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驚雷(1)

第13章:驚雷(1)

黃山慘案震驚了山東,震驚了全國,也震驚了世界,作為一個負責任的政府,怎麼能這樣輕易地就對本國國民痛下屠刀呢?

在一片譴責聲中,山東省政府初時裝聾作啞,後來沒辦法站出來極力澄清是什麼鎮壓共產黨。1927年4.12大屠殺,是老蔣所為,殺了那麼多的人,黨派之爭,殺人流血在所難免,前有車,後有轍,而且和老蔣比起來,韓復榘在黃山慘案中一個零頭都不到。

韓復榘遇事總願意跟老蔣相比,這就不難理解韓總司令在老蔣逮捕他的軍事會議上質問:濟南丟了是我的事,那麼南京丟了是誰的責任?

韓主席、韓總司令總願意前後看齊?

韓總司令把黃山慘案比着黨派之爭,並沒有擋住人們探究真相的責任,特別是國際紅十字會親自到了黃山實地進行了勘察,累累的白骨,還沒有完全腐爛的屍體,事實勝於雄辯,韓總司令沒有話說了,在全省全國及世界一片要求懲辦兇手的呼聲中,韓復榘沒辦法就將運其昌換防到了膠縣,為了平息憤怒,運其昌出爐了一篇告民眾書。

“陸軍第八十一師二百四十三旅旅長運其昌告民眾書:

告民眾書七月八日

沂水、莒縣兩縣的父老兄弟們啊,你們這兩縣,因為去年春天種了一點惡因,醞(?)釀了一年多的工夫,到了現在就結了一個鮮血淋漓血肉模糊極慘極酷的惡果。這件事情,見了的必定慘目,聽說的必定痛心。說了半天是什麼事情呢,就是兄弟七月二日在沂水縣城西寶泉山(俗名叫石關坪)及黃石山山頂寨內剿擊黑旗會匪,殲滅男女老幼會匪約有四千餘人之多,其狀之慘,就是鐵人石頭人看見了,也要落淚。現在事情已過去,會匪可以說是完全消滅。但是我諸位父老兄弟諸姑姊妹們,多半是知其然不知道所以然,兄弟起初對於這件事,是個調停人。後來及現在又是辦理這件事的當事人,所以想將這件事的起因結果,原原本本說給我最可親可愛的父老兄弟諸姑姊妹們聽聽,以後倘要再遇着這樣事情的時候,也可以知道那個可以隨從那個可以拒絕,以便趨吉避凶,這就是兄弟今天不怕煩勞,唇破嗓啞,要說這件事的意思。

去年因為沂水城第六區區長杜紹曾辦事過於認真,常常與黑旗會起糾葛。後來日子久了,雙方的意見越鬧越深,黑旗會仗着人多勢眾,又自稱會什麼邪魔外道的法子,說是可以避槍炮,遮刀槍。因此,一點小事,本來可以商酌辦理,或依法解決,可是黑旗會不揀着正道行走,竟聚集了一股無知的會徒,陳兵列陣的圍杜家莊,威迫杜區長。恰巧杜區長是一個剛強不曲的人,竟先開槍射擊,又碰巧恰恰的把黑旗會老祖張恆遠的兒子給打死了。於是乎黑旗會的人大憤,急攻破杜家莊,將杜區長全家打死,並將民團兵士也打死了幾個,這事就越鬧越大。黑旗會行為是越弄越差。怎麼說是越弄越差哩,先自聚眾威逼,已經是不對了,後來杜區長開槍殺人,殺人償命,自有法律可解決。黑旗會不走這個道兒,擅將杜區長全家殺害,並且殺害了好多公務人員,這是未開化蠻族的行為。□□國民,絕沒有這種舉動,在這個時間有一件最可笑的事,就是黑旗會會徒之愚蠢,真是令人不可思議。黑旗會的仗恃,不是說喝符就能避槍炮嗎,今老師的兒子,叫人家一槍就打死了,可見老師說的話全是哄人,但這一些會徒,仍然志誠的迷信他,聽他的指使,這豈不是可笑嗎。那個時候,兄弟奉到的命令,是相機辦理,我就帶隊去打他們,也無不可。但是我以為會徒都是好老百姓,心中不忍,親自與他們調和,往上報告也很維持他們。我們的韓主席本來愛民如子,也就念他們愚昧無知,赦他們已往之罪。還恐怕他們人心不定,又派民政廳李廳長來宣慰他們。後來,兄弟還恐怕張瑞五這小子不安分,再行煽亂,就維持他,向縣長說,叫他當區長。他們鬧了個塌天大亂子,還得到了得到了這麼一個很好的結果,這是多麼僥倖,多麼好啊。

