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預言
見自家大哥難得呆愣,手足無措,君紹忍笑替他提醒,“在天界,見了男仙喊一聲神君,見了女仙喊一聲仙子也就是了。”
“多謝。”
元蓁大大方方地道了謝,再次朝君紼還禮,“小仙元蓁,見過這位神君。”
君紼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趕緊退了一步避開,“不敢當,仙子呼我君紼便好。”
“呃,這……”
元蓁尷尬之餘,心裏也警惕起來。
從小她師尊就教她: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如果一個明顯強過你的人,卻突然對你低聲下氣,你可先別急着得意。
因為,這個人肯定是有特別為難的事,讓你替他去辦。
至於這事情的為難程度,取決於這個人比你強的程度。
眼前這一群人,無論哪一個單拎出來,修為都比她不知道高多少。
反正她是一個都看不透。
這樣一群人,先是下屬給她來了一通下馬威,再是主子出來對她表達善意,還做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
要說沒問題,傻子都不信。
如果元蓁沒有猜錯的話,等一會兒,這兩個主子派頭的人,還會當著她的面訓斥下屬。
她卻不知道,在她看來,是被君紼派來給她下馬威的那幾個,這會兒已經傻了。
他們齊刷刷地把目光投向領頭的大長老君綾,每一道目光都含着催問:這是什麼情況?
君綾覺得,她很冤,非常冤。
作為一個優秀的下屬,君綾每一次都能充分領會家主言辭之下隱含的深層次意思。
比如家主讓她好好照顧二公子和三娘子,她就心領神會地把兩人給照顧死了;
再比如家主讓她好生教導十七公子,她就很上道地把十七公子教成了一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廢物;
再再比如…………
總之,君綾就是靠着這非一般的理解能力,在家主面前混出了頭,混成了家主的心腹,終於在家主扳倒了前任大長老之後,榮升大長老之職。
這一次,她也是遵照家主的吩咐,來“請”未來的主母回凌海。
眾所周知,這個“請”字,是能引申出很多種含義的,理解能力不夠的人,很容易就理解偏了。
但君綾是誰?
她可是整個凌海君氏公認的最能揣摩家主心思的人。家主把這樣重任交給她,也從側面佐證了她的辦事能力。
君綾覺得,她可以,她很可以!
首先,這位未來主母雖然有主母之名,其實卻只是個剛剛飛升的小仙;
其次,她之所以有幸能夠成為主母,並不是因為家主看上了她,而是因為族中智者的預言;
再次,家主是什麼樣的性格?那最是唯我獨尊,不喜歡受人擺佈的,怎麼會甘心聽從於智者?
綜上所述,君綾覺得,她已經明白家主口中的“請”是什麼意思了,絕對錯不了!
所以,在來之前,她就囑咐了跟着的人,“咱們的主要任務,就是要讓未來的主母,認清自己的身份。”
她哪知道,家主見了夫人,會這麼慫啊?
難道……
君綾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未來主母那堪稱絕世的容顏,覺得自己似乎找到了答案。
果然,男人都是看臉的。
那麼,她要不要主動認錯,請求寬大處理呢?
君綾糾結了。
但元蓁卻已經做出了決定:絕對不能被他們牽着鼻子走。若不然,這個套,她肯定是非鑽不可了。
“君紼神君,還有這位小神君……”
“我叫君紹,排行第六,你喊我六弟也行。”
元蓁自動忽略了他後半句,拱手施禮,“原來是君紹神君。”
然後,她就乾脆利落地直起了身子,對君紼道:“小仙若是有什麼地方能為諸位效勞的,諸位還請直說,這先兵后禮的陣仗,大可不必。”
“先兵后禮?”
君紼意味不明地暼了一眼君綾。
君綾渾身一抖:果然還是應該主動認錯吧?
她剛要動身,就被君紼一個眼神釘在了原地。
那目光明明白白地傳達着一個意思:老實點,回去再收拾你!
——完了!
君綾瞬間生無可戀:我已經沒有爭取寬大處理的機會了嗎?
事實上,卻是君紼現在根本就沒空理會她。
上輩子君紼和元蓁相處了不知多少年,對元蓁的了解絕對不下於元蓁自己。
只看元蓁如今的姿態,他就大略知道元蓁腦補了什麼,也知道元蓁會猜測他下一步會怎麼做。
君綾那蠢才平時不是挺機靈的嗎,今天怎麼出了這麼大的紕漏?
