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瑾玉到永和宮的時候，德妃正在喂貓。德妃有一隻雪白的小貓，貌美活潑，兩隻鴛鴦眼，深得寵愛。德妃將小魚乾放在盤子裏，旁邊丫鬟忙過來給她擦手。

“現下身體大好了？”雖然是問着瑾玉，但一個眼神也沒給瑾玉。

瑾玉笑吟吟的點頭：“是，讓額娘擔心了。”

“知道讓我擔心了就好，身體不舒服，就早點兒請太醫看看，你這樣一聲不吭的就不過來請安，本宮還以為你是出什麼大事兒了。若非是讓胤禛回去問問，怕是你現下身體還沒有好轉吧？”

這話說的很不客氣了，就差明着說瑾玉是在裝病了。

“也是之前頭疼的太厲害了，一時之間什麼也想不起來了，這才忘記和額娘您說了。”瑾玉笑道，真要是關心，怎麼頭一天就沒讓人去問問呢？還是等了個兩三天。

“回頭你讓太醫好好看看，開個方子，好好休養休養。否則，這三天兩頭病一場的，什麼時候才能懷孕啊。”德妃終於看了一眼瑾玉，靠在軟榻上，慢騰騰的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若是你身體實在是不行，那回頭，本宮就挑幾個身體好的去伺候胤禛。你呢，只要養着就好了。”

“額娘這法子好。”瑾玉一拍手：“不過，額娘還是多等兩天的好，現下阿哥所實在是地方太小了些，只這三五個屋子，等李格格生了，這小孩子不得再分一個屋子？”

德妃眼神沉沉的看瑾玉，只覺得她臉上的笑意實在是太礙眼了點兒，這是在嘲諷她思慮不周？

“行了，既然身體剛好，那就回去歇着吧。”半晌，德妃擺擺手，看着也不高興，就不看了。然後，再補充一句：“今兒穿的衣服挺好看的，就是有些太顯小了，沒個福晉的端莊，回頭換了吧。”

果然是沒提留飯的話，瑾玉心下覺得可惜，其實德妃這裏的飯菜是挺好吃的。她和胤禛雖然也有月例，但肯定是比不過多年寵妃德妃娘娘的啊。

至於衣服這事兒，瑾玉就當自己沒聽見。她現下不穿的好看點兒，等七老八十了再穿，等着被人說老妖婆嗎？

心裏惋惜，但還是規規矩矩的行禮，然後起身出門。

回到阿哥所就已經是飢腸轆轆了，早上的點心她嫌棄太幹了沒吃多少。一邊讓花月伺候着更衣，她一邊吩咐了花朝去御膳房要早膳。

這邊花朝才出門呢，那邊就說宋格格和李格格來請安了。

宋格格之前確實是身體不舒服，大格格過世的事兒對她影響太大，現下就多了點兒心悸的毛病，三不五時的就心口疼。所以之前幾天，才沒過來給瑾玉請安的。

至於李格格，說是肚子不太舒服，也沒過來。

這會兒兩個人倒是結伴而來的，瑾玉肚子餓心情不太好，就擺手：“不見了，讓她們各自回去養着，早日給爺開枝散葉就是她們的功勞了，請不請安的，不重要。”

這話傳出去，李格格就噗通一聲在外面跪下了，臉色也有些發白：“福晉可是因着奴婢前幾天沒來的事兒生氣了？求福晉原諒，奴婢前幾天本也是想過來請安的，真是肚子有些不太舒服，爺說了是要奴婢照顧好肚子裏子嗣……”

宋氏臉上略微茫然了一下，然後也趕緊跟着跪下來了：“福晉恕罪，奴婢也不是故意不來請安的。”

就有點兒討厭了，瑾玉皺眉，走到門口居高臨下的看那跪着的兩個人。然後皺眉：“既然爺說了讓你照看好你肚子裏的孩子，你現下跪着是什麼意思？是覺得肚子裏的孩子不重要？還是覺得我是個心狠手辣的，非得要責罰你不惜牽連你肚子裏的孩子？”

李格格張張嘴，啞口無言，又趕緊起身。宋格格摸不着頭腦，但這次可沒敢跟着學了，還趴在地上不敢動呢。

瑾玉擺擺手：“都起吧，各自回去吧，福晉我呢，喜歡清凈，你們日後沒什麼事兒，就不要來請安了，正好，宋氏你養好了身體能伺候爺了，早日開懷，再給爺生一個，李氏你呢，就好好養着，安安穩穩的生下這個孩子就成了。”

說話間，她忽然想起來，這阿哥所，還有個二格格的吧？

“二格格這幾天在哪兒呢？”怎麼她一次也沒見過？親娘懷孕不好來請安，這孩子總該是要來給嫡母請安的吧？因着康熙對太后的態度，現在的京城，上上下下，不管對府里側室姨娘多寵愛，孩子們都必須得要守規矩給嫡母請安。

