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我家姑娘有請
出了皇宮，楚曄沒有回府，而是直接去了春江湖。
四月的天，春江湖的風都是暖的，可即便如此，一陣微風拂面，他還是止不住地咳了兩聲。
碧波上，一條精緻的畫舫徐徐游來，一個丫鬟站在船頭朝他盈盈一拜，說道：“端親王殿下，我家姑娘有請！”
楚曄面帶笑容，也不問是誰，待畫舫靠岸，唐庚扶着他踏了上去，一矮身進了裏邊。
畫舫逐漸駛離岸邊，往湖中心去了。
畫舫裏邊生了暖爐，暖意撲面，楚曄掀衣坐在了矮几對面。
抬頭，姜漣漪一臉憂色地垂首坐在對面，輕聲說道：“漣漪見過親王！”
幾年不見，削瘦了不說，臉色也難看得緊，想來是被這幾日所發生的事折磨的。在凈川時，姜丞相一連給他去了好幾封信，雖然沒有明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他也探聽到了一些。
關於姜鵬，關於姜漣漪被休，等等……
當年他執意離開平都，前往封地凈川，除了保命之外，也是傷了心。他喜歡姜漣漪，可姜漣漪最終還是選擇了楚修白。其中緣由，他都明白，所以他從來沒有怪過姜漣漪，只是如今再看佳人，免不得心中難過。
姜漣漪嗓音沙啞，這幾日她過得艱難，而這一切痛苦，都是自己敬重的皇兄帶給她的！
楚曄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一雙桃花眸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兒，輕輕嘆了口氣，道：“漣漪兒，你若是願意，我……”
“親王！”沒等他把話說完，姜漣漪就打斷了他，依舊低着頭說道：“漣漪身子雖還清白，但終究是被休之人，況且、長兄的事也不光彩，就不想連累親王殿下了。今日一見，只是還念着往日情分，想看一看端親王是否還安好？”
她說完這話，深深地喘了口氣，似乎說這些已經用盡了她全身的氣力。
楚曄眸子暗了暗，思緒停在她那句“身子雖還清白”上，搭在腿上的手不覺緊了緊，道：“你是說，這兩年，皇兄他根本……”
沒有碰你？後邊的話他沒說出口，但意思姜漣漪肯定明白。
極具羞辱的一個問題，從他嘴裏問出來，姜漣漪反而覺得沒有什麼。默了片刻后，方才自嘲一笑，道：“端親王是不是也覺得很可憐！”
微蜷的手再次緊了緊，楚曄忍不住咳了兩聲。
姜漣漪趕緊倒了杯茶給他，遞過來的同時，到底沒忍住抬眼看了過來。
兩個人四目相對，姜漣漪眼圈紅紅的。
如她想像中一樣，幾年過去，楚曄還是原來模樣，銀衣翩躚，風華絕代，病痛在他臉上並沒有留下什麼歲月的痕迹，讓她有一種錯覺，哪怕再過十年，楚曄也依然是這副模樣般。
溫和、柔靜，比這春月里的風都還要暖。
姜漣漪心裏猛地浮出一個念頭，倘若當年她選擇了楚曄，定然要比如今過得好，至少哥哥不會死！
一想到姜鵬，她眸中騰起霧水，模糊了那張並不輸於楚修白的臉！
美人落淚，總是叫人心疼，雖說沒有了幾年前的強烈，但畢竟喜歡過，楚曄還是於心不忍地抬手給她擦了擦眼淚。
輕撫着她的髮絲，楚曄柔聲安撫道：“別哭，我既然已經回來，往後便不會再讓人欺負了你去！”
姜漣漪肩頭聳動，被他這樣一說，沒忍住地哭出聲來。身為一個名門閨秀，她從小就被祖父悉心教導，很少有這般失態的時候，此時像是要把這些年所有受的委屈都哭出來。
等她哭夠了，方才沙啞着嗓音說道：“殿下他從來就沒有喜歡過我，一直以來都是我一廂情願。我以為只要在殿下身邊，每日看着他便好，我也想過，時日久了，他或許會對我有那麼些感情，可自從白姬進門，我才知道，這一切都是我的痴心妄想！”
“那個白姬，也不知道給殿下灌了什麼迷魂湯，明明一無是處，卻教殿下着了魔一般地喜歡。那王府後院，識大體懂規矩的女人那麼多，殿下個個都看不上，偏偏對她情有獨鍾。漣漪實在不知道自己究竟錯在哪裏！”
說起來白墨羽，姜漣漪的話匣就如泄洪的堤口，滔滔不絕。
楚曄也不插嘴，就這麼靜靜地聽着她說完。
姜漣漪似乎也習慣了他這般，兀自地說完自己的話，才又抹着眼淚說道：“漣漪多謝端親王還願意聽我說這麼多，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如今事已成定局，攝政王府我是斷然再回不去了，縱是再不甘心也只能像今日這般找人訴訴苦，希望端親王聽罷就算，別記了心裏去！”
楚曄朝她微微笑了笑，又次拍了拍她胳膊，方才收回了手，道：“心裏有委屈，就該說出來，憋着反而不好。我不遠千里趕回來，便是為了給漣漪兒排憂的。今日你敞開了說，我聽過就忘！”
雖然嘴上這麼說，可兩個人心裏誰都清楚，有些事情怎麼可能聽過就忘？何況，姜漣漪也不想讓他真的就忘了。不然，她今天這眼淚豈非是白流了。
兩個人在畫舫里，可是一點時間都沒有浪費，姜漣漪也是聽了他的話，果真就敞開了說了。白墨羽的事情說完，她又把之前的事翻出來說。覺得差不多了，才又把話題扯了回來，再次提到了白墨羽。
一個下午，楚曄腦子裏似乎只剩下白墨羽三個字了！
其實從在城外見到那個小丫頭起，人就已經烙印在他腦子裏了，就算姜漣漪不這麼再三強調，白墨羽的形象也揮之不去了。
天色逐漸暗淡，兩個人才分開。
消息傳到攝政王府，楚修白並沒有什麼反應，他早就猜到楚曄突然要回來的原因。
姜家兄妹的事，還有姜丞相買通官員偷梁換柱之事，以及他這麼多年來做的其他事，算下來足夠他死好幾次了。
楚修白不過一直念着三朝元老的面子沒有處置他，眼瞅着他也該歸田養老了，心想着若是最後這兩年安分些，他也就不說什麼了，給一個體面的結果，只可惜這老狐狸終究沒忍住。
幾封信便讓楚曄風風火火地趕了回來，看來這些年，他還是小瞧了姜丞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