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西里爾點了點頭，再次朝唐納德道謝，隨後他拎着布袋動作靈活地跳下了馬車。
青灰色地磚鋪就的道路並不是筆直的，而是呈現出彎月一般的弧形。
街兩邊是由天然石材築成的、格調一致的小屋。
米白色的牆壁上掛着藤編花籃點綴，還有青翠的藤曼植物攀附在牆壁上。
整條街道顯得古老而典雅。
“嘿，小子！記得下午四點回到這兒！我可不會特地等你！”
馬車繼續調頭前行，唐拉特將自己肥胖的臉頰探出馬車車窗，朝西里爾喊了一句。
西里爾朝他揮了揮手，示意自己一定會記得的。
他緊接着，帶着滿眼好奇，一邊慢慢走着，一邊細細打量着街道兩旁的各色店鋪。
此時街道上的行人並不多。
但是西里爾依舊像是一株熒光草混入了一堆金信子裏面。
他與一個穿着考究的紳士擦肩而過。
那男人中等身材，頭上帶着一頂黑色的圓頂硬禮帽，身穿一套深色的燕尾服，裏頭馬甲的口袋探出一根細金鏈，金鏈的另一端別在第二個扣眼裏。
他右手的白手套中握着一根黑色手杖，腳上穿着一雙擦得鋥亮的黑色皮鞋。
“鄉下人！”
西里爾聽見那位紳士不滿地嘟噥了一句。
他低頭瞧了一眼自己的打扮，和那位紳士考究的穿着比起來，只能勉勉強強說是整潔。
西里爾有些好笑地聳了聳肩，並不在意地繼續觀察着街道兩旁的店鋪。
突然，他瞧見了一家叫做“史蒂夫藥劑鋪”的店鋪，門上的金字招牌格外醒目。
這商店的櫥窗里是一塊柔軟的深紫色軟墊，上面醒目地擺着一瓶藥劑。
藥水如同清水一般透明，裝着藥劑的彩色琉璃瓶子上面有繁複圖案的浮凸。
“吱呀——”一聲，藥劑鋪子的玻璃門被人輕輕推開。
西里爾走進了這家店鋪。
這家商店的店堂並不大，兩面牆壁被做成了一個個小格子，格子裏頭裝有各種各樣的藥劑瓶。
藥劑瓶們都很乾凈，晶瑩透亮，更加襯托得裏頭各種顏色的藥劑神秘莫測。
小格子從地板一直堆到天花板，天花板中間是一盞格外華麗的壁燈，有灰白色的管道連通。
壁燈裏頭橙黃色的焰火照明效果極佳，將店鋪里隔出與外頭霧蒙蒙、陰沉沉的天氣所不同的溫馨明亮。
店鋪櫃枱后的人聽見有客人來了，放下了手中的試劑管，接着取下了帶在眼睛上的黃銅護目鏡。
他身前的櫃枱上還有一個鐵籠子裏窩着一隻瑟瑟發抖的小白鼠。
頭髮花白的店主從櫃枱後走了出來，西里爾敏銳地注意到他的一隻腳有些跛，不過面上神色不變。
“歡迎光臨！請問要買些什麼？”
似乎是對西里爾自然的態度有些好感，店主並不在意西里爾的着裝打扮，語氣隨意地問道。
“上午好，先生！勞駕您看看需不需要這些材料？”
西里爾將裝着採集植物的布袋遞給店主。
“讓我瞧一瞧！”
店主把裏頭的植物倒了出來，細細盤點着。
“這些‘金信子’品質不錯，很新鮮。剛好最近的安神藥劑銷量不錯。”
他看了西里爾一眼，又繼續數道：“‘銀鈴花’，是我一直缺貨的東西，我最近剛好有一管藥劑需要用到它；啊！還有‘紅尾草’，不過這個可不怎麼值錢......”
店主花費了一些時間清點完這些東西，之後開口道：“年輕人，想必你是去了霧月森林的深處，才能帶回來這些品相很不錯的東西。”
“這個，3銀幣一株。這個，我可以給到你5銀幣......”
