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上島有驚喜!
眾人的登陸位置是在大長山島的西北端,這裏人跡罕至,樹木青蔥,基本是沒有什麼路的。
不過既然是海島,他們只需要沿着上岸時的海灘行走,並且光潔的沙灘上踩上去只有一個個淺淺的腳印,倒也不難行進。
並且小漁村因為以前要向對岸的遼南四衛賣魚(半天就能來回二次),所以同樣設在島的西頭,距離倒也非常的近。
只是還沒等走到小漁村,高耀晉就知道這個老漁民心神不寧的原因了……
只見在前方的海灘上,居然躺着一條堪稱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動物——一條體長接近三十米的鯨魚!
“唉呀媽呀!這是海龍王座下的大將么?居然長這麼大!”一直緊跟在高耀晉身邊的阿福見了,都忍不住驚呼出聲了。
不說他們以前在老家山西襄陵,魚兒少見,就算他們來到了遼東,能見到幾十斤重的大魚就算稀奇了,而現在能長這麼大的,完全都超出他的想像了!
而高耀晉聽了就是笑了,沒見過吧……不過這麼大的鯨魚確實少見,高耀晉估計體重都有一二百噸的!
甚至以這條鯨魚之龐大,他們這一百多號人的份量捏把捏把湊到一起,連這條鯨魚的一個零頭都頂不上。
不過就算這條鯨魚如此巨大,此刻卻是一動不動躺在海灘上,甚至連身下白花花的肚皮都露出來了,顯然已經斷氣了!
鯨魚怎麼會出現在這裏?有些奇怪呢……高耀晉對於海洋方面的知識知道的並不多,當時上學的時候大半都還給老師了。
不過他也知道鯨魚是一種深海活動的魚類,在遼東這種淺海地區是極其罕見的,所以今天會擱淺在這裏並死亡,估計是受了這場大風暴的影響。
而隨着眾人的驚嘆,等到走過去之後,就能更加發現這條鯨魚的巨大了……例如高耀晉大致用腳步測量了一下,足有三十米長!差不多等於三輛大型公交車連起來的長度。
雖然這個體型還算不上是鯨魚中的老大,但也已經是處於拔尖的位置了(海洋中最大的鯨魚是藍鯨,體長可達33米,重量超過二百噸)。
“大人,這還能算是魚嗎?而且它長這麼大,像我這樣的估計給他當點心都不夠啊!”
看見高耀晉似乎對這條魚有所了解,李黑手就是好奇不已的道。
雖然他在之前去小漁村的路上已經見過一回了,可再次見到還是感覺非常神奇的……果然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啊!
至於這麼大的魚他這輩子不要說見過了,就是連聽說都沒聽說過的。
至於從小在陝西榆林長大的杜勝男等土豹子,那就更不用說了……那是一個個都像劉姥姥進大觀園——看到了西洋景!
都是仰頭看着這條大到嚇人的鯨魚,嘖嘖稱奇的。
不過看見眾人的態度似乎並不端正,特別是李黑手,居然對這條神魚毫無敬畏之心,甚至還敢開玩笑的,這可把那個老漁民給嚇壞了……
他本來就對於此事心神不安,現在聽見李黑手居然還敢對這樣的神魚言語不敬,那不是自討災禍嗎!
他就是連忙對李黑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這位官爺可不敢這麼說啊!這條神魚如此巨大,肯定不是凡物啊!”
“說不得就像剛才那位小哥所說的,是海龍王座下的大將下凡啊!所以萬萬不可言語不敬,不然被龍王爺聽了去可是要降罪的!”
說著這個老漁民已經撲通一聲向這條巨鯨跪下,開始三跪九叩,以最高規格進行叩拜,並且口中還念念有詞……
如果有誰上去聽的話,就知道這位老漁民正在向龍王爺解釋……
剛才那位官爺只是玩笑之語,還請龍王爺不要放在心上,另外希望龍王爺能夠知道此事,好把他這員大將給收回去的!
並且除了這個老漁民在跪拜之外,還有幾個聞訊趕來的漁民,同樣在不停磕頭跪拜的,甚至還點了一束香,希望能夠上達龍庭,讓龍王爺知道這件事情的。
而這些漁民如此虔誠,或者叫做畏懼,也事出有因……先不說他們打了一輩子魚,都沒見過如此巨大的神魚的!甚至連聽都沒聽說過的!
可是現在這樣的神魚不僅出現了,還死在了這裏,並且還是死在離村子不遠的地方,這能不讓人害怕嗎?
而高耀晉呢,看見這些漁民如此虔誠,向著一條死魚不停跪拜禱告,也只能是強忍住笑意了……
這就是民智未開的表現呀!或者說這就是這個時代知識尚未普及的表現了!
