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聲汪
緣一是個守禮的人。
即使殺生丸毒舌到不說好話,他也能從對方萬分嫌棄的語氣中聽出弦外之音——你給我退下。
既然兄長讓他離遠點,他就把這裏交給兄長。比起想對他動手的藍染,幫過他兩次的兄長才是值得信賴的人。
緣一轉身就跑,迅速隱沒在林間。
眼見半妖毫不猶豫地舍掉“師長”而選擇兄長,連問聲為什麼也無,彷彿早知道他會動手似的。藍染略微思索,便明白了個中關竅。
不是他的計劃有差池,而是這隻半妖很早熟。他不該用對付孩子的方法去對付他,這必然會招致失敗。
看來,半妖對他的信任從一開始就很脆弱,甚至稱得上是戒備。短短三個月的相處僅是考察的前奏,並不意味着真把他當作了師長。而就在剛才,他的舉動磨滅了半妖心底最後的信任。
跑了呢,他倒是做了三個月的白工……
思及此,藍染不僅沒惱,反而輕笑出聲。他不是輸不起的人,恰恰相反,失敗的體驗很新奇,讓他對人心和人性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
是他自負了,也是他急躁了。如此,要是再遇上這種腦子好使的小孩,他得多備幾個心眼。
藍染右手握刀,左手撫上自己的前額,將披散下來的劉海往腦後捋去。
隨着碎發的陰影消退,他的眉眼愈發犀利起來。轉動鏡花水月的刀柄,藍染雖站在地上,渾身氣勢卻像是立於天頂般可怕。
他斜睨向殺生丸,慵懶道:“來得很及時啊,你可真是個關心弟弟的好兄長。我倒是不知道,妖怪之間也有親情這種東西。”
戳爆雷點!
殺生丸冰冷道:“我殺生丸的事還輪不到你這種不人不鬼的東西多嘴。”
雷區反炸!
兩人均是極驕傲的主,哪有被懟着臉罵不幹架的道理。話不投機半句多,互噴至此,必須動手。他們早忘了事情的起因是半妖,只知道對方怎麼看怎麼欠抽。
全無廢話,只一個眼神的對視,空氣中便傳來兵刃交鋒的鏗鏘。
藍染的刀由下往上挑起,貫向殺生丸的咽喉。後者不閃不避,直接抽出腰間的刀架住敵手的鋒,另一手五指成爪,急速划向藍染的面孔。
藍染側頭避開利爪,反轉刀柄,沿着天生牙的刃面急速下滑,斜切向殺生丸的脖頸。
細碎的火花乍起,殺生丸側首避開這一擊。接着,他兩指併攏凝成一條長鞭,果斷收爪拉回鞭身。只見長鞭彎過一個弧度,如蛇般刺向藍染的後腦勺。
“鏗”一聲,鏡花水月回防,震開了長鞭的攻勢。
力撞力,勢沖勢。兩人一經交手便拉開距離,而刀氣與刀氣的擴散,摧折了山崖上的一圈荒草。
論刀術,殺生丸不及藍染專精;論直覺,藍染稍遜殺生丸一籌。
都是天之驕子,皆為同齡強者。難得有機會來一場勢均力敵的切磋,豈有停手之理。
瞬間,藍染釋放了強大的靈壓,殺生丸爆開了恐怖的妖氣。二者身邊的土地同時下陷丈余,在騰起的草屑與泥土中,他們突兀地消失在原地,又猛地碰撞在一起。
“轟隆——”
能量渦流激震,崖頂頃刻開裂。群山有驚鳥飛起,深處有妖物逃竄。狂風席捲砂石,拍斷了巨木的腰,唯有緣一八風不動地站在原地,平靜地看着雙方的戰況。
兄長不會輸,但也贏不了……
在通透世界中,他看見藍染的靈體被義骸所束縛,並未將實力發揮到極致。或者說,這個死神壓根沒想使出全力應敵。
而他的兄長體內蘊含著一股無匹的力量,可不知為何,他未能動用它分毫。
換言之,他們雖招招下殺手,卻次次有保留。互相謹慎地試探着彼此的深淺,在發現無法將對方輕鬆擊敗后,他們各退了一步。
藍染不是不想打,只是覺得不值。在現世引起靈壓的動蕩,他的異常極有可能被一些死神察覺。
在一個鬼地方因為一個見鬼的原因跟大妖打架,還有暴露實力的可能,他是閑得慌嗎?
殺生丸不是不想斗,而是覺得無趣。他能感覺到藍染保留了實力,既然打不出敵手的真火,斗下去也沒多少意思。況且,他缺一把趁手的名刀……
點到即止,二者分立兩端。在他們之間,橫亘着一片被犁過的廢墟。
殺生丸冷聲道:“名字。”
“藍染惣右介。”藍染收刀回鞘,“殺生丸?我記住了。”
交換姓名譬如立下戰帖,這是武者的默契。等時機成熟,他們或會堂堂正正地比一場。
藍染側身,手指輕輕一點。只見他身後的虛空處突然裂開一道黑腔,縫隙周邊如鋸齒聳動,內中漆黑一片,不知通往何方。
臨走前,藍染看向緣一的方向,似笑非笑:“犬夜叉,半妖的實力終是有極限的,也必然不會被人類與妖怪所接受。你要是哪天後悔了……”
迎接他的,是緣一抬起的手指。
半妖注視着他,指尖凝出一抹光:“破道之一·沖。”
靈力聚焦,瞬發一擊!藍染本能地往後一仰,額前的一縷發卻還飄在原處。光束急速擦過他的前額,削掉了那一縷髮絲。
飄蕩、飄蕩,如藍染震動的瞳孔。
怎麼回事?