元蓁一定以為這一切都是自己安排的,還會猜出自己下一步一定會當著她的面訓斥君綾。
他明白,自己一定不能按照元蓁猜測的走。
若不然,就等於是肯定了元蓁前邊的猜測。
到那個時候,他可真是跳進凌海也洗不清了。
君紼覺得,自己的腦子從來就沒有轉得這麼快過,他卻只恨腦子不能轉得再快一點。
“仙子說笑了,小仙不明白仙子是什麼意思。”
君紼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應對,但也絕不能晾着元蓁,只能訕訕地沒話找話。
一旁的君紹都替他尷尬得慌,乾脆地上前一步,“未來嫂子,你誤會我……”
“咳!”君紼趕緊打斷了他的話頭。
——六弟呀,你還真敢喊。
但元蓁已經聽見了。
她的表情空白了一瞬,神色怪異地看向君紹,“你們天界的人,都流行喊陌生人未來嫂子?我是不是也該回依樣你們一句?”
“不,不,是我說錯話了。”
君紹抬手,“啪嘰”就給了自己一巴掌,“我認罰。”
這情況太詭異了,元蓁覺得,她八成應付不了,還是先溜吧。
“那個……諸位,小仙還有要事在身,這就先告辭了。”
說完,覷了個空隙就走。
君綾帶來的幾個人自覺是待罪之身,也不敢攔她,竟然真的讓她跑出了包圍圈。
但他們不敢攔,卻不代表君紹也不敢攔。
也不見君紹動作,他手裏拖着的紅纓槍已經化作了兩條蛟龍,咆哮着沖向了元蓁。
追上了之後,蛟龍也不傷她,只是盤旋在她周身,讓她進退不得。
“你們這群廢物,連個剛飛升的小仙都攔不住!”
君綾等人有苦說不出,只能俯身請罪,“六公子教訓的是,屬下等知錯。”
“好了六弟,如今不是教訓他們的時候。”
君紼說了一句,就趕緊追到了元蓁身邊。
“仙子,小仙得罪了,還請仙子恕罪。”
元蓁扭過頭,不想搭理他。
君紼的神色有些黯然,卻一點都沒有讓步的意思,“小仙知道,仙子心裏一定在怪我。我只能說,此事實非我所願。只是……”
“只是你絕不可能放我走對吧?”
元蓁不耐煩地搶白了一句,嗤笑道,“既然註定不會改,又何必那麼積極地認錯?”
她自來就不是個好脾氣的人。
人家敬她一尺,她自然敬人一丈;若是有人惹她三分,她至少得回敬五分。
君紼滿臉愧色,卻一句辯白都沒有。
看來,元蓁說的是對的。
見他這樣,元蓁更是覺得好笑,乾脆破罐子破摔。
“我也不怕告訴你,從小到大,我還沒受過誰的脅迫呢。不管你想讓我幹什麼,我把話撂這兒了,我幹不了。你要是逼我,大不了就魚死網破。”
今天她就要教他們一個道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反正她就是個剛飛升的,一個同門都沒來得及聯絡,正處於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狀態。
她就不信,她若是來個
自爆,不能帶走一個兩個的墊背。
君紼一驚,“仙子,你千萬不要衝動,小仙真的沒有惡意。”
“沒有惡意?”元蓁怪笑着看了看困住自己的兩條蛟龍。
君紼看向君紹,君紹乾笑了兩聲,招手一收,兩條蛟龍就飛了回來,重新化作紅纓槍,被他拖在手裏。
“這下,仙子可以聽小仙把話說完了吧?”
元蓁是真不想聽。
但人家已經退了一步了,說明事情還是有緩和的餘地的。
她好不容易才飛升,連仙界到底什麼樣都沒仔細看過,就這樣死了,也挺虧的。
所以……
“神君請講,小仙洗耳恭聽。”
見她終於肯好好說話了,君紼也鬆了口氣。
——不到萬不得已,君紼是絕對不願意對元蓁用強的。
“仙子不如隨小仙到寒舍小坐,聽君某慢慢說?”
元蓁笑了笑,乾脆地拒絕了他,“這就不必了。小仙覺得,此處風景獨好,很適合談事情。”
“如此,就依仙子所言。”
早知道她會拒絕,君紼一點都不失望。
“這件事,要從三千年前說起……”
和人族比起來,妖族在某些地方總是不太開化。直到現在,妖族還保留着上古時期的祭司。
只不過,如今的祭司不叫祭司,叫智者。
智者修行的是一種獨有的傳承秘法,可以照見過去,預測未來。
就在三千年前,君氏供養的智者突然召見家主及諸位長老,告訴他們一個預言。
“帶領凌海重新崛起的命星,已經出現了。她將是我君氏這一代的主母,也將是歷代最偉大的主母。”
元蓁:“……就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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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紼:就這!借口不怕假,好用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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