因為愚昧和無知,遇見從未見過或者無法理解的事物,就往神怪上靠了。
當然這也正常,不要說這些從未進過學的漁民了,連這個時代的權威著作也是如此。
例如再過幾十年,由名臣張廷玉編撰而成的《明史》中,對於這個世上無法解釋或者理解的事物,依然統統以“祥異”冠之。
高耀晉以前研究明史的時候,就對此留有深刻的印象……例如某年大明一座打更樓中的銅鐘自動發出鳴響,眾人無法理解,就謂之為金石之妖!
又如某地一處的苦井水忽然變成了甜井水,喝着甜絲絲的,就謂之為水變!又或者某地忽然生了一頭兩條尾巴的小牛犢,就謂之為牛禍!
包括還有什麼雨毛、蟲孽、詩妖、地生毛、等等等等,種類之多不一而足。
所以要是讓那些編纂明史的大學問家知道,這裏居然出現了一條這麼大的魚,估計就要冠之以魚妖,或者是魚孽之類的稱呼了。
其實在高耀晉看來,這不過是一條大點的鯨魚,受這場大風暴的影響死在了這裏而已。
甚至在他看來這條鯨魚既然這麼大,還是剛剛斷氣,非常的新鮮,還很有利用價值呢……
要知道他們之前被困在船上動彈不得,白白的消耗了兩天糧食,而現在這不就是補償么。
要知道在後世,鯨魚肉被八格牙路們可是推崇為美食的,搞出了各種各樣的吃法,還公然放在各大超市銷售。
包括鯨魚一身都是寶……鯨肉可以食用,鯨油可以點燈,鯨的內臟可以用來作成香料。
所以說這麼大的一塊肉從天而降,不吃就是極大的浪費啊。
當然有了這種認識,這種場合下高耀晉是不會動手的。
這會七八個漁民,有的還帶着全家老小,正像拜菩薩似的對着巨鯨三叩九拜,虔誠的像看見活菩薩似的,高耀晉倒也做不出上去割肉的事情……
畢竟還是要照顧一下對方感受的嘛,你說他這邊像在拜菩薩似的虔誠叩拜,你這邊就上去動手割肉,好像有點說不過去呀……
於是等到這些漁民叩拜了良久,束香也點了不少,可是這條神魚,包括龍王爺那邊都毫無反應……
神魚也沒有活過來,龍王爺也沒有顯出神通,來個水漫金山,把他這位座下大將收回海里的……
高耀晉見了,這才對那個老漁民說道:“老人家,既然龍王爺的這位大將還不想離開,咱們就不要驚擾它了,還是先去村子裏看一看吧——”
“好的好的!”看見高耀晉被他浪費了這麼多時間,都沒有催他,這個老漁民也不敢再行耽擱,連忙點頭答應了。
於是接下來他就領着高耀晉一行人,又走了約一里路之後,就來到了他們居住的小漁村。
這座小漁村是建在一座一百多米高的小山下,他們當地人稱之為大頂山,這樣依山而建,就能遮擋颱風。
然後這個小漁村的規模也不大,就是在山腳邊上開出了一塊空地,用竹籬笆圍了一圈而已。
整個村子一共也就是十幾戶人家,並且到了這會,已經有一半的住戶逃亡——連房子都是空的。
而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此次女真人連續創下大捷,一口氣吞併了大半個遼東后,都直接影響到這些漁民的生活了!
例如他們像往常那樣,打到魚后駕着小船去對岸的遼南四衛叫賣,卻發現往常的老主顧們已經一個都不見了!
反而是看見了一隊手拿刀槍,腦後梳着一根細長金錢鼠辮的女真人,正在村子裏挨家挨戶的搜查——搜查還沒來得及逃走的遼民!
而那些女真人在發現他們之後,像看見寶貝似的向他們沖了過來,不僅要扣下他們的魚,還要扣下他們的人時……
把這些漁民給嚇得——連挑魚的擔子都顧不上了,直接屁滾尿流的逃了回來!
甚至逃回島上之後,幾天時間裏村裏的住戶就逃走了一半!還是那種鍋碗瓢盆全部帶走的節奏——徹底不敢回來了!
雖然這些漁民並不清楚女真人的情況,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船,會不會登岸上島,可架不住雙方距離實在太近了呀!
要知道天氣好的時候,島上這邊都能看到海對面的村子的!所以這麼近的距離,只要一想到對岸就住着殺人放火不眨眼的奴兵,那可不要嚇死人的!
