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餞3

蜜餞3

沉默。

滄浪亭里死一般的沉默。

華亭和百越對視許久,就當其他城市意志以為他們要掐架的時候,華亭先一步離開溪邊。

百越瞬間抖開摺扇,得意洋洋地霸佔了他和華亭都看中的這塊地方。

華亭慢慢走進石亭時,幾個城市意志眼角微抽。

這兩個自戀又臭美的傢伙,方才險些起爭執,只是為了溪流某一處照人最好看的地方。

把城市意志湊一起並不是什麼好事。

有些城市意志脾氣古怪,碰到另一個脾氣同樣古怪的城市意志,互相便容易看不對眼。

雖說不至於當場打起來,但是那種隨時都能被引燃爆炸的氣氛,城市意志並不喜歡。

華亭坐下,茶府弟弟立馬拍着他的肩膀,豎起大拇指誇獎道:“有家室的城就是不一樣。”

“哈哈哈……”

他們對面傳來一串笑聲。

一襲藍色長衫的羽原翹着二郎腿,兩臂向後輕搭身後的扶欄,她說:“好嘛你們這就炫耀起來了。”

她說完,癟嘴吹了口氣,額前碎短髮飄起,一對帥氣的劍眉斜飛入鬢。

羽原人形為女體,單論容貌和氣質卻十分中性,只看外貌不聽聲音有些分不清性別。

華亭聽見羽原的話,並不在意,他已習慣城市意志們總拿這件事來調侃他。

他只笑了笑,算是做過回應。

羽原見狀便說:“再過幾天我這城市文化活動展要開始了,讓雲琛過來玩嘛,我太想念她了。”

如今九州每座城市,都要定期舉辦城市文化活動展,以讓人類重視交流城市傳統文化。

不等華亭回答,茶府哥哥先說:“我聽說上次雲琛去你那,能量快耗完才回來,休息了好幾天。”

羽原眯起眼笑,“嘛這個事,提着多沒勁,說點別的,不是過來聊天嘛我們。”

茶府弟弟說:“你那弄什麼活動,又是相聲嗎?”

“……”羽原沒好氣地睨了茶府一眼,“時調、快板、評書、單弦都被你們東南部城市吃下肚了嗎?”

茶府弟弟一哽,他說:“我們又沒去看,回來的人類這麼討論的。”

羽原:“可不是,汪越年那小子去神京參加會議,次次被問,相聲您會嗎?”

“噗。”一旁坐着的海右笑出聲,她說:“七海被問過我城眷者,她特別頭疼。”

羽原無語得很,東南部那些城市裏的人類,每次來到北方的城市,就似乎覺得這裏的人各個都會來兩段相聲。

相聲生在神京,長在羽原,是羽原這個曲藝之鄉曲藝的一大特色,不代表羽原的曲藝只有相聲。

羽原明明是個很好玩的地方,作為城市意志,她更希望大家能看到城市裏的每一個閃光點,而不單單是某一種特點。

羽原沖茶府兄弟甩袖道:“您可真會聊天啊。”

茶府兄弟厚着臉皮上前,“姐姐,大姐頭,原諒我們這兩個不識相的小弟吧。”

羽原憋不住臉,一聲大姐頭喊得她心花怒放,她清了清嗓子說:“下不為例。”

“好嘞!”茶府兄弟為她狗腿地捏肩捶背。

百越總算欣賞完自己的美貌,他閑庭信步進入石亭,便見到這樣一幕。

他立馬說:“羽原,你又要吃茶府的糖衣炮彈了,他們兩兄弟這麼殷勤肯定沒好事。”

羽原一愣,茶府兄弟先她一步沖百越吼道:“就你長着一張嘴會叭叭嗎!”

百越隨意往石柱上一倚,“你們晃一晃自己的肚子。”

茶府兄弟:“什麼?”

百越輕哼,“沒聽見裏面壞水在搖動的聲音嗎?”

茶府哥哥:“那你晃一晃自己的腦袋。”

茶府弟弟:“沒聽見裏面空空如也的聲音嗎?”

“那個……”

他們三個吵架時,一個虛弱細小的聲音響起。

一直在石亭里卻沒什麼存在感的東僑,打扮得極為現代化,打着領結的白襯衫,背帶格子褲,如同現代中學裏上學的學生,臉上還有一副圓框細銀邊眼鏡。

他舉起手說:“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想先回去——呀!”

東僑驚呼出聲。

無他,只是因為百越提着他的后領,把他拎在半空。

百越嫌棄地打量東僑,問:“上次見你還算正常,今天怎麼穿成這樣?”

“放我下來!”東僑用力晃動短小的四肢。

他人類形象就是個可愛的小男孩,百越則是正常成年男人的體型,可以輕而易舉把他提在手裏,而他卻掙脫不了。

百越不為所動,他只能容納美的事物的眼睛受不得這種委屈,他搖晃手裏的東僑,“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別這樣快放他下來,是明島。”海右見東僑掙扎,她連忙上前幫忙。

百越看見海右,沉默半晌。

她束着雙馬尾,兩根青色絲帶圍繞馬尾向上,在頂部系出兩個精緻的蝴蝶結。身上外衫與蝴蝶結同色,長度及腳踝,內里則是一條到膝蓋連衣裙,和百越上次見到的裝扮不同。

和東僑一樣,也是個小豆丁。

百越右手提着她后領,把她也提了起來。

掙扎的城市意志又多了一個海右。

華亭、茶府、之江和羽原看見百越左手一個東僑,右手一個海右,跟拎兩個小雞崽似的,拎在手中抖動不停。

他們準備上前勸說。

“我見不得大家糟蹋自己的形象。”百越溫和的對東僑說:“你像倒在煲仔飯里的醬油。”

