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游長老,您誤會了,我們沒有打鬥。咱們只是與這位陳師弟一見如故,想要親近親近,沒有動手的意思。”
其中一位雜役弟子站出來,小心對游長老道。
說完,他還暗暗給了陳立一個威脅的眼神,大有他若是告狀,接下來定然不會放過他的意思。
陳立又不傻,若不是好苗子和游長老及時趕到,他這次不死也得重傷,若是幫他們掩飾過去,這些人後面能放過他嗎?
他只怕會死得更慘。
還不如捅出來,哪怕只是給這些人添添堵,那也是他賺了。就算後面報復又怎麼樣?本來就已經撕破臉,還有更糟糕的情況嗎?
何況他現在可是多了一位靠山,有靠山不用,那才是傻子呢!不求好苗子為他出頭,哪怕隨便說兩句好話,也盡夠了。楊道彥再厲害,如今也只配給好苗子提鞋呢。
游長老的視線落在陳立的身上,眼神中閃爍着令人看不懂的情緒,“他說的可是真的?”
陳立便完全當那雜役弟子在放屁,向沈鶴之三位行了一禮,“回長老,並非如此。”
游長老眼神微眯,陳立心頭一跳,突然轉過彎兒來,游長老並不想將此事定為宗門毆鬥,只怕是想粉飾太平!
他看到那雜役弟子冷冷一笑,心微微一沉,看來他這回是得罪游長老了。
陳立捏緊拳頭,算了,反正已經出口,那就硬抗到底吧。只有祈禱好苗子足夠給力,能讓他進入凌乾仙宗,脫離這游長老治下。
不然,他只怕得被穿小鞋。
陳立心念急轉,臉色又堅毅起來,他正要開口,卻聽到一個清亮的少年音:“陳師兄不必顧忌,儘管將來龍去脈一一道出,若有苦衷,我替你做主。”
陳立一愣,竟然是好苗子為他說話了。
說話的自然是沈鶴之。
從先前的相處,到方才的表現來看,陳立這個人還挺不錯,人聰明、拎得清,也有膽識,敢說敢做。他或許只是被天賦拖了後腿,若是給他機會未必不能有所成就。
沈鶴之光棍一條來到修真界,手底下也沒有可用的人,趙宜德這幾個弟子是他師尊的,他如今也只是暫時用用,他得發展自己的人手,陳立便是他比較看好的一個。
不過,光有人品好性子還不成,有些人可以做君子之交,卻未必能做主僕。真要將這人收到手底下,還得多考慮考慮。
當然,這也不妨礙沈鶴之替陳立撐腰。一來是回報先前陳立的盡心引導,二來也是賣他個好,這樣以後若有心將這人收歸己用,也能有些由頭。
反正他也不虧,只是動動嘴皮子。
沈鶴之發話之後,氣氛果然就變得不一樣了。
原本因為陳立非將事情抖出來而對他有些不滿的游長老也是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那看起來被欺負的虛察弟子,竟然與這位新晉內門弟子相識?
他問:“沈府主認識這位虛察弟子?”
內門弟子有資格在凌乾仙宗得到一座獨立的洞府,因而被尊稱為府主。而像沈鶴之的師尊秦越騫這樣擁有一座山頭的,就稱為山主了。
這是只有內門往上的高級弟子才能享有的尊稱。
沈鶴之就道:“這位陳立陳師兄,是沈某的引路人。”
這話一出,游長老先前的擔憂和對陳立的不滿就煙消雲散了。既然是這位內門弟子的引路人,那他也不用擔心這位會回去告狀。
他只怕更想要懲罰欺負他引路人的這些個弟子吧?只要能讓他滿意,銀刑主那邊就不用愁了。
游長老很快調整了想法,對陳立道:“就依照沈府主的,方才怎麼回事,你且說說看吧。”
陳立早做好了準備,就一點也停頓也沒有的,將這些人怎麼攔下他,怎麼譏諷沈鶴之,怎麼教訓他的話說了。
隨着他聲調的起伏,得知陳立乃是那位內門弟子引路人的雜役弟子,本就灰白的臉色直接就變成了一片慘白,漸漸向那邱姓弟子靠攏。
他們怎麼會知道,這個小小的虛察弟子竟然能和內門弟子扯上關係?他們這些雜役弟子,便是連外門弟子都得像祖宗那樣捧着。
像楊道彥這種有前途的,哪怕還沒正式成為外門弟子,也得低下頭顱鞍前馬後為他驅使,他們又哪裏惹得起內門弟子?
原以為跟着初來修真界的楊道彥是一件好差事,沒想到這是往火坑裏跳啊!早知如此,方才若是誠心誠意的道個歉,或許還能爭取從輕處罰。如今...是將人徹底得罪了。
楊道彥或許有外門長老撐腰不會如何,他們卻是替罪之羊,沒有任何活路了。
想到接下來可能的遭遇,這些雜役弟子心中也偷偷將楊道彥給恨上了。若不是他小家子氣,非跟一個與他無冤無仇的虛察弟子過不去,他們又怎麼會...
