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傳家

再說，董二三從來都是活在當下的，未來不可知，考慮那麼多，不是很容易因噎廢食？“如果我因為他以後有可能的變心，現在就開始患得患失的，千般算計，那我和他之間的情意，又算什麼？未來的事，都是現在一步步走出來的。如果以後他拋棄我了，也是因為我自己的選擇，不是因為他的緣故。而既然我做了這種決定，那麼未來如何，我都會一力承擔的。”

董茹婉心裏震動，董二三為人精明又睚眥必報，護短又冷漠，但是心胸大氣，眼界開闊，不似一般女子的小情小意，是個絕對正派的人。看什麼都是這麼客觀公正，從不會因為另外的客觀人或事而左右自己的思想。堅定又堅強....可是，卻活的太明白太孤獨了....難怪董丞他們都時時的注意她，不放心她，恨不得到哪都帶着她....董茹婉真是不明白，董丞那麼個人，怎麼就養出了這樣的董二三呢？

“你說的很對。但是，你要知道孩子的存在，不是為了延續男人的喜愛或者單單延續男人的血脈。孩子，同時，也是你的延續。可以說，孩子是承載了兩個人的生命的延續。很多人都說孩子是愛的結晶，這有沒有愛先不說，結晶這點，卻是肯定的。”董茹婉難得這麼感性，“你要想，這世上，男人女人千千萬，怎麼就出現一個和你生孩子的呢？這就是緣分。”

董茹婉嘆口氣，“我對唐明沒感情，所以他或走或留，我都不在意。但是不能否認，我和他是有夫妻緣分的。我這人年輕時也驕縱的很，不信菩薩神鬼的。可現在老了，但是覺得有很多東西，不是你看明白了就能明白的，更何況這看不明白的事？都說活得越久越豁達通透，這都是騙人的。老的都要走不動了，心裏再有千般不甘，又能怎麼樣呢？不豁達難道自己把自己逼死？可這被動的豁達了，自然就要找一種寄託，菩薩就是很好的選擇。可我這人，年輕時候不信的，現在就算逼着我，我也信不了。”

說完回身拿出一個黑色的木頭匣子，推到董二三面前，“但是我一直都明白，現在更明白，唐明與我的夫妻緣分不夠，與司徒的夫妻緣分太過慘烈，也是不足的。說到底，這都是命。我作為一個女人，夫妻求而不得，是我自作孽，而剩下我能保護住的，就只有我的孩子了。你也看出來了，我對董芳瑞不是一般的上心，我連孫子都能不顧，卻始終不能放心我這個兒子....”

董二三打開匣子，裏面是個看起來就跟厚重的金鐲子，看起來也是老首飾了，刻着很多好像石榴葡萄之類福氣水果的花紋，很精緻。董二三從董茹婉這裏，得到過幾隻金鐲了。有的比這個好，有的沒有，而這個金鐲，明顯是意義不凡的。董二三拿不準這老太太又想算計什麼，但是人介正跟自己煽情了，也算教誨自己，董二三也不是不知好歹的，默默合上匣子，等着老太太說下去。

“這鐲子，是我媽的媽給她的。不是什麼古董，也不是什麼多寶貝的東西，但是這原是一對的，我媽走時，帶走了一隻，這隻，留給我了。”董茹婉也沒讓董二三等太久，“董家沒有女孩子，這隻鐲子，看在我和唐明的那點子夫妻情分上，我就穿給你了。如果你有孩子，你就傳下去，和你手上戴的那個戒指一起.....”

董茹婉看過了多少珠寶首飾啊，一眼就看出董二三手上戴的那枚戒指，是老東西。就算她還同時在同一根手指上帶了一枚老紅寶的戒指搶眼球，但是董茹婉也能看出來，這看着不起眼的金戒指，比那老紅寶的，來的有價值多了。

董二三挑眉，她為了掩蓋這個戒指，每天都同時戴不同的華麗的寶石戒指。張媽都沒有起疑，到是被老太太看出來了。而董二三也知道，老太太是很明白這戒指對自己的價值的，才這麼說，但是，“我雖然姓董，但是不是您那個董，也不是你們董家的人。我沒辦法拿這個鐲子。以後大哥或者董之畫他們有了女兒，您傳給他們吧....”

董茹婉搖頭，“我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我一直很遺憾，你不是我的女兒。如果董丞沒有收養你，我就收你做女兒了。你和我本質上不多，卻又比我強多了。這鐲子給你，也算是了了我一樁心事。我媽那麼剛強的人，在男人和夫妻這上面，卻總是看不開的，如果她能有你這樣的孩子，或者能在有生之年，活的好很多....”

董二三挑眉，她不想笑，真的，她很黑線。一下就讓董丞和她平輩了。又打開匣子看了看鐲子，“我真的不會生孩子的。如果我的男人想要，做試管或者代孕，都是他的問題。這鐲子，能不能傳下去，我不能保證。”董二三先把醜話說在前面，然後，“您又有什麼話想說，就直接說吧...”別煽情了，好肉麻的。董茹婉笑出來，剛要開口，田麗在門口那裏大聲說，“媽，二三，吃飯了....”

