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噩夢

第二章 噩夢

來人開口便是一副油膩膩的腔調:“淺兒妹妹,怎麼我聽說咱塵兒弟弟今兒竟被你們送出城去了,你說你也不打個招呼,讓我派幾個人去送送,現在外面那麼亂,咱塵兒弟弟若是有個三長兩短……”

不待他說完,就聽馬車內一個略顯沙啞的女子聲音道:“沈公子慎言,我們武安侯府與相府並沒有什麼親戚,還論不到這個咱字,沈公子是大忙人,很不必為了侯府的事情費心,侯爺如今不在府上,也就不方便招待您了。肖燃,我們走!”

駕車的車夫響亮的應一聲,也不管面前那男人難看的臉色,鞭子一揚便要催動馬匹。

卻聽那沈公子陰陰笑道:“夫人莫急嘛,我這也有幾日沒去府上拜訪老夫人了,她老人家可是說過,叫我隨時過去找她老人家說話兒呢,我這新得了一籃子新鮮果子,這就跟您一齊過去送給老夫人嘗嘗。”

說著,目光邪肆緊盯着那關得嚴嚴實實的窗紗又看了眼,這才撥轉了馬頭,當先朝着侯府而去。自有跟着的豪奴去街邊現買了果子跟上。

馬車中母女倆皺了眉相視一眼,卻也無可奈何。

好在侯爺早早便與那邊打過了招呼,叫他們不要插手三房的事情。想那老太婆就算再糊塗,應也不至於跟自己兒子擰着來,更遑論他們那邊一大家子的嚼用還捏在三房的手裏。

只是,整日被這樣一隻臭蟲粘着,着實讓人心頭不爽。

一行人便這樣擁着這輛馬車一路而去,引得周邊百姓不免伸長了脖子好奇打量,有那消息靈通的便小聲八卦起那攔路的紈絝來:

“……昨兒個還看他在平康坊狎妓呢,衣裳都沒換,今兒一大早便追到人家門口來堵人,這誰家的好閨女肯給這樣的貨色啊?”

“誰叫人家裏勢大呢。”

“難道侯府是尋常人嗎?還不是欺負人家老爺們不在家嘛,要我說,這侯爺幾年都不回來,這府里不定成什麼樣兒了。”

有那喜好弄舌的便猜度:“你說那位侯府的嫡小姐長什麼樣啊,就勾得這禍害這樣糾纏,倒也肯正經娶回家去,不似原先那般荒唐嘛。”

誰不知那紈絝欺男霸女,葷素不忌的事情,什麼時候不是看見中意的就下手,不拘什麼手段都要得了去,還是第一次見他這般又是媒人又是送禮的。

“他倒是想像之前那樣荒唐呢,人家侯府也不是吃素的。就是那馬車裏的夫人都不是個簡單人物……”

一時又議論起這武安侯夫人來。

說起這劉氏,卻是個命運坎坷之人,其父乃是先帝時鎮守西南的定國公劉暹。

只是慶宣帝庚午年間,遇上倭人大舉進犯,劉家遭了暗算,全家死在一場大火里,唯留了當時尚在襁褓的劉婉晴被人用竹籃吊在水井裏,奇迹般活了下來。

先帝體恤,特封為嘉寧縣主,從小便將她放在當時的嫻妃,如今的太后膝下養大。後來也是由太后幫着親挑了家世清白,憑軍功封侯的蘇錦淵下嫁。

蘇家在發家前只是普通鄉紳,全靠蘇家三郎蘇錦淵一人才改換了門庭。

蘇錦淵其人卻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少年時得遇名師,年紀輕輕便拜將封侯,平定了北疆,震懾了蠻夷。

大慶四個封疆大吏的異姓王,只有他一個是憑着自己殺出來的爵位。

但他卻並不常回上京,常年駐守北境,身邊帶着兩名妾室與一眾庶子女,留了劉氏與兩老還有大哥蘇錦先一家守着上京的宅子。

武安侯府中沒有侯爺,卻有三個房頭,兩個祖宗,最初劉氏的日子過得可並不順遂。

被一個孝字壓着,起初劉婉晴倒還忍耐着,讓那蘇老太和大嫂牛氏算計了幾次之後,她也厭了。

索性以侯爺常年不在府中為由,將侯府分成了東西兩院,只在中間開了小門往來。

外面看來雖仍是一個大門裏出入的一家子,但內里卻儼然是兩府各過各的。

侯府的七姑娘蘇淺則是一個胎穿的現代靈魂,是個接受過幾千年後精英教育與社會磨礪的人。

因着劉氏的寵愛,蘇淺日子過得很自在,完全不同於其他上京貴女們繡花撫琴,吟詩作畫的大家閨秀生活。

她很務實,早早便未雨綢繆的為自己做了許多的規劃和準備。

因此,雖是養在深閨的侯府千金,可卻跟着侯爺為世子蘇雲塵請來的師傅楊秀學了一身的本事,且她耳目靈通,對身處的環境也知道得很清楚。

許是日有所思之故,她才會做了那樣的噩夢,再次回想起來,仍讓蘇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這才有了今日送弟弟出京的事情。

