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卷·第二十六章 山中的邪煞
·第二十六章·
山中的邪煞
這個人是趴在地上的,身形瘦小,穿着一身破爛的黑夾克,油膩膩的,彷彿用手摸上去,就能刮下一層油來。我慌忙關上門,問三個正在調戲火娃的小傢伙,說,這是怎麼回事?
小妖見我指着地上的傢伙,渾不在意地說:“一個小賊而已,他想溜進來偷東西,卻不知道這裏面,到底有些什麼人。我們一開始還怕是警察,隱匿了身形,結果這小賊準備將背包和劍都給摸走,才不得已,從後面敲了悶棍……”
我蹲下身來,將這個趴着的小賊翻轉過來。臉孔黑乎乎,十三四歲,若是還在上學的話,頂多也就初三初二,當地人打扮,全身上下,也就那一雙手好看,白白凈凈的,修長,像是彈鋼琴的手指。我往他懷裏掏,從瘦骨嶙峋的懷間摸出了幾個錢包來,有一個仿皮革的,有一個用硬殼紙折出來的,還有一個藍布縫合的。我翻了一下那個藍布縫合的,裏面有一張車票,還有幾十塊零錢,以及一個黑不溜秋的珠子。
我捏了捏這珠子,問,這個人,是什麼時候摸進來的?
朵朵有點害怕給我們惹麻煩,小心翼翼地說:“你們走後的半個小時吧,陸左哥哥,我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啊?”
我笑着摸了摸這小可愛的腦袋,說沒有,就是問一問而已。
我轉頭問雜毛小道,這個人怎麼處理?雜毛小道走南闖北,社會經驗比較豐富,說像這樣的小偷,一般都是有團伙的,他一個人栽在這裏,後面肯定還是會有人曉得的,上門來撈人,怕就怕這種蟊賊將我們的身份給暴露了。先不管,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先說你的事情……
我點頭,然後將我們今天遇到的事情,告訴了虎皮貓大人。
這肥母雞茶葉嚼着、瓜子嗑着,已然是酒足飯飽,聽到我說用普通雪蓮代替,猛搖頭,也說出了和雜毛小道一樣的道理,所謂“差之毫釐,謬以千里”,用藥一道,講究針對,藥理分明,方能夠對症下藥,倘若藥性都不夠,這一味葯下去,只怕不但起不到效果,反而會加重病情。
猜想被否決之後,我們把主要的精力,都集中在了如何籌措錢財這件事情上來。世人關於錢有一句很妥帖的俗語,叫做“有錢走遍天下,無錢寸步難行”,然而對於修行者來說,賺錢的方法其實很多,只不過在於正當和非正當的區別而已。
所謂正當,就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比如擺攤子算命卜卦,比如我們開風水事務所,處理案子,收取酬勞。這是正正經經的行當,贈人玫瑰,手有餘香,積功又積德。而不正當的則有太多,比如王麻子那種先給人下蠱,然後勒索治療,這其實也是一種,來錢快,但是功德虧損,太沾因果,不但自己沒有福報,而且還遺禍後人,所以一般修行者都不願意弄這些。
而我們,若想要錢,古典小說裏面那種劫富濟貧,也是可以的。但是三萬五在這小縣城裏,可是一筆巨款,若是莫名其妙不見了,就是有錢人也得肉疼,也得報案。一旦報案了,這詭異情況傳到了我們追兵的耳朵里,很明顯就是把一個大大的紅箭頭,指向了寧南。
或者也可以讓小妖或者朵朵,直接潛進自動取款機里去取,不過道理同上,所以辦不得。
肥母雞惆悵,說,小毒物,你體內這陽毒如果得不到及時有效的治療,即使以後能好,你的這一身修為只怕也要廢了,經脈枯萎,以後即使想重新修鍊,終生也抵不上此刻的一兩成功力。欺負欺負普通人,這還可以,但是永遠也登不上大雅之堂了。這事情,關乎你的未來,所以真的不能耽擱……
我能夠感受到這個老不正經的虎皮貓大人對我的關心,不過在這逃亡路上,如何將問題解決,又不讓人查詢到蹤跡,這方法倒真是有些難辦。
我們這邊說著話,雜毛小道則在處理李騰飛的那把除魔飛劍。這神奇的玩意兒,自從被雜毛小道以被傷一條胳膊的代價,用一塊沾滿下宮血的棉布拿下之後,就一直在造反。不過所謂飛劍,一直都是相生相伴的關係,它一旦離開了李騰飛的感知範圍,反抗的意志就變得薄弱。雜毛小道雖然沒有見過飛劍,但是對如何鎮壓飛劍,卻是深有研究,這得益於李道子的真傳。要知道,茅山一直以符籙、丹鼎和旁門之術聞名於世,但是要想在這正道濟濟的行當里有地位,自然也要針對競爭門派的拿手絕活,有着制約的法門。
其實不光是茅山,龍虎山、嶗山、天師道、青城山、閣皂山、峨嵋金頂、崑崙懸空總寺等這些有數的名門正道,哪個不是既掌握着核心技術,又對別派一直不間斷地在研究?時代在進步,如果不能夠與時俱進,那麼一定會像歷史上那些曾經很出名、然後又默默消失的門派一樣,被這瞬息萬變的時代所拋棄,變成一個又一個傳說,只留下餘光,讓人緬懷。
雜毛小道弄了一個布套,上面畫滿了硃砂符籙,將這玩意兒給籠罩住,不得動彈,裏面的劍靈每次蠢蠢欲動的時候,就會有一道符光落下,將它洗刷。劍靈並不是一個具象的東西,而只是一個只有幾歲孩童智商的意識,所以每天總會有一段時間在鬧,不長記性,欠收拾。這還有一點兒好處,就是它能夠預警,如果李騰飛出現在一定距離內,它便興奮,跳動不已。如此一來,敵在明,我在暗,形勢立變,不知道那個老君閣的第一高手若曉得這情況,會作何感想?