那知道這麼一來,倒不得了啦,他們不但不感激政府委曲求全愛惜他們維持地方的苦心,反以為政府對他們也沒法子,連兄弟統帶着一旅兵,也是怕他們,從此更加狂妄。縣政府的命令不能行於該會,各機關的公務員□任意侮辱,甚至反抗賦稅,對於安善良民,勒迫強索,隨意殺害,兄弟曾常常勸導他們,可是我雖舌敝唇焦,他們竟若不聞,於是愚民無知,都以為會中有實力,相率加入,以致各會的會徒,日漸增多,就是這會與那會也就時常發生糾葛。今年三月間,紅會與五旗會因為合局聚賭極下賤極小的事,忽起衝突,紅會陳兵列陣,其勢洶洶。兄弟當時與他們調解,紅會看我薄面,立時解散,我甚為高興,與他們彼此都結為好友,四月間,五旗會首鍾志道,又無故興風作浪,與紅旗會起釁,我屢次派人勸他,他不但不聽,反說好些侮慢難聽的話,甚至說主席來了也不中,兄弟不得已,將他正法,劉東又鬧,又將他置於刑戮。這事我曾與大家說過了,當辦了鍾志道、劉東的時候,還恐怕張恆遠、張瑞五起誤會,就將辦理經過事實,詳詳細細的寫信與他解釋,並說彼此要常常通信,不要聽壞人的挑撥,破壞我們的交情,只要聽我的話,對他們無論何時何地,無不竭力維持。兄弟以為總可以相安無事了,不料他們竟將兄弟的話,當了耳旁風,仍然肆行無忌,及至五月二十六日,忽接莒縣唐縣長是報告,說梅景玉調了會徒數千,圍攻城南盛家垛庄。我就統帶步兵一營前往彈壓。仍想親自與之調解,當晚宿營□路庄,探悉他是為會徒與鄉長李壽辰因輕微事件起釁,就小題大做的又鬧起來了,兄弟遂與梅景玉等去信,說是李壽辰的錯過,應按法律解決,請他先將會徒撤回解散,他聚眾攻寨的罪過不究。不料,梅景玉心極狡猾,表面佯為允許,暗地積極調人,次日我帶隊到盛家垛庄時,梅景玉竟率會匪數千人向我來攻,這時候我仍念他愚民無知,殺之不忍,即將隊伍令進寨內暫避,該會匪等以為軍隊膽怯,愈逼愈緊,傷我官兵數人,我的腿部皮骨也受微傷,萬不得已,命令兵士開槍,當時就打死了許多的人,他們見勢頭不好,就四散逃跑,我令兵士將槍口向天射擊,不肯多傷以嚇之,以為他們跑了,就算完啦,到二十八日,我率隊到夏庄,就要回莒縣了,不料該會匪等又由沂水費縣調來大股會匪,在我率隊方過沭河將到夏庄的時候,又大舉來攻,被我打死了約百餘名,不到幾分鐘,他們又送丟百餘人的命,四散逃竄了,我想交鋒三次,屢次失敗,大概可以完了,到了六月一日聽說梅景玉又去黃沙溝調集很多會匪,準備再抗,我就與張恆遠去信,勸他勿聽謠傳,萬勿加入,一面率隊攻黃沙溝,攻的工夫不大,就聽說寨內婦女驚惶,投井自盡者□□十名之多。后從寨內老人的請求,准非會匪的人出寨,將隊伍少向後撤,該會亦隨之逃出者不少,梅景玉也是在這個時候乘機逃出,他反向人揚言,機槍子彈打到他身上順袖而下,及種種欺人的話,其冥頑不靈,可說是達於極點。六月二日大軍向蘇村調集時,張恆遠也加入了,領着好幾千無知的會匪又圍攻軍隊,結果又送丟二三百人的性命,向河西逃去,這時候我們展師長也率隊到蘇村啦。主席派民政廳李廳長來視察也到了,可是沂河以西百餘里的會匪皆蠢蠢欲動,又正值麥收將獲,豆將下種的時候,若再隨着過河剿擊,恐怕麥棄於地,豆不能種,民食可慮,所以廳長、師長乃本主席視民如傷之意旨,商定辦法,暫於解和以待麥收豆種之後,再行大舉攻剿,兄弟乃派丁參謀前往接洽,往返數次,許以改編為正式軍隊,編一混成旅以誘之,打算不等到主席下令再剿的時候,我就講張恆遠、張瑞五、梅景玉及他們那些團長都誑到城內來,給他個一網打盡,外間不明真相者還說我真要收撫他們哩,不料事出意外,□□因為各種關係,只將張瑞五一人誘來,而大軍就開到了,若使兄弟的計劃,於大軍開到以前得完全施行,那就可免丟這次黃石山的慘事了。

