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聲汪
主屋,歇山頂。
殺生丸攏手入袖,正閑閑地注視着下方的混亂。人類是死是活與他無關,無慘是殺是留,他也沒多大興趣。
左右是一隻臭熏十里的劣鬼,他動手都嫌臟。既然底下的半妖想要獵食,那讓給他也無妨。
成年白犬不會與幼崽爭搶獵物,就算半妖談不上完整的白犬幼崽,殺生丸也不會擅自干預對方的狩獵。
唯有親身實踐過的成敗,才能讓一隻幼崽更快地成長,去學會如何運用爪牙,去領悟搏殺與力量的重要。
而無慘之於半妖,就是一塊最佳的試鍊石。
殺生丸承認半妖的劍術入了他的眼,可對方依然把爪牙和血脈當作了擺設。
在劣鬼自爆的檔口,半妖最該做的不是舉起刀砍,而是收束五指刺穿其大腦,直接粉碎敵手的頭顱。
即使那隻劣鬼的要害不止一處,可主頭顱的受損會讓身體的反應變得遲緩。屆時,只要半妖反應夠快,完全能憑爪子撕碎獵物,讓它連自爆的機會也沒有。
可惜,半妖只想着揮刀……倒也不,還想到了求助。
聽見緣一的請求,殺生丸沒說幫也沒說不幫,只是平淡道:“半妖,那是你的獵物。”
簡言之,他不想多管閑事,也沒義務幫忙。不過這次,他倒是沒斥責對方擅作主張地喊“兄長大人”。
緣一的犬耳微垂,只這幾息工夫,他就知道想殺無慘已經來不及了。
血霧炸裂,庭院人多。無論是侍女、武士還是家臣,身上或多或少都沾了點東西。再加上外逃的人,除非他不顧人命出招,否則只能讓無慘潰逃。
緣一的刀尖垂落,他不得不放棄。
惡臭麻痹了他的嗅覺,在沒恢復之前,他無法循着無慘的氣味追蹤對方了。
“只差一點……”又是只差一點。
此次過後,無慘只會藏得更深更隱蔽,而他得等待多久才能等來第二次斬殺他的機會?十年、五十年、上百年,又有多少人會死在無慘手裏?
身畔傳來輕響,是足尖點地的聲音。
犬耳垂落的緣一抬首,就見他的妖怪兄長落在他身邊,眼神更冷了:“半妖,收起你那副愚蠢的樣子。”
“區區雜碎也值得你計較,半妖就是半妖。”
說著,殺生丸雙指合攏,一根瑩綠的長鞭甩出,捲住了緣一手中的刀。
緣一從來對兄長不設防,刀自然而然地脫手,旋轉着落入殺生丸手裏。後者握住刀柄,刀身上那條漆黑的長線瞬間轉成了帶着電光的銀紫色。
紫色……
緣一的金眸微微睜大。
“只有這一次。”殺生丸淡淡道。
他倒置日輪刀,將刀尖刺入地面。剎那,幾十條奔騰的雷光掀飛土壤衝起,交錯盤纏着橫掃整個庭院,急速灼燒了無慘的血霧,還衝散了滿院的惡臭。
焦黑的血肉落地,長屋被攪得支離破碎。人類的尖叫愈發慘烈,他們可算意識到非人類的恐怖,終於忙不迭地奪路而逃。
轟隆巨響,田切家的半數屋舍塌方。
殺生丸收起日輪刀,輕甩去刀上繚繞的煙霧。收拾掉劣鬼的九成殘渣,已是他對半妖最大的仁慈。
他說:“只有這一次,干涉你的狩獵。”把刀扔給緣一,輕嗤,“如人類這種卑賤的東西,你越是在意他們的生死,他們越不會在意你的生死。”
看在這隻半妖的戰力勉強順眼的份上,殺生丸不介意多說幾句。
“你的第一刀該劈向人類,而不是劣鬼。”
在妖怪的戰場上,人類就是障礙。他們要是聰明些、長腿跑了就算了,要是拎不清輕重非要留下來,他殺生丸不介意多沾點血。
但半妖明顯被人類教壞了,僅是因為人類在場就束手束腳,真是愚不可及。
緣一抱着日輪刀,犬耳重新豎了起來。雖然他不贊同兄長的說法,但他不會與兄長爭辯什麼,尤其是在兄長幫了他的情況下。
饒是人類哀嚎連連,有血腥味漫開,但緣一就是知道——妖怪兄長已經留手了。
不然,所有的人、包括他,都會在這閃電怒龍中化作飛灰。
這就是大妖的實力嗎?
“不愧是兄長大人。”緣一仰起頭看着殺生丸,就像兒時看着哥哥岩勝那樣,眼神溫和又孺慕,“謝謝你幫了我。”
殺生丸:……
“聽好了半妖,我不承認你是我的弟弟。”殺生丸攏起手,“別得寸進尺。”
緣一:“嗯。”
殺生丸:……
大妖怪找不到挑錯的點,畢竟半妖唯一沒被人類教壞的地方就是謙卑與守禮。但也僅是如此了,半妖體內另一半卑劣的血脈,令他愈發生厭。
殺生丸眉頭微蹙,不再給緣一眼神,而是越過他往外走。
只是走了沒多久,他忽然駐足側首,金眸冷淡:“你手裏的刀叫什麼名字?”