店主伸手點了點，他最後總結道：“你帶來的這些，我總共可以給你128銀幣，一口價。”
西里爾點了點頭，心裏鬆了口氣，至少不用再為食物煩惱了。
店主確認了西里爾不需要金幣后，將128銀幣裝在了他的袋子裏。
“或許你還想再買點什麼？”
店主朝西里爾擠了擠眼睛，笑道，“比如這個，送給年輕小姑娘的美容藥劑！這是今年情人節最暢銷的禮物。”
西里爾額角抽了抽，搖了搖頭。
他可沒有什麼女朋友。
當然，男朋友也沒有。
就在他準備告別走出這一家店鋪的時候，胸前口袋裏一直安安靜靜假裝自己並不存在的小蛇動了動。
西里爾意外地看向距離自己最近的那個櫥窗軟墊上的藥劑，好似不經意地問道：“請問這個是什麼？”
店主哈哈笑了兩聲，或許是收穫了不少材料心情不錯，解釋道：“這可是為騎士大人們準備的東西，強身健體，一口價，50個金幣。”
西里爾拍了拍胸前的口袋，示意小蛇這可不是它現在可以吃得起的東西。
他走出史蒂夫藥劑鋪的時候也到了飯點。
西里爾搖了搖裝着銀幣的布袋，聽着那“叮叮噹噹”的美妙聲響，嘴角微微翹起。
他找了家裝潢十分溫馨的餐館，每張小圓桌上都插着一束新鮮的玫瑰花。
餐館的招待熱情地給他推薦了不少菜式。
西里爾花了5個銀幣點了一份培根吐司套餐，又花了1個銀幣單點了一份烤香腸。
他坐在柔軟的椅子上等着。
沒過一會兒，白瓷盤和雪白的擦手巾就被端了上來。
冒着熱氣的培根上面滲出一層清亮油脂，看着就十分誘人。
雪白柔軟的吐司被烤得金黃酥脆，熱騰騰的焦香氣息撲鼻而來。
吐司上面還卧着一個金黃的煎蛋，裏頭的溏心還在悠悠流淌。
旁邊的小件器皿中裝着白花花的奶油和暗紅色的澆楓糖醬。
西里爾將新鮮烤好的吐司對半折，把那培根和煎蛋好好地裹在吐司片中，然後一口咬掉一半。
吐司入口是外酥里嫩的感覺，培根濃郁的煙熏香味和煎蛋鮮嫩的口感相互交織在一起，美味極了。
他接着捧起精緻骨瓷茶杯，杯身綻放着嬌艷的玫瑰圖案。
西里爾輕輕啜飲了一口加奶的香濃紅茶，感覺一路來的陰冷都被食物的溫暖給驅散開了。
烤香腸味道也格外不錯，胖嘟嘟的香腸勁道Q彈，肉質緊密，彷彿能聞到它裹挾着熱油滋啦滋啦燒烤時散發出的濃郁香味。
西里爾離開這家餐廳前看了一眼裏面漂亮的掛鐘，現在是十二點半。
他沿着新月街漫步着，看着形形色色的店鋪，都進去仔細逛了逛。
這麼多店鋪擺在眼前，怎麼可能不買點東西呢！
等西里爾走到這條街道的盡頭，他懷裏已經多了一套合身的夾克衫和長褲，還有一雙碼數合適的長靴、一根漂亮的銀綠色髮帶。
西里爾原本還想要買一把黃銅手木倉用作防身，畢竟他嚴重懷疑自己之前在霧月森林裏安然無恙只是純粹的運氣好。
然而黃銅手木倉的價格卻讓人望而卻步。
下次得多採集一點值錢的植物，西里爾心想。
其實店子裏還有一把鋒利的舊匕首，20銀幣，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作罷。
西里爾走到了新月街的盡頭，拐進了另一條街道。
這似乎是個住宅區，更加安靜。
穿過這個街區之後，他來到了一個頗為氣派的廣場。
廣場中央的花圃修建得整整齊齊，地面上停着不少圓滾滾的白鴿。
旁邊還有穿着五彩斑斕衣服的音樂人在彈奏七弦琴。
西里爾在悠揚的音樂聲中望向不遠處巍峨的大教堂。
白色的穹頂富麗堂皇，若是有陽光的天氣，那陽光照射在大片的彩色琉璃玻璃上定會十分耀眼。
教堂旁邊有一座高高的鐘樓，鐘樓的巨大的黃銅齒輪.暴.露在人們視線中，看着齒輪有條不紊地轉動，好似能聽到那沉重的規律轉動聲。
費城的確是一個大城市，至少比考茲伍德小鎮要壯觀很多，西里爾在心裏感嘆。
西里爾正坐在花圃邊緣的長椅上休息，就瞧見一輛被改造過的、車廂巨大的蒸汽馬車停在了大廣場的一處。
有一個穿着鬆鬆垮垮長袍的小鬍子男人從馬車上下來。
接着，他竟然將馬車車廂的四面側壁給拆卸了下來平鋪開，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攤子。
小鬍子男人嘴裏哼着不知名的曲調，一邊將原本馬車內的東西撲在四面車廂側壁拼接而成的平板上。
一個游商，西里爾恍然大悟。
他好奇地走上前，想看看有沒有什麼有意思的、性價比不錯的物件。
在西里爾的印象里，獵人那一把質地精良的弩.箭便是在費城的游商處買來的。
“歡迎光臨，我親愛的小客人。”
游商心情不錯地朝西里爾打了個招呼。
“隨便看看！我可是從遙遠的阿美尼亞大陸遠道而來！我保證，這裏絕對有你在亞特蘭蒂斯找不到的東西。”
阿美尼亞大陸？
西里爾第一次聽到除了亞特蘭蒂斯大陸以外的其他大陸的名字。
教會學校並沒有地理課程，只是簡單的文法教育，讓學生們能讀能寫就足夠了。