為什麼一隻具有實體的半妖可以用出靈體才能用的鬼道?不,最重要的是——他是怎麼學會的?
他似乎錯漏了一些細節。
為何半妖會一開始對他設防?為何從始至終對他戒備?為何……算來算去,要麼半妖擁有讀心術,要麼他的直覺超乎尋常。或者,他的眼睛能看穿鏡花水月的偽裝。
藍染半隻腳跨入黑腔,神色不變:“會再見的,犬夜叉。”
緣一不語。一擊過後,他再不動手,有且僅是對藍染最初想沖他動手作了回擊。
風拂過,藍染的身影沒入黑腔不見,連氣味也消失了。山崖上除了遍地狼藉,只剩下殺生丸與緣一。
“兄長大人……”
“半妖,你似乎總能吸引一些奇怪的東西。”殺生丸攏手入袖,作審視狀。
犬山殘留着里梅的氣息,之後招來了劣鬼無慘,現在又多出個死神藍染。白犬血脈只會招致貪嘴的妖怪,所以,這是半妖體內屬於人類血脈的特殊嗎?
殺生丸垂眸,神色淡淡。
緣一搖頭,認真臉:“我不會吸引奇怪的東西。”
殺生丸:……
“倒是兄長怎麼會來犬山?”緣一仰頭,濾鏡直刷三百層,直球狂抽八千個,“是來看望我的嗎?”
殺生丸:……
大抵是被人類歧視久了,不過是一次見面,這隻半妖還能笑起來。真是卑微又可憐的東西,竟妄圖在妖怪這裏尋求安慰。
“半妖,別自以為是。”殺生丸漠然道,“我遲早會殺了你,免得你被雜碎幹掉了,那隻雜碎還要到我面前炫耀。”
緣一的犬耳抖了抖,認真道:“可是,我不會被幹掉的。”
殺生丸:……
比起跟藍染的話不投機,他與半妖簡直無法溝通。
他來犬山確實是為了找這隻半妖,但為的只是試探對方知不知道“鐵碎牙”而已。
自從懷疑半妖的另一半血脈有異后,他便升起了這個念頭。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是他想多了。
“一隻呆在人類懷裏求庇護的半妖,也敢誇海口。”殺生丸失了興緻,諷刺道,“只是擊敗了幾隻雜碎,就得意忘形到這種地步嗎?”
絨尾拉長,裹住他的身體。殺生丸漸漸騰空,繼續道:“你連人類的城池都不敢離開,也敢說不會被雜碎幹掉。”
緣一的犬耳緩緩垂下。
“你要是真想證明什麼——”殺生丸也是一時興起,思及藍染會再度找上半妖,他覺得再打一架有望,“今晚就離開犬山,半妖。”
“只要你能活着找到我,我承諾會帶你一段時間。”
正好試試,那個叫藍染的死神為何會盯上這隻半妖。
妖風起卷,殺生丸的身影消失在天際。
緣一站在原地靜默許久,忽然想通了一個節點:如果是跟兄長一起走的話,母親和冥加爺爺應該不會擔心吧?
……
是夜,緣一備好小牛、一套小袖袴和鬼道大全,在短燭的光下寫字留書。
冥加早已熟睡,只是做夢特別不踏實。隱約間,他的嘴裏飄出幾句哀嘆:“少爺,你又氣走了一位師長……”
“藍染好好的,怎麼也走了……里梅,你回來啊。”
緣一毫無波動,只是專註落筆。不知為何,他覺得要是與母親直說“我要離開”的話,或許會離不開。
他想過人類壽命極短,想過要陪母親到老,可也想過外界惡鬼肆虐、煉獄人間……
與其呆在犬山等危險上門,還不如主動出擊扼殺威脅。且和兄長同行的話,也不算違背與產屋敷當主的約定。畢竟以兄長的實力,保他成長綽綽有餘。
緣一想了很多,落筆卻只幾行。
他不是一個擅於言辭的人,只是希望母親能理解。犬山已有呼吸劍士,再加上日後鬼殺隊入駐,母親不會有危險……總之,他會時不時回來看望她的。
做完這一切后,緣一背上小包裹,最後回望了一眼十六夜的居室,便毅然離開了。
……
次日,十六夜沒見着孩子,倒是見到了孩子的留書。
沒有修飾,辭藻乾癟,像極了孩子面無表情說大實話的樣子。其內容十分簡潔明了,大致意思為:再見了媽媽,今晚我要遠航。不要擔心我的安全,兄長會照顧我的。
十六夜:……
兄長會照顧我的?
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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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於是,殺生丸找了兩百年老爹的墳墓在哪裏,依然沒找到,最後忍無可忍:“鐵碎牙究竟在哪裏!”
緣一指着自己的右眼:“原來兄長一直在找鐵碎牙嗎?它就在我眼睛裏啊。”
殺生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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