,還有昨晚也是許校程說認識那女人,只不過那女人是真不給面子,直接一句“不認識。”

許校程掃了一眼楊啟,他知道他想什麼,沉默了幾秒,回答一句:“認識。”

“不過,很多年沒見了,應該早忘了。”

已經有六年的時間。可是,能打通這個電話,許校程也是沒想到的,蘇印用的號碼竟然還是之前的。

許校程沒想到,她的號碼六年沒換,他更加不清楚自己是抱着什麼樣的心思,就叫助理打了這個電話,可電話真被接通的時候,許校程的心裏又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他伸手將文件合上,身體向後仰,微閉着眼睛看上去有些疲憊。

半晌,開口叮囑:“中午讓陳隊去處理,把錢帶到就行。”

陳隊是交警隊的,也是昨晚處理交通案件的負責人。

楊啟不解,既然已經是私下解決,又為何讓陳隊去,他都約好人了,這不是小題大作嗎?

可許校程已經這麼說了,楊啟也沒說什麼,只管執行就是。

楊啟出了辦公室,就接到了楊舒的電話,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楊舒是問什麼。

“……程哥今天下午有時間,對……不加班。”楊啟說完,有些不滿對方的刨根問底,他提醒道:“姐,別把人逼的太緊。”

何況是許校程這樣的人,他不交心,又將心思隱藏的很深,深到誰也抓不住。

逼的越緊說不定推的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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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分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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