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野火燒不盡
背過去的身板，挺直又鎮定，即使眼眶紅潤，也要看上去瀟洒。刺蝟似的防護欄，怕的是他人窺視軟弱的內心。快餐社會，只要她做的光鮮亮麗，就沒人多此一舉了解她的不堪。
周沐晴大大方方出了別間，主動跟季總坦白，歉意……是有的：“回去我會向人事部領辭呈。”
其實，蘇簡溪並非想這麼決絕，更沒想到周沐晴會為了“不軟弱”放棄人人嫉羨的工作，相反，事情轉折的太過突然，蘇簡溪只來得及攔下從季雲辰那坦白回來，即將提包離開的她：“你真的要走？”
不至於，或許是蘇簡溪自己把季氏看的太重，無法接受周沐晴主動離職的事實。
望着對方的眼神複雜，夾雜着疑惑不解，暗藏着惋惜嘆然，周沐晴眯着眼睛，眸中閃過一絲刺痛。
蘇簡溪的眼神但凡有一丁點憐憫，周沐晴的心就冰一分，只聽她滿不在意，輕蔑的搖了搖手機：“早就有獵頭公司挖我了，季氏，也就那樣。”
“所以，你也不無需用你那種聖母情懷看我。”
“我周沐晴，在哪裏都可以過的，萬人羨慕。”
“那你難過什麼？”蘇簡溪的話像鵝毛，輕飄飄的卻砸下最重的力量，在對方瞳眸迅速皺縮一瞬間，飄到周沐晴心裏去。
她在難過什麼，女人總擅長口是心非，說著最決裂的話，自己在深更半夜失眠到枕頭濕透。
不難過就不會皺眉頭，不難過就不會手指發抖，更不會在她揭破的一瞬間，脆弱的破裂。
周沐晴不斷完善自己營造的完美殼子，終於有天她誤以為完美才是生活真實樣態，所有的不堪心裏的醜陋成了她不能接受，被她深深掩藏，但她忘了那才是生活最原始的。
注視着周沐晴逃也似的，攔了一輛車消失在視野，季雲辰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她的身旁。
“你在怪我？”
怪他為什麼不挽留？周沐晴在季氏工作多年，工作能力也是有目共睹，有獵頭公司挖人，蘇簡溪完全相信，但季雲辰不是商人嗎，毫不挽留的放棄了這顆能創造價值的發財樹？
蘇簡溪哼哼唧唧說沒有，但臉上的疑惑和不解，和她的話里表不一。
“這是她自己選擇的，錯了就要負責任。”季雲辰的話像警鐘似的，響在她的耳邊，錯了就要承擔責任，這樣本來就小心翼翼前行的她，忽然體會到以後的如履薄冰。
“那至少，也可以做完這個項目再離開啊，半途就離開損人不利己。”蘇簡溪張了張嘴，話落又嘆息，想到方才周沐晴的決然，即使給她這樣的機會，也不會卑躬屈膝的留下吧。
只是周沐晴離職的消息還沒傳到門口呢，鄒雪就出現了。鄒家和季氏的商業關係緊密相連，鄒家在珠寶行業更是引領世界前沿，但也抵不住季氏第一大財團的宏達，兩家互惠互利合作是順理成章的事。
鄒雪早在季氏設計部挂名總監負責人，但她有工作室，也因為之前的小糾葛失了面子，有一段時間沒來季氏了，所以此時忽然出現在拍攝現場，蘇簡溪是非常驚訝的。
說是順道來看看，但蘇簡溪怎麼看她都是有備而來，鄒雪設計師的名頭很受年輕人追捧，大名鼎鼎的總監親臨現場，還為工作人員帶來了奶茶慰問，又一波人心收攏。
王妙然的相關拍攝很快就結束了，明星的工作結束，他們這些小員工的工作還在繼續。出來攝影棚時，就撞上了幾人同在一處的場面。王妙然伶牙俐齒，眼尖銳利，輕飄飄的眼神只是略過三人之間一眼，就瞬間看清了形式。
“王小姐認識？這位是季氏的鄒總監。”此時的蘇簡溪是個小助理，理說在鄒雪位置之下，察覺王妙然一邊看過來一邊走過來，蘇簡溪禮貌的介紹着。
“鄒家大小姐嘛，還有誰不認識呢？”
王妙然這話是沒錯，蘇簡溪硬生生嗆了一口，沒想到王妙然直接坦言，不過王妙然工作結束還要趕下一個場子，沒有久留的打算。
簡單寒暄過後，蘇簡溪送王妙然劇組離開，到門口時忽然被王妙然說了句瞧瞧話，拉過她壓低聲音嘆然道：“這是很大的競爭對手啊。”
“什麼、什麼意思……”蘇簡溪還沒轉過彎來，眼睛眨眨，閃過疑惑又瞬間局促：“王小姐您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王妙然嘴裏的人是忽然出現的鄒雪，她知道，但是“競爭對手”，競爭的是什麼？蘇簡溪不敢瞎猜，仍是疑惑的望着她。她暫時是小助理，鄒雪是總監，這不在一個級別上，談什麼競爭啊。