他又溫和的對海右說:“你像早餐車上的大蔥。”

瞬間,東僑和海右腦中名為理智的弦崩斷,他們身形在滄浪亭內變化。

他們的身形越來越高大,百越再也提不住他們的衣領。

城市意志有一個基礎的人類形象,那是根據他們城市文化特色而形成的不同形象,他們自身也可隨意改變這個形象,並不一定只用一個人類形象示人。

大多城市意志對人類形象是何模樣並不在意,大多固定在第一次形成人類形象的模樣。

最近有幾個城市意志覺得改變人類形象挺有意思,海右和東僑便是其中之一。

他們沒想到,百越竟然敢這麼說他們!

九州城市意志,本就沒什麼真正實力意義上的差距,頂多是大家擅長的方面不同。

城市意志里的強,強的是文化底蘊。

諸如周原和中州這種可稱為孕育九州文化搖籃的城市,是他們公認的強。

神京則是九州任命的管理者,加上他那不苟言笑一本正經的性格,城市意志也都服從他的管教。

可百越,他竟然敢對他們用說教的語氣!

……

手裏的兩個城市意志越來越重,百越微微一笑,自然而又不失風度地放下兩個身形逐漸變大的城市意志。

“你們這樣順眼許多。”

他悠閑地取出摺扇,身形漸漸淡去的瞬間,卻又立即凝實。

百越身體僵住,不可思議地看向茶府兄弟。

茶府兄弟卻向他做出鬼臉。

百越視線落在沖他冷笑的東僑和海右身上,他不以為意地抖開摺扇。

東僑剛要說話,那摺扇便朝他身上飛來,等他一臉懵逼地接住摺扇,百越已拔腿跑得飛快!

“站住!”

滄浪亭里一時間熱鬧非凡,山路上一道紅色身影飛奔,後面追着一青一橙兩道聲音。

羽原嘆氣,對茶府兄弟說:“您的聊天夢想破碎了。”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茶府兄弟毫不在意地抬手,他們興奮地盯着下方的鬧劇。

茶府兄弟說:“和你們這群無聊的傢伙有什麼好聊的,本來就沒打算找你們聊天,這種才有意思。”

羽原:“?”

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的茶府兄弟:“啊,大姐頭——”

羽原:“呵呵。”

茶府兄弟見羽原向他們逼近,手裏舉着磚頭似的物品,連忙道:“等等,別激動,別動手!”

然羽原已衝上前。

山道上又多出三道奔跑的身影。

之江從高往下望着這一幕,面無表情道:“真熱鬧。”

華亭:“……嗯。”

永遠理解不了茶府兄弟究竟在想什麼。

餘光里劃過一道淡淡的紅光。

華亭不可思議地轉頭,他看見那悄聲無息出現的身影,雙眸失態地瞪得很大。

之江見到來者,驚訝的神情沒比華亭好到哪去。

兩個城市意志正要出聲,對方豎起手指,在唇邊比出一個“噓”的手勢。

九州忽然出現,虛幻的紅光組成其身影。

那紅光落在每個人包括城市意志的眼中,都會根據他們對九州文化不同程度的理解,而形成不同的模樣。

九州淡然地站在那裏,視線從華亭和之江處移開,輕輕落在下方几個城市意志的身上。

華亭和之江聽見九州的輕笑聲,他們如同見到家長的小孩,站得端正筆直。

尤其是被九州暴打過的之江,站得尤其端正。

九州平時很溫和,只有城市意志犯下原則性的錯誤時以及腦子不清醒,特別是在人類的問題上,九州才會動手。

怎麼說呢,大部分城市意志,都被九州用打鬼母那種力度教育過。

據聞周原和中州也被狠狠地教育過……

九州只是隨意來滄浪亭看看,城市意志間宛如小孩的玩鬧似乎令其很高興。

華亭心想,茶府他們要是知道九州過來,肯定會立馬跑過來求九州把他們其他十一個兄弟姐妹喚醒。

他身上多出了一道凝視感。

九州正在看他。

華亭不解地回視,九州抬臂,指尖虛空指向他的眉心。

一縷紅光湧入,華亭眼前閃過許多景象,皆是夏豐年在不同城市遊走的景象。

沒有人類能發現夏豐年,也沒有城市能發現夏豐年,因此雲琛一直不知他的下落。

但九州可以。

華亭垂眼道:“謝謝。”

九州揮臂拂過他和之江的頭頂,像母親溫柔的觸摸,隨後如出現時那般,悄聲無息地消失。

茶府他們一一回到滄浪亭里。

百越宛如被人蹂.躪過的小可憐,被東僑和海右拖動前行。

羽原則坐在茶府兄弟抬的人力轎上,悠閑地甩着板子。

之江溫柔地告訴他們九州來過,並且欣賞了很久他們幼稚園風格的打鬧過程。

眾城市意志:“……”

百越、海右、東僑和羽原,生無可戀地排隊站在山崖邊。

茶府兄弟吼道:“清醒一點,滄浪亭里跳山也死不了城市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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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一座荒蕪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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