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無名的焦躁伴隨着無力感,糾纏在他的心頭。
接近三十年的人生,七海建人早就領教到人生的發展,不會盡如人意。咒術師中,認為自己高人一等,與眾不同的人不在少數,然而讓他實話實說,除了五條悟,這些人也並不與普通人有什麼區別。
咒術師,普通人,不過都是人類罷了,活着,死亡,這些東西都是相同的。
都只是這個社會中普通的一環。
他早早就了解,人類都有無論怎麼努力都做不到的事情,早早就接受了這個事實,無論何時都能保持古井無波的心態,雖然總是被人說過於老成,但是他覺得沒有什麼不好。
而然,現在,這種冷靜被打破了,準確點來說,是貓澤飛鳥到了公司來工作之後。
他習慣了的現狀被打破,不明所以的情緒緊緊地絞緊了他,一向自以為傲的自制力消失的無影無蹤。
七海建人知道自己不該這樣,不知道究竟是出於什麼的心態,不受控制的一直注視着貓澤飛鳥。她輕盈的步伐輕輕的從身邊走過時,擺動的衣擺帶起的風,搖曳在空氣中的發尾,都像是深深地刻印在視網膜內,一閉眼就清晰可見。
心中的冷靜就像是薄薄的冰層,不停地被下方深不見底的滲流猛烈的攻擊。
即使是最瑣碎的,最微小的刺激,都會產生無法控制的錯覺。
七海建人早就知道,在這世界上,有許多不受掌控的事情,然而這其中卻不包括現在這種情況,他能夠接受面對戰鬥和強敵還有加班產生的情感波動,不能接受在平靜的生活之中,突然出現的存在。
不能這樣,不該這樣。
他知道應該制止自己這種行為,甚至忍不住的生起自己的氣,並且決定一定要和貓澤飛鳥保持距離。
然而就在他下定決心的那個晚上,他和貓澤飛鳥睡在了一張床上,就因為貓澤飛鳥輕輕的牽了他的手腕,撞進了他的懷裏,向他露出了微笑。
被洶湧的熱流破冰而出,融化的碎冰消失在熱流之中,滾燙而陌生的感性在胸腔內肆無忌憚的紮根。
一切就都失控了。
等到今天早上醒來時,他幾乎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麼。
心臟沉沉的下墜,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厭惡之中。
並不是雙方都有責任,全是他一個人的責任,不論昨晚是不是貓澤先主動的,她喝了酒,就沖這一點,他就覺得自己堪稱卑鄙,在這之前,他從來沒有遇見過這種讓他無法理解的感情。
他去買了葯,回到賓館的房間,不出意外的,貓澤飛鳥已經不在那裏了,他將裝着新買的乾淨衣服的袋子放在腳邊,獨自靜坐在床上,撐住額頭。
明明知道,不該在這樣下去,但是,想到貓澤飛鳥迷迷糊糊的樣子。七海建人就忍不住擔心,甚至已經告誡過自己一定要和和她保持距離之後,還主動將葯送到她的手裏。
七海建人覺得現在的自己堪稱奇怪。
即使是現在,心中夾雜着荒蕪成長的焦躁,接收着內心的煎熬,對自己怒氣,以及自我厭惡,只是低頭瞥見她的發旋,就又感受到了內心的動搖。
七海建人無端的聯想到受刑的普羅米修斯,這個被吊在懸崖邊,被鷹啄食心臟的神明,所受的痛苦跟他此刻或許也有着相似,一半是像被老鼠啃噬般細密而微小的焦躁,一半是打破了冰層,無法制止的不停地燃燒。
然而,即使受着這樣的煎熬,不擅長國文的他,在看見貓澤飛鳥之時,心中也一瞬間浮現出,如同花開般的詩。
她低頭時,淺金色捲曲的睫毛微微抖動的樣子,像是停落,卻振翅欲飛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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