雖然她確實是有努力晉陞的打算，但是……
沒想到王妙然直接否定了她這些，一副“我什麼都知道”的神情對她擺了擺手，那清明的態度更是把迷茫的蘇簡溪炸了個底朝天：“你是蘇簡溪對吧？不是設計師嗎？”
蘇簡溪愣了，是啊，她沒想到王妙然還知道這麼多，但還是摸不懂她說這話的意思，莫非是設計師之間的競爭？
“你們之前的事熱度多大啊，我呢，閑暇之餘就隨便看看。”王妙然故作隨意的擺擺手，明星工作壓力大，她的愛好其中之一就是八卦，之前蘇簡溪的設計作品她還是挺喜歡的，所以就對這個小人物關注了一下，所以不僅是蘇簡溪，還有牽連的鄒雪，包括季總，王妙然是吃過幾波八卦的。
“之前工作的時候，一提到季雲辰，你的眼神就過來了。”
“季雲辰忽然造訪的時候，你反應大的把手扎到。”
“剛剛鄒雪過來，你看你緊張的。”
緊張？蘇簡溪“嘶”了一聲，她可不認為這個情緒會出現在自己身上，還是在這件事上。一定是王妙然誤會了，她怎麼會對鄒雪緊張，會對季雲辰緊張？難道不是那男人的冷氣場太大，她是太嚇到了吧。
王妙然一下就注意到了，蘇簡溪不自覺收緊的手心。
“你喜歡季雲辰？”王妙然的問題，帶着重量撞向蘇簡溪瞪大的眼睛，瞳孔一時間放大，收緊。
等等，季雲辰那麼優秀的人，即使她喜歡也不奇怪，但是王妙然為什麼一下就看出來了？她表現的有那麼明顯嗎？
她忘了王妙然是演員，她的小動作小眼神在王妙然這裏就是透明的，太可怕了。王妙然不需要她的回答，只是看到她這幅神情，心中就有了答案。
“人家鄒小姐還算敢作敢為，帶着奶茶就來轟炸人心了，你倒好，心虛的都不敢承認。”
嘖嘖嘖，王妙然的當面吐槽。她怎麼感覺腦瓜子嗡嗡的，不過王妙然沒時間在這裏個她剖析心理，被助理催了兩次，王妙然踩着精緻的高跟鞋，妙曼的離開，回眸沖蘇簡溪眨眨眼，揚起下巴點向她：“我會持續吃這波瓜的，小助理，總裁，有趣。”
王妙然果然是個“精品”，話不驚人語不休，人家團隊已經離開了，蘇簡溪扶着牆一個勁兒的撫着小心臟，怎麼就被看出來了呢。
鄒雪是總監，這次的項目鄒家也有投入，視察工作進度親臨現場也很合理，不過她好像還沒有離開的打算，蘇簡溪都不用分析，就知道一定是季雲辰還沒走。
兩人在辦公室，關着門，不知道在談什麼。蘇簡溪抱着文件已經在門口站了五分鐘了，糾結的內心，總不能打擾人家吧。
“蘇小姐，您站在這兒幹什麼呢？”本來想默默無聞的她，忽然就被秦助理的問詢揭穿了。此時蘇簡溪只能說“送文件”，然後硬着頭皮進去，但是被秦助理這麼一嚇，只顧着解決窘境，忘了敲門手已經推開辦公室的門。
再然後，蘇簡溪又一次的傻眼。
辦公桌前的兩個人，距離極近，女人俯身凝視這男人，角度原因彷彿下一秒就親在一起了。她像個忽然闖進不可描述畫面的小白鼠，不知所措，心忽然被扎了一下，但隨之臉色就轟然“紅”的一塌糊塗。
男人是季雲辰，女人是鄒雪。
秦助理是隨蘇簡溪後腳進來的，自然也看到了這曖昧的一幕，也看到了蘇簡溪捏着文件發白的手。
“季總……”秦助理咳了兩聲，慘了。
三人頂視的局勢並不好看，蘇簡溪從頭到腳一片冷冰冰，文件都忘了放下，就在鄒雪迷之笑容中，轉身倉促而逃。甚至臨走前都不敢看旁邊季雲辰的臉，她都不知道自己跑什麼，她就是來送個文件而已啊。
人家親不親的干她什麼事，這才哪到哪兒，之前撞見更刺激的場面又不是沒有，只是畫面的主人公是季雲辰，她的心的一抽一抽的疼，悶的喘不過氣來。
鄒雪打着貼心的名號追過來，假惺惺的問她：“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她確實挺不舒服的，尤其是看到鄒雪的時候，心情鬱悶。周圍是一間不用的工作室，只有她和追過來“關心”的鄒雪。鄒雪在她身邊坐下，撐着下巴笑看着她，得意洋洋的樣子蘇簡溪看的刺眼，別開視線不去看。
“你還挺有手段的嘛，周沐晴都被你搞走了，怎麼，下一步是不是想鳩佔鵲巢，搞個小總監做做呀？”鄒雪溫柔的看着她，臉上掛着笑，好像只是在聊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