所以早在幾天前就已經逃亡了一半,剩下的幾家也都是心裏惴惴不安……商量着要不要跑路。
也就是之後數次偵察,發現女真人似乎不能下水,包括對面的海岸邊上一直清潔溜溜,哪怕是一條拴着的小舢板都沒有時,這才敢繼續住下去的。
不過這也就導致了這個本就人丁不旺的小漁村,人煙更見稀少,現在一共只剩下了八戶人家,四五十口子人。
“讓老爺們見笑了——這日子過得……”小漁村的情況如此凄慘,那個老漁民老金,就是忍不住嘆息道。
確實艱難,高耀晉對這些漁民的遭遇非常同情,不過卻不得不說,奴兵的暴行,無形中似乎解決了他的一個難題……
那些住戶是逃亡了,可房子留了下來,這對於急着要找住所棲身,甚至實在沒辦法的話山洞都要鑽的他們,這不就是現成的住所么!
要知道高耀晉之前上島的時候還在想,以島上的條件來說,多半就要像前輩魯濱遜那樣,要戰天鬥地自己搭房子住,甚至只能是找山洞,挖地窩子住的。
而現在呢?居然初來乍到就有房子住,實在是意外之喜了。
當然以這些漁民的條件,都不是什麼好房子,高耀晉前後看了看,整個村子裏面一間瓦房都沒有!甚至就看不到一片瓦!
大大小小二十多間房子,全都是用泥胚牆、茅草頂做成的草屋,只能堪堪擋住風雨。
不過這對高耀晉他們來說,已經足夠了……初來乍到就能有現成的房子住,還想怎麼樣呢。
當然房子是空了,沒了主人,高耀晉依然不會隨意佔用他人民宅,而是具有相當的公共道德。
他看看那個老漁民應該是村裡管事的,就是很客氣地對他道:“老人家,你也看到了我們初來乍到,沒地方可住,所以想在這些空房裏住上一段時日——”
“另外你也放心,我們不會白住的,以租房來算,該多少錢就多少錢!”
“啊!”高耀晉這樣的態度,都讓這個老漁民感到了滿滿的誠意!
以常理來說,主人都已經逃難離開了,還把家當都帶走了,是永遠不回來的節奏,那麼留下的這些空房,都能算是無主之物,誰住都可以。
可是現在呢?這位官老爺卻依然如此規矩!和主人還在家裏一模一樣!甚至還要按租房子來付錢!這樣的規矩人……少見了!
於是僅僅從這一句話上,就看出了高耀晉的品行,讓這個老漁民安心了不少。
包括附近那些漁民的家小,那幾個紛紛扒在門框上露出半邊臉偷看的婦人,聽了之後都是驚訝不已的……
現在這種世道,居然還有這麼講理的官老爺?這真是太難得了呀!
接着高耀晉就讓阿福掏錢,而那位老漁民看見高耀晉這是要動真格的,不是說著玩玩,是真的要付錢。
可他哪裏敢收呢?這位老漁民連忙道:“老爺你就不要折殺小老兒了!這種破房子哪要什麼錢啊!你們隨便住!”
不料高耀晉卻只是堅持,認真的道:“雖然這個道理也說得通,但是本官自有行事準則!”
要知道後世的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不拿群眾一針一線,這些成功經驗高耀晉還是知道的。
並且他還知道,初來乍到,第一印象很重要!而現在就是最直接的第一印象!
所以這個錢必須得付。
不過房主都不在了,高耀晉就只能付給那個老漁民了……
不過這個老漁民看着像是村裏的宗老,再加上像這種住在一起的,多半以前就是一個村子的,或者是沾親帶故的,所以高耀晉把錢交給他,正是合適。
而阿福知道了他的意思后,就從茄袋裏掏出了一兩碎銀,也沒怎麼細算,只說了先租一年。
然後這個老漁民實在推不掉,才無奈收下之後,他的臉上更是露出了牙齒稀疏的笑容啊……
像這樣的破房子,真要租的話給半兩銀子都嫌多了!而現在卻足足給了他一兩銀子!這就是真心實意的要講規矩了!這就表示他們真的遇到了一位好官了!
在如今這種亂世,這樣的規矩官老爺,對他們來說又是何其的幸運!是島上大夥的福音啊!
至於那些一直扒着門縫偷看的婦人們,見了這樣的一幕,更是對高耀晉這些外來人的提防放鬆了很多呀……看來是老天爺開眼了!來了些好人!