董茹婉這一年來，越發對前院的活動不熱衷了。只有過年的時候才露露臉，別的節日或者假期，想見她一面都難。畢欣梅進門這麼久了，統共才見了老太太四次。有一次還是老太太出去鍛煉，路上碰見的。等她和董國璋一搬出去，就更見不到了。田麗一直知道自家婆婆的彆扭，也不會上趕着找不自在，不是他們不孝順，是吵了老太太，才是大大的不孝順啊。一般每天都是董芳瑞來老太太院子裏坐坐。董國璋時不時的回家看看，也每次去看看老太太，他年紀有了，就沒那麼怕老太太了。

董茹婉看了董二三一眼，董二三無奈的下地出來，對田麗說，“大伯母，我和奶奶在這裏吃吧，奶奶說不去前面了。”讓她來打發人，卻不能讓她背黑鍋啊。如果田麗真有撮合她和董之畫的心思，那她就擺出老太太來擋着好了。

田麗心裏愣了下，這不是拆台嘛？她還想讓二三和之畫親近下，再讓畢欣梅和二三好好說說話呢，不然老是這麼不尷不尬的，感覺都不自在啊。可老太太要留二三，她也不能硬拉着二三走，心裏再不樂意，面上還是笑着說，“好，那我一會讓之畫把飯菜送過來，今天你大嫂帶來一隻野兔子，我找大廚能了香辣兔肉，你奶奶最愛吃這口，你回頭和你奶奶好好嘗嘗....”

幾句話把該燃的人都燃的到了。董二三心裏撇嘴，還真想撮合啊，可惜，不可能的。再說，她和畢欣梅有什麼好親近的，這田麗真是被不爭氣的兒媳婦整的，快沒有章法了，連她吃素這點，都忘了...不過董二三也不會提醒就是了，沒必要。“謝謝大伯母。”直接道謝，然後看着田麗離開，董二三也沒着急回去，果然沒過多會，董之畫和董之書一人端着一個大托盤，就過來了。手裏還提着一個小食盒，看着有點吃力。

董二三等他們走進，直接掀帘子，“謝謝，拿進去吧。”董之畫想說句什麼，可礙於這是在老太太眼皮底下，也不敢多嘴，就跟着董之書直接進去了。等給擺好了桌子，卻發現董二三還沒進來。董之書和董之畫出來一看，董二三還在屋門口打着帘子呢。董二三回頭看見他們，“白白，不送了...”這是在迎客之後直接送客了....

董之畫吐血，他們拿了這麼多，是想留下來一起吃的啊，“二三，我們也要在奶奶這裏吃飯！！”幹嘛這麼一副不歡迎的態度啊！！董二三眨眨眼，“可是，奶奶沒留你們啊....”董之畫噎了下，是沒留，但是，也沒說不能留啊！！看董二三還是一副堅持送客的樣子，董之畫心想，是不是奶奶真的不想他們留下吃飯啊？和董之書互看一眼，就抬腳出來了。他們還沒膽子和奶奶較勁的。

站在董二三跟前，董之畫真的發現董二三沒少長個，高了這麼多，過他肩膀了，而且，好好看，肉皮細的讓他手指發癢，真想伸手戳一戳....“二三，那我們走了，你吃完飯，趕緊來前院，我帶了禮物給你，之書也帶了....那個，我等你啊....”董二三笑着，不說話。董之畫又細細看了董二三好幾眼，才和一直沉默的董之書離開。

等董二三重新坐到炕上，炕桌上的飯菜，已經都被老太太掃蕩一遍了。而幾道素菜到是一點沒動。董二三莞爾，連老太太這麼不經心的人，都想着她吃素，田麗卻愣是忘了....“孫媳婦孝敬的兔肉好吃嘛？”

董茹婉擦擦手，“一般吧，一吃就知道不是野生的。整天就知道搗鼓這種小心思，真是上不得檯面。”董二三喝口湯，暖暖胃，嗤笑道，“您希望她出彩，她送了老鼠肉，說是龍肉，您都會點頭。這要是不想她出彩，甭說是家兔充野兔，她就是拿老虎肉給您吃，您也覺得是貓肉！”

老太太翻個白眼，說這麼明白乾嘛，“她們婆媳，甭管還記不記着你不吃葷，光這麼一條心的，就知道她們現在相處的多融洽。合夥拿家兔來糊弄我這個老太太，誠心欺負我沒吃過好東西是不是？要不我說這畢欣梅不是宜家之人呢。你瞅吧，回頭你拿着這個小匣子出去，畢欣梅一準仗着肚子裏的貨，跟你擠眉弄眼的！！田麗為人短視，卻也是居家之福，可和畢欣梅攪和到一起，你就看着吧，指不定這倆怎麼合夥謀算我的那些老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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