沈鶴之不說話,只是默默將這些人的臉色收入眼裏。而有心向沈鶴之示好的游長老,在聽完陳立敘述之後,也不管他有沒有顛倒黑白,直接給楊道彥一行人定罪。
“楊道彥身為虛察弟子,詆毀內門弟子,還帶人欺壓同門,人品有瑕。你入外門的調配申請便暫且壓下,以後再議。”
“邱原山不盡引路人之職,反而煽風點火,挑起同門爭鬥,恬為師兄。即日起,剝奪虛察弟子稱號,逐出凌乾仙宗永不錄用!”
“至於你們這些雜役弟子,我會向你們長老稟明此事,由他處置!”
他徵求沈鶴之的意見:“沈府主,您覺得這樣的處置如何?”
沈鶴之沒有異議:“長老的處置很是公道。”
雖然對楊道彥的處置有些不痛不癢,但游長老到底只是虛察弟子長老,總得賣楊道彥背後的長老一個面子。
而且,對楊道彥這樣的人而言,推遲他進入外門的時間,減緩他獲得權利的速度,讓他在虛察弟子的位置上受盡異樣的眼光,就是最讓他生不如死的懲罰了。
游長老說完,邱原山已經癱倒在地,其他雜役弟子身形也是搖搖欲墜,而楊道彥,雙手緊緊握成拳頭,指甲幾乎把掌心的肉都摳爛了!
他瞪着沈鶴之,眼中的恨意幾乎要將他眼中的人燒成灰燼。
上天何其不公!為何他自幼遭逢苦難,這人就能夠享受萬千寵愛!原以為到了修真界,就是他翻身之時,可是為什麼,為什麼這個人還是壓在他頭上?
他不是被外門的執法者帶走懲罰?為何一轉眼,他就成了內門弟子?他不甘心,他真的好不甘心!
六安見他氣得連情緒都不願掩飾,對沈鶴之道:“你可要小心,這人恨毒了你,以後還不知道要在背後搞多少鬼呢。”
沈鶴之因小祖宗的關懷而暖心,可惜大庭廣眾之下,不能和小祖宗說話,他不禁越發渴望快些與小祖宗定下平等契約。
沈鶴之對楊道彥也不是沒有警惕。
雖然一開始只是簡單的針鋒相對,沈鶴之除了覺得此人略煩人之外,倒還沒有別的想法。
但如今,這人眼中的恨意,已經讓他感覺到了危機。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以後若有機會,還是先下手為強,將這個隱患解決掉吧。
沈鶴之,從來不是心慈手軟之人。
心裏已經將楊道彥的名字寫在了死亡名單之上,臉上卻是半點端倪也未露。
沈鶴之沒有多看那神色憤恨的楊道彥一眼,對游長老道:“既然此事已了,也別繼續耽擱。”
游長老想起他們此行是來取東西,而不是來處置鬥毆的,趕緊道:“那咱們就先走吧,一會兒自有人前來料理。”
沈鶴之好心招呼陳立跟上,一行人便離開了此處。
楊道彥看着不將他放在眼裏的沈鶴之從他身邊走過,漸漸消失在視線之中,不禁發出困獸一般的低吼。
聲音傳開,不論是一直不曾出言的趙宜德,還是僥倖獲救的陳立,神色都十分複雜。
看着少年尚且帶着一絲稚嫩的背影,兩人在心中暗道,絕對不能招惹這位!千萬不能得罪他!不論是就他的身份,還是他本身而言,都不是他們能得罪的起的。
儘管他在這件事上,總共就只說了兩三句,甚至連一點有關處罰的話也沒有提過,他們還是覺得這位少年十分不簡單。
為了不落得和楊道彥一樣的下場,他們還是乖乖抱緊這位主兒的大腿吧!
...
打開虛察弟子屋舍不難,游長老用他的牌子在門框上刷了一下就好了。所以說,先前說什麼房門只有契約的主人能打開,也不過是欺騙新弟子罷了。
三人等在外頭,沈鶴之帶着六安進屋轉了一圈就出來了,手中也多了一個布包。
六安的罐子不能用儲物工具裝乘,沈鶴之只得將他那些衣物也帶上,以免顯得太突兀。
出來之後,沈鶴之的心思雖已經飛到了契約上,卻還得耐心應付外面的三人。
沈鶴之看了陳立一眼,對游長老道:“游長老,沈某記得,外門弟子似乎可以推薦雜役弟子,不知這內門弟子...”
陳立聽出沈鶴之的意思,面上一喜。
游長老看了陳立一眼,道:“陳虛查既然是沈府主的引路人,他的履歷已經足夠成為雜役弟子,此事老夫便能做主。”
意思是不用浪費什麼推薦名額,直接就能成了。
以內門弟子的身份,便是將他提為外門弟子也是可以的。當然,這話游長老沒有說,沈鶴之心有猜測,也沒有提。
陳立究竟值不值得他提拔,那還得看他接下來的表現。楊道彥因陳立而被壓下入外門的申請,此事還沒完呢。
沈鶴之向陳立道賀:“那沈某便恭喜陳師兄了。”
陳立得了入門的准信,也不管什麼後患,面帶喜色的向沈鶴之和游長老道謝,連一邊跟隨的趙宜德也得了一句感謝。
取回破罐子,虛查弟子這邊的事便與沈鶴之無關了,他與趙宜德同回內門,從靈禽上下來,便對趙宜德囑咐道:“我要閉關一陣,待出關之後,再請趙師弟帶我去靈獸堂。”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