能被半妖舞出漫天火龍,能瞬間斬下劣鬼的頭顱,還能承受住他的妖力,哪怕鍛造的材料不怎麼樣,也不失為一把名刀。
名刀,值得人記住它的戰績。
緣一老實道:“叫‘小牛’。”
殺生丸:……
“愚蠢的半妖。”
……
田切武家的混亂之夜,令熟睡的犬山城蘇醒過來。
從“大京來的花魁是妖怪”到“田切家的兒子被妖怪襲擊”,再到“三島家的半妖及時救人”,最後到“半妖擊敗了花魁”這一出大戲,僅一晚時間就傳遍了犬山上下。
不少人起初還不信,直到爬上田切武家的矮牆,瞧見整個庭院的狼藉與塌方的屋舍,他們才醒悟這是事實。
那恍若被雷電犁過的地面,那像是被天罰劈開的屋舍……這不是人類能駕馭的力量,這是異類,是威脅!
一時間,流言蜚語興起,感到恐慌的人類竟是將矛頭指向了緣一。
“我們犬山城以前好好的,自從這隻半妖入城就變了個樣子!”
“先是供奉的妖刀失去作用,再是妖怪進攻犬山,接着是老城主去世,還有一位叫里梅的先生被神隱,那隻半妖是災禍吧!”
“他在城裏,怪物就會不斷找過來,我們……”
“請不要再說這種話了!”出面的是田切武家的人,包括被緣一救下的田切君。只見這年輕的男子站在人前,沉聲道,“如果沒有半妖,我田切泉今晚就會死在妖怪手裏。”
他掃過眾人,語氣誠懇。
“如果半妖沒有出手,那麼今晚,我想諸位也不會有機會說話了。”
田切泉繼續道:“如果半妖沒握起妖刀,早在幾個月前,我們都會葬身百足妖腹中。所以,明白了嗎?你們以為招來災難的是半妖,想要處死他。可事實是,這種做法只是在冒犯自己的恩人。”
擲地有聲!
風波尚未掀起就被扼殺在萌芽階段,但人心不齊、意見各異,緣一近些日子以來還是聽見了不少非議。
只是伴隨非議而來的,還有另一則傳聞——
“花魁雪被小牛擊敗?”冥加喃喃念了幾遍,臉色愈發複雜,“被小牛擊敗……被小牛,小牛!”
直到這一刻,他才領悟到他家少爺給刀起名的“深意”與“內涵”。
百足也好,雪鬼也罷,不論妖怪強大與否、傳說幾何、淵源多深,只要它們撞在少爺手裏並被擊敗,就會一輩子背上“被小牛擊敗”這樣可笑的名聲。
瞧着傷害性不大,實則侮辱性極高!要是換成成名已久的大妖被少爺擊敗,估計是想跳海的心都有了吧?
到那時,試刀的妖怪越多,就會有更多的妖怪不敢試刀。
只要少爺握着刀往那一站:“我的刀叫小牛,你也想被它擊敗嗎?”
噫,光是氣勢上就贏了對方啊!
冥加再一次為自家少爺的天才感動落淚:“犬夜叉少爺,我冥加活了幾百年,你真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孩子啊!是我愚鈍了,沒想到少爺給刀起個名都能想那麼多。”
緣一聽得不明所以,但還是伸出手指輕輕拍了拍冥加的背,以示安撫。
冥加絮叨着又說了什麼,緣一已沒心思再聽。在嗅覺恢復之後,他曾順着無慘的一縷臭味追到城外,卻終是在溪流邊斷了線索。
水會沖走一切味道,他聞不到無慘躲在哪了。
而受了他的日之呼吸,再遭了兄長的雷霆之力,無慘命再硬也進入了虛弱期。鬼王如此,想必平時被他壓制的惡鬼們會失去控制。
一旦失控,它們或許會大肆捕食人類……
緣一眸色微暗。
沉吟片刻,他背起刀發力躍上屋頂,幾個起落消失在後山。把冥加的大呼小叫拋在腦後,緣一奔向山中的瀑布,決定開始新一輪的修行。
總之,他得變得更強大才好。
要像妖怪兄長那樣學會將妖力傳導出去,形成自己的殺招。
不久后,緣一學着殺生丸的樣子握刀,再把刀捅進了地里。力隨心動,沿着脈絡往外翻湧——
“轟!”妖力融成火龍,張牙舞爪。
緣一:好像不是很難學,還能再變幻幾種形態的樣子。
……
林深處,鳥鳴聲。
殺生丸踩過落葉來到朴仙翁面前,腦海中劃過半妖連貫的劍術與騰空的火龍,直覺事情沒那麼簡單。
“朴仙翁。”他開口。
“怎麼,又來問鐵碎牙的消息?”朴仙翁木着臉。
殺生丸:“我來問那隻半妖。”
朴仙翁頭皮發緊:“你要問什麼?”
別是又想宰了犬夜叉吧?那這次該找什麼借口驢他?完了,要是驢不動他豈不就死了?要不出賣了犬夜叉和冥加?
不,不行,他兩千多歲了不能這麼慫。
殺生丸:“白犬與人類生下的半妖,天生就會揮刀噴火嗎?”
朴仙翁:……你說什麼,狗會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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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於是緣一學了殺生丸“仁慈”版的蒼龍破,並超越了他。
殺生丸:……
PS:狗兄弟真是很難寫啊,每次互動都得斟酌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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