至七月一日大軍進剿東營庄,張恆遠聞風先往西竄,當時本打算只將張恆遠房屋焚燒,因天乾火大,致將全村燒凈,這並非兄弟的原來意思,就是這次大舉進剿,也不過期望將他們趕散,然後再拿幾個罪魁禍首就算了,其餘匪徒,只要悔改自新,也就遵照主席寬大為懷之意旨,不究既往啦。及二日行至寶泉山(俗稱石關坪)山頂寨內有會匪佔據,竟先向我隊伍發槍,當將該寨攻破,只揀年青力壯的匪徒,擊殺二百餘名,其餘婦孺老者,概行釋放。黃石山距寶泉山不過五六里,該山寨內會匪目睹我軍攻破寶泉山,竟不竄去,及我軍攻黃石山之始,也打算先用迫擊炮只打山腰,給他們留着兩面,將該匪等嚇跑,然後追殺幾人就得咧,不想該會匪等不但不跑,還要頑強抵抗,以後隨(遂)不得不實行攻擊,隨着我軍兵士受傷者二三十名,陣亡者數名,於是全部大憤,爭先扒寨而入,遂連破三道寨門,及入三道寨門以後,寨內婦女體強潑悍者,竟拿刀與兵對戰,因此兵士就不分男女老幼,見人即殺,致使全寨的人,幾乎無一生存者。此時山下周圍,由寨牆跳下者,摔死的摔死,摔不死的也被兵士斬殺,或用槍擊斃,全寨的男匪無一得免於死者。三日早兄弟同李參謀長上山查看,見山上山下儘是死屍,血肉模糊屍身狼籍,有受傷未死的老幼婦女,呻吟在血泊之中,見穿軍衣的來,恐又殺害,其惶懼可憐之狀,未可以言語形容。又見有婦人已死,她的小孩還在她懷中口含着她的乳頭者,又有婦人已身首分離,她的小孩還抱着她那血肉模糊的頭而哀嚎喊娘者,又有三兩月的小孩,在其母死屍之旁,口含自己的小手指當乳吮咂而哀啼者,其狀的奇酷極慘,真是人間地獄,就是鐵人石人看見了,也一定要傷心落淚,兄弟從軍十有餘年,經過極激烈的戰鬥,死人無論如何之多,從未曾動心,但是這次在黃石山上見此情形,鼻酸淚掉,不知啼淚之何來也。及立派兵兩營,將山上受傷未死的老幼婦女和嬰孩,一律運至山下胡家莊,禁其喝涼水,急為做麵湯數缸,並令婦人有乳漿者,將極小嬰孩乳之,一面函令縣政府,火速派人運往城內,為之醫治,愈后令各回家,小孩有親友來認者,令其抱回,無親故者,聽人領養,共計救下老幼婦女三百餘名,嬰孩九十多個,全寨約死三千餘人,張恆遠在攻擊最烈時,竟天奪其魄,率其徒眾前來圖解黃石山之圍,也斃在山下,因在他屍身上搜出靜齋乾命在天印及東營庄張恆遠圖章三角乾字戳第一團戳禁律十七條暨三寸多長的木頭神和他的名片數十張等物,乃使與他相識的認之,果真是張恆遠,隨將他腦袋割下,送至城內,到此這兩年來起事禍首,算是根本剷除,但是所結這極慘極酷的惡果,使人深印腦海,可終身不能忘。

