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9章 密談

對那支神秘的日軍便衣隊的調查，敵工隊長肖俊平已經開始做了，截至目前從文城漢奸偵緝隊那裏獲得的消息，幾乎可以肯定不是文城城內日軍特務機關所為。

不料，當肖俊平將這個調查結果剛剛對吳子健講出，後者卻立即告訴了他一個驚人的內幕：

“肖隊長，前段時間你在文城街頭與那個姓孟的漢奸偵緝隊長一同遇襲，你可知道出手的人是誰？就是關門山黑石崖的女匪首劉五妹！”

聞聽此言，肖俊平驚愕得險些連嘴巴都合不上——關於襲擊者的身份，他與軍統山西站情報二組的特工李彥都猜測過，卻怎麼也不會想到竟然是黑石崖匪幫的人！

“你們兩個，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吧，”徐旅支隊長苦笑着搖頭髮出感慨：“當初你還在河口村養傷的時候，就當場識破過喬裝改扮的劉五妹，可惜我當時沒有聽信你的話，放走了那個打家劫舍的婆娘。萬萬沒有料到，山不轉水轉，黑石崖山寨大當家的竟然在文城城內又認出了喬裝改扮的你，還把你當成了跟漢奸頭子鬼混在一起的敗類……”

一直聽罷吳子健的講述，敵工隊長的心頭着實后怕不已——再聯想起更早時候、自己被晉軍獨12旅的兵痞認出並敲詐的往事，頗有些死裏逃生的恍惚。

“原來寶元酒樓的白掌柜居然是黑石崖山寨的二當家！怪不得他有本事做地下軍火生意的黑市，”肖俊平恍然大悟，同時又擔心地問：“黑石崖山寨那邊，還有多少人了解我在文城的底細？”

這個問題讓吳子健大感躊躇——自打從黑石崖匪幫的師爺嘴裏獲悉了劉五妹認出肖俊平的內幕，他甚至一度動了要將敵工隊長調離文城的心思，畢竟，作為潛伏者，肖俊平的身份已經暴露了大半。

然而，徐旅支隊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文城地下情報站，倘若沒有肖俊平坐鎮，很難想像接下來會發展成什麼樣子。權衡再三，吳子健決定還是冒險將昔日的晉軍參謀留在文城。

敢冒這個險的原因有二：其一，劉五妹認出肖俊平，也只是停留在晉軍參謀的層面上，卻並不掌握後者已經參加了八路軍並被派到文城潛伏的真相。其二，據那個師爺自述，此事的知情者只局限在寶元酒樓的幾個黑石崖匪幫成員之間，並未向外擴散。

接下來，徐旅支隊長就順着這一話題，又向肖俊平透露了劉五妹的表妹小菊剛被抓走的情況，而實施抓人的正是那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日軍便衣隊。

這一下，敵工隊長徹底陷入了凌亂當中——矇著神秘面紗的日軍便衣隊，原以為一定是在執行某個特殊目的的作戰或偵察任務，可是他們竟然被親眼目睹在抓捕民間女子！

“支隊長，我忽然想起來了，那些穿着便衣暗藏武器的日本人，或許根本不是出自日軍部隊——僅從他們肆意抓捕女人這一點來看，倒頗符合日本浪人的特徵。”

“日本浪人？那是什麼東西？”吳子健大為訝異。

“說白了，就是日本國內的流氓無賴，廝混到中國地面上來了，他們結幫成伙，恃強凌弱，作惡多端，其中就不乏欺男霸女之舉。”

徐旅支隊長先是獃獃地琢磨了片刻，隨即就做出了否定：如果只是民間流氓性質的團伙，即便他們手中有槍，也斷然不會得到當地駐軍的強力支持。

“我現在可以斷定，前幾天咱們在離西坪村十幾里地遠的荒原上、跟小鬼子打的那場惡戰，絕對與抓捕了劉五妹表妹的日軍便衣隊有關——你知道嗎，鬼子為此陸陸續續出動了好幾百人，卡車隊、九二步炮都亮出來了。什麼樣的日本浪人能讓正規軍替他們大打出手？”

這一番分析有理有據，肖俊平惟有點頭信服。

“這一仗，我們吃了一定的虧；但戰績還算輝煌，繳獲了小鬼子的一門九二步兵炮和近百發炮彈，幹掉了一個挎指揮刀的中尉，還活捉了一個少尉——可惜你不在西坪村，否則說不定能從他嘴裏審出一些有用的東西來。”

“支隊長，如果有必要，我可以專門回一趟西坪，審問那個少尉。”

吳子健立即搖頭，表示暫時無此必要。其實，他不想告訴肖俊平的是：此刻在西坪村，政委劉樹正拉開架勢要審查他這個敵工隊長，現在回去，無異於“自投羅網”。剛才到東關大街上的成瑞祥綢緞莊，吳子健已經在後堂審閱了地下情報站的花銷明細，認為大多都是合理開支，並不存在所謂的“鋪張揮霍”之舉。

“還有一件蹊蹺的事情，恐怕也與日軍便衣隊有關。”徐旅支隊長當即又將二營長魏鑫率領小股部隊追擊日軍便衣隊時、發現的那處被日本便衣奪占的農舍，並圍繞農舍展開的驚心動魄的爭奪，細細講述了一遍。

饒是肖俊平足智多謀，仍然聽得如墮雲裏霧裏，甚至他再度認為：霸佔農舍，劫持女主人（敗露后又殺害其母子），這應該就屬於日本浪人為害一方的行徑。

“那座農家宅院，大概位於文城以南的什麼地方？我想抽時間過去看看。”

“這個嘛，恐怕得找二營長魏鑫以及當天到過那裏的一營1連的指戰員給你帶路，只有他們能找得到。但是必須小心，要提防日本人還在那一帶活動。”

“還有一點，女匪首劉五妹，眼下也算是與咱們徐旅支隊交往過密的人物了。既然她已經在文城認出了我，並且又發生了她的表妹被日本人抓走的不幸，我不如索性找到她表明身份——寶元酒樓在文城黑白兩道都通，是個大有利用價值的地方，現在劉五妹又有求於八路軍，正是為我所用的良機。”

肖俊平的這一建議，看似大膽，實則合乎情理，徐旅支隊長思忖片刻，便覺得可行：

“我看行，與其躲躲閃閃，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我打算派魏大個子也來一趟文城，讓他帶你一起去寶元酒樓見劉五妹，有他這個結義大哥出面，劉五妹必然願意合作；”說到這裏，吳子健突然話鋒一轉：“軍統山西站情報組，你與他們還有聯繫？那伙人究竟靠不靠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