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這麼多口味的折磨
昏暗的大廳之中,一個十歲上下的孩童正滿眼厭惡地看着地上那個與他年紀差不多大小的孩子,有趣的是,這兩個孩子如同雙胞胎一般,眉宇間竟有七八分相似。
透過敞開的房門,秋日的冷風吹過廳堂,燭影搖曳,站立的孩童那單薄的身姿恍惚之間竟有些許偉岸。
“有些噁心了,如此驚懼、膽戰、哀求的眼神居然會出現在這張令我無比熟悉的臉上。”
杜科失望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再也不理睬地上那個連哀求之聲都幾乎發不出來的孩子,對着牆角的陰影處擺了擺手,有幾分厭惡道:“開始吧,師父。”
幾乎就在下一瞬間,數不清的慘叫之聲此起彼伏!
這個巨大的宅院之中,無數的陰暗角落裏,一個個黑衣人手持着各色的刑具,不斷折磨着他們身旁那些早已失去反抗能力的俘虜。他們或是咒罵,或是哀求,或是面如死灰,或是垂死掙扎,可他們終究都逃不過那即將到來的命運。
地上的孩童也盯着眼前不知道從哪裏突然出現的黑衣人,驚恐地望着那柄有着誇張倒鉤的利刃,聽着周圍的慘叫聲,渾身癱軟,屎尿齊流!
“這才對,”黑暗中,一道類似於指甲劃過玻璃般刺耳的聲音穿透杜科的耳膜,“同情,是最無用的情感之一,作為一個死靈召喚師,磬石般堅硬的心腸對你來說才是最優秀的素質。我很高興能夠看到你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進入角色,的確有些超乎意料。”
杜科有幾分煩躁,可是對於說話之人卻又不得不擺出恭順的姿態:“您說的對,我的師父。在您面前,我之前的反抗是如此可笑,我早該如此了,畢竟,識時務者為俊傑。”
“識時務者為俊傑?哼……”
那個聲音的主人琢磨了兩下這句話,儘管還算比較滿意杜科的恭順,可是卻也聽出了杜科語氣之中的不滿。
“你終究還是無法認同這番安排?還是說,你仍舊不認同黑暗教會以及同為死靈召喚師的我們?”
“倒也並非如此。黑暗教會我並不了解,但是作為一個聽起來規模並不小的組織,能夠給予我足夠的自由,徒兒還是能夠欣然接受的。只是……本次祭獻所要造成的殺戮實在太過血腥,師父,我是個人類,而現在正遭受折磨的是我的同類。”
杜科的眼神中掩飾不住自己的掙扎與痛苦,他知曉自己的師父並不是人類,虐殺周圍的這些人對他並沒有什麼心理負擔。可是自己卻是個有血有肉的凡人,哪怕這一年多以來自己也見過不少血腥的場景了,可僅存的那點人性,依舊無法讓他做到視若無睹。
“我不明白,直接殺了這些人不行嗎?為什麼非要折磨他們?您之前給我的書籍我大部分都死記硬背了下來,我知道這個亡靈生物召喚儀式,需要的只不過是奉獻祭品的血肉,當然,像今日這般複雜的儀式也需要附加靈魂,可我並沒有記得哪個儀式需要這些折磨的過程!”
杜科終究還是敵不過自己內心那僅存的一點良知,他本並不是什麼殘忍之輩,如今周圍的慘狀,即使是他刻意不去看,不去聽甚至不去想,都無法阻止他的臉色正逐漸變得慘白。
“記得還算清晰。”師父先是誇讚了一番杜科的記憶,隨後解釋道,“遭受折磨的靈魂,更容易攜帶怨念,儘管這些個普通人的怨念並不算很多,我也希望這點微薄的怨念能夠吸引一個有特殊能力的死靈生物。魂獸是每個召喚師唯一的本命召喚獸,它是召喚師天賦的象徵,魂獸的能力越強,身為主人的召喚師起點也就越高!魂獸的能力越複雜,身為主人的你也就擁有更多的手段!你是我的弟子,你的魂獸絕對不能平庸!”
杜科沉默了一陣,終究還是沒有鼓起勇氣反駁自己這個詭異的師父所說的話。事實上杜科也並沒有什麼理由反駁對方,論知識的淵博以及對這個世界的理解,那個隱藏在黑暗之中的身影足以讓自己仰望。
“有在這裏胡思亂想的時間,不如再次熟悉一番你手頭上的資料。”那聲音再次傳到杜科的耳中,這一次的語氣之中帶着更多的嚴厲,“這是你未來很長一段時間的身份,同時也是在我離開之後你唯一的倚仗來源!呵,天底下居然有這種巧合,非親兄弟的兩個陌生人,還能長得如此相像!”
杜科嘆了口氣,說道:“資料已經記熟了,準確地說,在之前他們逼問這些資料的過程中,我已經把這些傢伙所有的招供都記住了。我的身份叫杜科,杜科費里南,是北境棕熊家族,伯爵德魯克安費里南的小兒子,一個母親早亡、在家族中不被看好的所謂小少爺。”
“希望你能時刻謹記。”那個聲音沉默了一會,接着有些無奈道,“在這個大陸,死靈召喚師的身份只有在身披貴族外衣的條件下才能夠被部分允許存在,想要光明正大地站在陽光下,你首先必須得是貴族!”