諸位父老兄弟諸姑姊妹哪,曾記我上一次告民眾書說,鍾志道、劉東是個追魂取命的大鬼頭兒嗎,那時因為兄弟辦的迅速,先把他單獨剷除,算是沒追去多少魂,取去多少命,這次張恆遠、張瑞五、梅景玉可追去了三四千人之命,以上兄弟所說的話,雖然嚕嗦,可確是二年來的實在經過情形,你們將我所說的這話,細細想想再上黃石山上寨內外看看那些死屍,以後倘再遇着邪魔外道騙人的事情,大概可以知道哪個吉,哪個凶,何去何從了吧。現在害馬已除,大難已平,就是從前在會的,只要悔過,就不追究既往,可以安分守己過日子,那些從前不在會的父老兄弟們,你們也萬不可對於從前在會的仍仍存報復的心,大家都是好好的鄉親,加着今年麥秋都好,可以彼此和和美美過你們的太平日子了,萬不可再迷信邪魔外道的謠言,無是生非自找其禍啦,我到省中一定向主席懇求赦你們協從愚民的罪過,你們兩縣的縣長都是很公正廉明的人,只要你們安分守己的過日子,一定可保障你們,就是新來接防的薛團長也是智勇兼備,也一定是能以保護你們,許多雖說回省,但地方若再發生什麼不靜的事情,也朝發夕至的可以轉來,務請你們放心,萬不要再胡思亂想啦,敝旅在外駐防過久,主席調兄弟這部分到省中訓練整頓整頓,兄弟在這兩縣駐防最久,與諸父老兄弟們相處甚好,且受過許多幫助維持,兄弟時時銘感在心,謹將這次最大一場禍事的原委,給大家評細說說,一來可以明白這事的始末,二來再遇這樣的事情,也可以想想黃石山的慘劇,有個趨吉避凶的辦法,將來永不再發生這樣的事情,這就是許多說這話的意思。聽說前次主席派宣傳員來開導你們的時候,散發傳單時,竟有許多無知之徒,說是多給我幾張,吾將擦包糊窗戶,兄弟這次是誠心誠意的告訴你們,希望你們不要將我這告民眾書擦包糊窗戶才好,□□,後會有期,咱們再見吧。”

1933年7月9日夜,遠在膠東半島牟海交界處的嶞崮山霄龍寺西院的油燈下,膠東特委第一任書記張靜源念完報紙上刊登的陸軍第八十一師二百四十三旅旅長運其昌告民眾書最後一個字,會場上一片寂靜,空氣像凝固了一樣讓人壓抑,壓抑得透不過氣來!

忽然,一聲炸響,所有的人為之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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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紅軍旗(上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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