我們正頭疼着,床頭的座機響了起來。雜毛小道笑了,說不會是問要不要服務吧?
我讓大家不要出聲,並且控制好這個處於昏迷的小賊,然後接過電話,原來是李東洋李警官打過來的。他告訴我,說那個老婆婆的家人已經過來接她了,老婆婆很固執,說一飯之恩已經夠重了,這錢,一定要還給兩位恩人,可不敢要。所以,李警官讓我們去一趟派出所,把錢還給我們,並且讓老婆婆的家人,謝謝我們。
我搖頭說,錢都已經送人了,哪裏還有收回來的道理?不過那個老婆婆,她的孫子找到了?
李警官說,不是,找來的是那老婆婆家的親戚。至於她孫子,他幫忙查了,那小子以前在縣六街那裏開了個小手機店,有錢就得瑟,喜歡賭博,經常因為聚賭被拘留。上個星期,那小子賭博時輸了個精光,急紅了眼,拿刀子捅了莊家,造成對方重傷,然後就跑路了。這小子以前不知道犯了什麼事兒,用的身份證是假的,結果找不到他家裏人,剛剛對上來,正準備查呢……
我笑了,說原來這案中還有案哪,干你們這一行的,警覺性可真強。
李警官跟我閑聊兩句,最後跟我說,你們過來吧。
我掛了電話,披上外衣,問雜毛小道要不要去?他搖頭說,算了,我在這裏看家吧,這地上的小鬼也是一個麻煩,指不定就鬧出什麼么蛾子呢。你自去,帶着肥蟲子和朵朵,這邊我照應着。回來的時候,打包點吃的。
我點頭,想了想,把那個藍布錢包拿上,轉身準備出門。小妖不幹,非要跟着,雜毛小道拉住有了她,說小妖,你等等,蕭大哥有點事情,要跟你商量……
我出了門,華燈初上,外面有寒風,呼呼地往我的脖子裏灌,不過我的體溫高於常人,這冷風對我來說,倒很舒爽。因為之前去過派出所了,我很快就找到了地方,在旁人的指點下走進房間,抬頭一下,便見到了李警官。旁邊坐着三個人,除了那個老婆婆之外,剩下兩人,居然是我們下午碰到的凱敏和孫靜。我已經猜出他們倆兒是誰,但是他們卻不知道那個人是我,所以好是一陣驚訝。
我們在派出所寒暄一番,然後那個老婆婆把雜毛小道給的錢,又還給了我。我見老婆婆的家人都找回來了,也不矯情,收好。凱敏他們其實也是準備離開了,就是要等一下我,所以我與他們告別,剛剛出了派出所,他們也跟着出來了。
我走前一步,凱敏快步跟上來,拉着我,說大哥,那雪蓮你還要嗎?
我苦笑,說要是要,不過……我話還沒有說完,他便接了茬,說,大哥,今天孫靜的姨奶要不是碰到你們,說不定就那啥了。你是好人,我就跟你說個實價,兩萬五,你要覺得可以,直接拿走。按理說沖您這品行,我直接送給你都甘願,不過這兩萬五,我得拿來請先生給我妹救命,所以……他顯得很不好意思,摸着頭,不敢看我,也不敢看他身後的那個紅臉蛋兒女孩,以及那個老婆婆。
我疑惑,說你妹到底怎麼了?
凱敏沉默了一下,說,大哥,跟你說你可能不相信,我妹沖了邪煞,犯了山裏面的鬼神。這錢,我得去市裏面,請一個老先生過來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