而小漁村上下都滿意了,高耀晉也同樣滿意……花了幾個小錢,卻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畢竟第一次來到一個地方,給人的第一印象就非常重要,而現在呢,這第一印象應該很不錯吧……
所謂良好的開端,就是成功的一半,這也將非常有利於他日後的開拓。
所以這個開局可以算是成功的。
當然有了住的房子之後,接下來的事情還有不少。
於是高耀晉就看向了旁邊一直看着,卻並不說話干擾他的杜勝男,笑着道:“之前的救命之恩還沒回報,現在有了住的地方,就請杜姑娘你先挑吧——”
“謝了——”杜勝男輕輕點頭,甚至一張清麗無雙的臉上,都露出了一絲明媚的笑容……
她這時已經理清了兩人的關係,並不以父輩之間的恩怨而遷怒於他。
甚至都不以救命恩人自居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不是很正常的嗎?所以看見高耀晉同樣不糾纏父輩之間的恩怨,平等論交,這不就是好的嗎!
小漁村裡原本有十五戶人家,現在逃亡了七戶,所以就多出了七處空房。
不得不說杜勝男做事就是大氣,如果按照人頭數來算,上島的一共是149人,差不多攤到21人住一間,這樣杜勝男他們這一隊是110人,可以分到五間房子。
只是杜勝男卻不是這麼做的……她考慮到高耀晉這幫人,老弱病殘幾乎都佔了,有病號(戚老將軍),有婦人和小孩,顯然只住二間房子不合適。
所以她就非常大氣的只選了四間房,給高耀晉他們留出了三間,寧願自己吃點苦,也不能委屈了那些婦人和孩子。
當然這樣一來,他們這一百多人只住四間房,就比較難了,包括杜勝男之前外出打仗,雖然不用使喚丫頭,一切親力親為,可也得男女有別,需要獨處一室的。
不過她只要了四間屋子后,就主動和高耀晉隊伍中那些婦人住在一起了……
一位正四品守備和這些軍戶婆娘住在一起,沒有絲毫的架子,彰顯出這位巾幗女傑的又一優秀品格。
而高耀晉見了她這種做法,不禁暗挑大拇指啊……不愧為將門虎女!巾幗豪傑,做事就是大氣!
甚至他都忍不住思緒發散,忽然和他後世看過的一個相親對象進行比較了……
要知道在後世已經物慾橫流,金錢至上,所以多的就是拜金女,包括他那個相親對象也是……
兩人見的第一面,一開口就說不要浪費時間,並直接說出了她的嫁人標準——也就是要有房有車,並且車還要好車,房子要一百平以上的大房子,如果是花園別墅就更好了,那樣才配她嬌貴的肉身嘛……
然後其他條件還巴拉巴拉一大堆,所以這兩相對比,和杜勝男這種草屋都能住的平易近人相比,那種拜金女給杜勝男提鞋都不配吧……
而等到杜勝男他們選好之後,高耀晉他們這39人,就住進了剩下的3間房子中。
並且考慮到有病號,還有一幫子婦人和小孩,最後這3座房屋就是這樣分配的,戚老將軍這樣的病號需要靜養,所以他和戚元輔兩人住一間。
至於那23個婦人和小孩住一間,剩下的高耀晉等14個大老爺們住一間。
當然杜勝男和那些婦人住在一起后,考慮到和十一二歲的小孩住在一起還是不便……
所以就挑了一戶有二間房子,並且是二個門口進出的那種(就類似於四合院,東西廂房隔開的那種)。這樣互不聯通,就能解決男女有別的問題了。
除此之外,帶上島來的那些糧米也很重要,不能讓雨給淋了,所以都放進了戚老將軍那一間。
之前水師帶來的一共是50石糧米,不過經過海上的三天航程,和海難時二天的消耗,還剩下了40石多一點,大概還能吃上半個月。
不過既然有一二百噸鯨魚肉作為補充,倒也解決了不少問題。
並且以現在的條件,還有之前的合作殺敵,包括高耀晉等人的命都是他們救下的,所以這些糧食的歸屬就是一筆糊塗賬!
高耀晉當場表示這些糧食屬於大家的,大家都有份!等到吃完了再說!
而對他的表態,杜勝男嘴上沒說什麼,心裏還是有些滿意的——高耀晉並沒有嫌那些戰馬吃得多,足見誠意啊。
而把住房和糧米都安排好了,勉強有了立身之本,還順利融入了當地的原住民,高耀晉上島的第一步就算初步完成了——開局還算順利。
當然忙到現在,時間快到中午了,肚子也開始咕咕叫了(哪怕來到了這個時代,高耀晉還一直保持着一天吃三頓的習慣)
所以高耀晉就帶上了那五個白桿兵(他們身體素質比較好,有力氣),又牽了五匹戰馬,就前往那條大鯨魚擱淺的地方,準備弄一頓豐盛的午餐肉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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