母女倆回了東府後,果然不一會兒西府便叫她們過去待客。

劉氏懶怠去應承那起子閑人,叫關了小門,只推說身子不爽利,請了大夫過府,蘇淺便也順理成章留了下來,使了人報到了老夫人處,也不管那邊府里人氣得跳腳,還得小心應付那難纏的貴客。

這邊劉氏卻是真的有些憋悶,大夫只說是肝氣鬱結,加上天熱,人心情不好,還有些中了暑氣,到底是開了幾副葯。

蘇淺伺候劉氏喝了葯,這才坐在了床沿,斟酌着道:

“阿娘,府里如今人多口雜的,難免多生是非,今日咱們才出門便走漏了消息,也不知這一府的人里安插了多少雙別人家的眼睛。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反正如今就咱們娘倆過日子,也用不上那麼多人。我打算再放掉一批奴才,跟西府里就說要幫着我爹籌錢,您看呢?”

劉氏靠在床頭,額間繃著抹額,一臉的蒼白之色。看着自己嬌顏如玉,已長成娉婷少女的孩兒,心裏欣慰,卻也憂心更甚。

她伸手握住了蘇淺的手,輕嘆了口氣:“淺兒啊,難為你了,小小年紀就開始為這個家籌謀,只可惜,你爹他……?”

蘇淺垂了眸,想到已是三個月不通音訊的北境,算了下時間,想到夢境裏的慘事,心中委實難過,輕輕偎進了劉氏懷裏:

“阿娘……如今咱們只顧好了眼前人,其餘的便盡人事聽天命吧,好在有老天爺給女兒提前示警,讓咱們有了準備,我只願這回楊師傅能保住塵兒,那咱們就是再難也值了。”

想起自家年幼遠行的孩兒,劉氏眼中又泛起了熱意,卻不想再讓女兒擔心,輕輕撫着蘇淺的背:“楊師傅是你爹好不容易尋來的隱士高人,他為人雖孤傲些,卻是個重諾守信之人,他說了會保塵兒三年,這三年塵兒當是無虞的。至於這府里,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阿娘信你。……只是可惜了,明年你就要及笄,為娘本想好好為你操辦,誰知竟得如此。還有你的親事,上回侯爺信上還說已為你擇了佳婿,可究竟如何也未可知,如今這沈家如此做派,只怕是知道些什麼才會如此肆無忌憚……”

想到丈夫如今不知是生是死,劉氏難免內心棲惶,蘇淺急忙又安慰了劉氏幾句,正好那葯勁上來,難免困意上頭,蘇淺哄着劉氏睡熟了才吩咐了人好生照料了。

自己從屋子裏走出來,心裏卻是如何都不能平靜。

她穿來的這個大慶朝,可是並不太平的。

慶靈帝近些年越來越暴戾昏聵。他篤信玄道,整日只一門心思煉丹修長生術,荒廢朝政,橫徵暴斂,導致奸佞橫行,民不聊生。

而大慶外有強敵環伺,內有奪嫡之亂,雖說如今看來這大國還算繁榮光鮮,可內里卻早已是千瘡百孔,岌岌可危。

如今朝中沈相勢大,沈貴妃所出的三皇子水漲船高,風頭正勁,隱有取太子而代之的苗頭,兩方明爭暗鬥早已勢成水火。

而蘇淺的爹,武安侯蘇錦淵卻偏偏被攪在了其中。

蘇錦淵早年曾是國舅魏洪麾下,又曾做過太子半年的弓馬師傅。

哪怕如今魏洪已逝,蘇錦淵也一直安分守己鎮守北境,可卻始終無法擺脫身上太子一黨的印記。

在蘇淺的夢中,她先是上香時候被人壞了名節,再到家中生變,父兄戰敗身死,三皇子一黨趁機構陷父親通敵,最終致蘇府被抄家。成年男丁斬首,女人流放。

最後幼弟於流放途中病亡,自己與母親被人擄劫,自此天各一方。她一生孤苦無依,顛沛流離,渾渾噩噩直到身死。

蘇淺從那一場夢醒,便下定決心要改變這一世的命運,第一件要做的就是說服母親將幼弟先送出去。

她親爹常年在邊關,這輩子最親的人便只娘親幼弟二人,知道大方向無法改變,便只有保下親人的性命再談其他。

劉氏是個外柔內剛的性子,對朝局也很敏感。

近段時間沈相之子屢次糾纏,完全不將侯府放在眼中,已是讓她大感不妙,加上府中近期屢有麻煩,北境的信也斷絕了三月有餘,又有兵部對北境斷糧斷餉的事在前,都讓她不得不多想自己一家的處境。

所以當蘇淺找上劉氏坦言噩夢示警之事時,劉氏非但沒有稱怪責罵,反而在經了深思熟慮之後覺得那些事完全有可能發生。

母子三人合計良久才決定無論如何得先把年幼的蘇雲塵先送出去,找個安全的所在先安置了,待上京城一切塵埃落定,再圖其他。這才有了今日城外長亭送別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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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拐個皇帝去種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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