二格格以前可是天天被奶娘抱着來她這邊的。

瑾玉這一問，李氏就有點兒尷尬了，她不喜歡女兒和福晉太親近。之前呢，確實是胤禛說過這幾天不用她來請安的，因為瑾玉忙着換傢具，正屋這邊有點兒忙亂，生怕磕着碰着了。

李氏得了胤禛親口說的話，索性就將二格格也給攔住了。這麼幾天，瑾玉不問，她就真沒讓二格格再來請過安。

瑾玉覺得吧，這李氏可能是腦子有問題。

“罷了，既然二格格不願意來，那就算了，日後也不用來請安了。”瑾玉樂的扔下一個包袱，擺擺手，示意李氏和宋氏走人：“按我說的，只管養着，養好了身體就是你們的功勞了。”

李氏則是趕緊又跪下：“福晉恕罪，奴婢知道錯了，奴婢自己小家子氣，眼界小，心裏多疼愛了二格格幾分，私心裏想讓她早上多睡一會兒，這才耽誤了給福晉您請安的，求您恕罪。”

還不是真的傻，要不然上輩子也不會一個接一個的生了，胤禛就算是為了孩子的智商也得考慮一下吧？

親娘傻子一個，那孩子能聰明了？

瑾玉今兒不讓二格格來請安的話一傳出去，那二格格年紀小，日後謹言善行還是能將這事兒的影響給洗刷過去的。但是她作為二格格的親娘，那可就跑不了了——攛掇孩子不孝順嫡母不給嫡母請安，野心大，目光短淺沒規矩，一條條砸下來，她的日後可就說不準了。

瑾玉就很無奈了：“你看看你，這還懷着身子呢，我都說了不讓你跪，你非得三番兩次的跪，回頭若是肚子不舒服了，這事兒怨誰？快些起來。”

她點了點旁邊李氏的丫鬟：“伺候好你們家格格，若是你們家格格的肚子出了事兒，我饒不了你們。好了好了，都回去休息吧，這大熱天兒的，再在外面熱着了更不好。”

她都看見丫鬟提着食盒過來了，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不管李氏宋氏什麼反應，瑾玉只管進屋吃自己的。今兒的早膳就比好清淡了，小米粥，白面餑餑，四樣小菜。

瑾玉先將自己喜歡吃的給挑出來，剩下的吃不完的分給身邊的丫鬟。她雖然現下胃口好了，吃的東西也多了，但是，畢竟身量在這兒放着，也不是一下子就變成了大胃王的。

浪費糧食天打雷劈，受過餓肚子的滋味，瑾玉也就更珍惜糧食。

吃完早飯美滋滋的躺在軟榻上休息，屋子裏擺上了冰盆，丫鬟用扇子將涼氣往瑾玉身邊扇，涼風習習，吃飽喝足，這日子才是美滋滋呢。

瑾玉正想着自己午飯要吃什麼的時候，花朝就進來了：“李格格送了兩件衣服過來，說是她親手做要孝敬給福晉的。”

瑾玉擺擺手：“讓她自己留着吧，告訴她，沒事兒被做針線活兒了，免得累着了眼睛。還懷着身子呢，有空了就給肚子裏的孩子念念書什麼的。”

花朝忙去了，李氏等人走了，臉色就陰沉下來了：“福晉現下，怎麼和以前不一樣了？今兒我瞧着那穿着打扮，也像是更年輕了一樣。”

丫鬟小心翼翼的接到：“福晉也才十六歲。”

本來就年歲笑着呢。

李氏皺眉：“我知道她才十六歲，這不是以前她非得要往老氣里打扮嗎？以前她也更看重規矩，一板一眼的，現下怎麼忽然變得……”什麼事情都往外推的感覺，竟然不要求她和宋氏每天去請安了？

以前，但凡她有一天沒去，福晉就要生氣的，有氣不能發還得憋在心裏，那面上能好看了？

可現在，福晉說話，總有一種什麼都不在意，風淡雲輕的感覺。

李氏忍不住捏緊了手裏的衣服，若是福晉變了性子，她就不能再和以前一樣應對了。深吸一口氣，李氏吩咐道：“和奶娘說一聲，日後讓她每天早上帶着二格格去請安，若是福晉願意見就好，若是福晉不願意見，就讓二格格在外面磕了頭回來。”

天長日久的，福晉不可能總是不見二格格的。否則到時候就不是二格格不孝不來請安了，而是福晉不慈不願意見庶子庶女了。

吩咐完，李氏就低頭看自己的肚子，又想到福晉說的對着肚子念書的話，這什麼意思呢？是在諷刺她學識不高？還是在暗示什麼？

想了想，她就讓丫鬟去找一本三字經過來，反正這話是福晉說的，她照着做總是沒錯的吧？這樣聽話了，福晉也不能挑刺什麼毛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