至於增長見識，那是貴族家庭的孩子們才需要考慮的事情。
聽小鬍子的游商這麼一說，他原本只是想隨意看看，此時也不免更加細心地打量起這些物件來。
有款式新穎的奇裝異服，據游商說這是阿美尼亞大陸的風潮。
“最適合你這個年齡的年輕小夥子們！穿上保准你就是鎮上最靚的男孩！”
游商推銷道，他一眼就看出西里爾並非是費城本地人。
有一些大部頭的鑲着金邊的書籍，不過價格賣得很貴，用游商的話來說就是——“年輕人，你要知道，知識總是珍貴的！”。
還有一些發條玩具和人偶，製作得極其精緻，那些細小的齒輪相互咬合，一旦扭動發條就可以短時間自發擺動起來。
西里爾饒有興緻地嘗試了一會兒，笑着看到人偶靈活地在他手掌心上翻跟頭。
他有些惋惜自己現在並沒有能進行娛樂消費的銀幣。
【瞧瞧我發現了什麼！那是咒語的筆記！】
西里爾腦海里響起系統興奮的聲音。
他掃了一眼面前的諸多貨物，並沒有發現有類似於筆記本的東西。
那一堆書籍西里爾也耐心地一一翻過，都是些文學藝術的著作。
[哪一個？]
他問道。
【右上角放在最底下的那個掛毯！！！】
西里爾小心翼翼地拂開掛毯上面的貨物，把它抽了出來。
這個半舊的掛毯有着深紅色的底色，整體顏色看着暗沉沉的。
掛毯上面有一排排相互勾連而成的黑色圖案，旁邊還有一些密密麻麻像是某種神秘文字一樣的符號。
[你確定這是咒語？]
西里爾有些懷疑，在他看來這就是一塊抽象設計的舊掛毯。
【當然！這上面是魔法符文和古代魔文！這是用古如尼文寫就的咒語！你等等，我翻譯給你看！】
西里爾面前的虛擬屏幕上出現了古如尼文的翻譯，他這才知道這塊不起眼的掛毯上面竟然記載了四個咒語和對應的魔法符文！
這下子西里爾激動了起來。
游商瞧見西里爾對着他上次在王都舊貨市場收集到的一塊臟掛毯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頓時有些迷惑。
他不由得在心裏感慨幸好沒有把這東西扔了，居然真的有人要！
於是他咳了咳，大言不慚地說：“這可是阿美尼亞大陸著名藝術家博格先生親手設計的掛毯，我費了老大精力才弄到手！一口價，25銀幣！”
游商說完后回憶着自己當時花了多少錢買來着......
這好像是當時他在王都舊貨市場淘了一堆東西之後賣家當做添頭贈送的破爛！
“你真心想要的話，看在你這麼有眼力欣賞藝術的份上，我可以便宜點，20銀幣賣給你！不能更低了！”
游商作出一副忍痛割愛的模樣。
西里爾一聽就知道這游商並不了解這塊掛毯的真正價值，他點了點頭，數了20銀幣遞給他。
“您真是一位慷慨有情調的客人！”
游商讚歎道，一邊在心裏感慨，這鄉下小子真好騙！
“您也是一位獨具慧眼的大商人！”
西里爾也誇讚道，沒想到隨便逛逛還能翻到咒語筆記真不錯！
交易完成後兩人都十分欣喜，相視一笑，彼此都覺得自己賺到了。
【不過你現在精神力不夠，還沒辦法吸收元素轉化成魔力使用咒語！】
西里爾聽了系統的話也不喪氣，等他回去之後一定好好冥想！努力提高精神力！
淘到了珍貴巫師手記的西里爾激動地繼續散步，想看看還能否有什麼奇遇。
有許多街道通向這個大廣場，西里爾隨意選擇了一條道路繼續步行。
他並不擔心迷路，畢竟有系統存在，它稱得上是一個足夠智能的導航。
他走走停停，大概過去了一個鐘頭。
眼前的街道變得更加逼仄了，周圍的街景也變得越發骯髒落魄，房屋非常低矮，牆面也十分斑駁。
這兒給他的感覺很不好，彷彿永遠籠罩着一層陰沉的色彩，還不如偏僻但是閑適的考茲伍德小鎮。
很難想像這種地方和剛剛巍峨肅穆的大教堂在同一個城市裏。
【貧民窟。】
系統嘟囔道。
有一個穿着灰不溜秋裙裝的少女抱着兩條黑麵包經過了他，少女那和她沉悶衣裝不相符的明亮雙眼瞥了西里爾一眼，她嘴唇輕輕蠕動了一下，隨即加快腳步走遠了。
“快跑。”
西里爾辨別出少女的口型。
他心裏有種不妙的預感，打定主意加快腳步往回走。
然而他還沒有走出這條街巷，就有幾個高大的男孩並排橫在了狹窄的街道上，堵住了他的去向。
他們臉頰瘦削，頭髮乾枯，臉上像是矇著一層擦不掉的灰。
領頭的孩子直勾勾地盯着西里爾懷裏的東西，眼神不懷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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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倉是河蟹詞╮(╯▽╰)╭所以只能這麼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