“如果有可能,我並不希望成為一個死靈召喚師。”
杜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雖然之前的反抗告訴他這麼做極有可能再次遭受那恐怖的懲罰。
“你天生是一個死靈召喚師,即使是你並不願意。”師父的聲音充滿了戲謔,“真是可憐而又幸運的小子,跌入死靈泉之中居然還能夠活蹦亂跳地爬出來,除了失憶居然連一點後遺症都沒有……經過死靈泉水的洗滌,別的我不敢說,起碼我可以保證,你的魂獸只可能是死靈生物了。”
杜科苦笑了一聲,這糟糕的際遇,也正是他此時此刻被迫參與這場虐殺的重要原因。
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接觸,杜科也算明白了自己這個師父究竟是什麼水平的人物。
黑暗教會死亡神殿黑袍大主教,按照自己對這個世界的初步了解,這應該是個極其強大的身份。只不過鑒於死靈召喚師這個令人畏懼和深惡痛絕的職業,這個身份恐怕是見不得光的。畢竟,個人實力即使再強大,當面對整個社會的排斥時,也終究無法蚍蜉撼樹。
“死靈召喚師的召喚物不一定全都是死靈生物,”彷彿是為了安慰自己這個便宜弟子,黑暗中那位強大的師父還是忍不住說道,“你可以契約活物,只不過因為你自身的魔力以及核心魂獸的原因,一般的活物都經受不住那死靈之氣與黑暗力量的侵染。”
“所以也就是說,我即使是契約活物,也只能是暗屬性的生物?”杜科趁機追問道。
“先不討論這些,還早呢!”師父似乎有些不耐煩,“魂獸需要佔據兩個境界的魂力,也就是說,在你提升至中級召喚師之前,是無法契約第二個召喚物的。不過也正如你所言,只有暗屬性或者死靈屬性的召喚獸才最為契合你的天賦,若是契約其他召喚物,必定空耗魂力,事倍功半,得不償失。當然也有例外,若有神獸改變體質,也不是不可能擁有額外的屬性。”
杜科再次陷入了沉思,即使他再不了解這個世界,他也知曉“神獸”這個詞意味着什麼。
“哼,現在不要想那麼多了。先把基礎打好,後面的事情自會有辦法。”師父的聲音一時之間竟有些深沉,“我也是很好奇,從死靈泉里活着出來的你,究竟有什麼神異?”
冷風從廳外再次吹了進來,直吹的杜科寬大的衣衫獵獵作響。而後者的聲音也似乎有感於這冰冷的夜風,似是自嘲,也似乎有所懷疑。
“死靈泉充滿死氣,活物觸之必亡。師父,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我已經是個死靈生物了呢?”
杜科的靈魂不屬於這具身體,普通人或許察覺不出來,可是像自己師父這種對於亡靈生物以及靈魂力量頗有研究的黑衣大主教來說,保不齊會察覺自己身上存在的詭異。杜科如此說也是在試探,看看自己師父究竟能不能察覺自己的靈魂與身體並不是同源。
“血肉尚溫,呼吸平穩,五臟六腑運轉正常,思維邏輯並不混亂。如此像活物的死靈生物,我聞所未聞。”
說話間,周圍的慘叫聲逐漸減少,地面上若隱若現的符文圖陣也逐漸開始變得猩紅。周圍,一條條透明的、面色猙獰的魂魄被地上的大陣吸入,成為了那紅光的燃料,作為大陣中心的這座大廳很快便被紅光照得透亮,陰影中師父的身影也顯現了出來,只是兜帽之下的面容卻難以分辨。
“看樣子,時間到了。”師父的視線聚焦在了大廳中央那陣法最中心的位置,似乎是對效果頗為滿意,“你過去,滴一滴血在那大陣正中間。”
杜科順從地走上前去,地面上,從周圍不斷匯聚而來的粘稠血液早已沾濕了他的鞋面。他並未感覺到畏懼,甚至在內心之中還有一絲絲莫名的興奮!
那洶湧而龐大的魔力即使是杜科這種沒有絲毫修為的人也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他一邊驚嘆於那從未見過的力量,一邊懷着激動,狠狠地咬破了自己的右手食指,將一大團血液滴在了大陣的中心位置!
大陣的中央,以杜科那滴血為中心,逐漸地敞開了一個幽暗的洞口,而洞口之中,幽綠色的死靈氣息不斷地升騰、凝實!
不遠處的師父嘴角微微扯起了一絲弧度,他眼看着那股死靈之氣逐漸地凝聚成型,對杜科的魂獸屬性早已放下心來。
那個由亡靈之力匯聚的身影逐漸凝聚成人形,也幾乎就在它凝實的瞬間,一道彷彿從靈魂深處傳來的邪惡聲音傳入在場所有人的心中!
“有這麼多口味的折磨可以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