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剖心

工作室里飄散着梔子花的香味，清新而淡雅，整個工作室都以純白為底色，看起來十分乾淨整潔。

沐芃順手播開了錄音機里老調的鋼琴曲，悠揚悅耳的琴聲在房間裏回蕩着，一室的溫馨與寧靜。

“也就你還留着這些老古董。”沐芃剛才就打量過了，沐茴屋裏的老舊器件不少，除了錄音機、還有唱片機，更甚至還搬了一架老式的風琴，這裏流淌着歲月的痕迹，若不是這沙發還帶着標籤貼，他都會以為沐茴是從哪裏給淘回來的。

“這些東西都有歲月的痕迹，也能給我創作的靈感。”沐茴笑着聳了聳肩，這些東西她淘了好久，有些也並不算多值錢多珍貴，這次一併給放在了房間裏，她看着就很喜歡。

衣不如新，人不如舊嘛，連物件也是這樣，她喜歡舊的東西。

“好了，我頭髮幹了。”沐芃輕哼了一聲，回首將沐茴拉了過來坐在他身前，這個時候他才能夠好生端詳着她。

兩年多的時光並沒有在她臉上留下歲月的痕迹，她依然青春貌美，眼神明亮，有着對夢想的希望與追求，這樣的沐茴是鮮活的，與從前的她完全不同。

怎麼說呢，從前的沐茴就是盲目的，只知道追着沈岩跑，沈岩幾乎成為了她生命的中心，沐芃很無奈，可又怎麼都勸不回她。

眼下這樣的改變應該是好的，但會不會是因為有另一個男人走進了她的生命里呢？

沐芃想到沈煉就覺得胸口悶。

“一晃眼，我們家小芃都長成大人了呢！”沐茴輕輕撥弄着沐芃額前的碎發，很是感嘆的模樣。

“少來，我可記得你從前沒少欺負過我。”沐芃低聲地笑了起來，想起那些過往他並不覺得自己被欺負，而且沐茴願意搭理他，他心裏真得很高興。

那麼美的一個女孩，漂亮得跟洋娃娃似的，她對自己做任何事情，他都不會有抱怨的。

“那次把你推水池裏你還着涼了呢，爸罰我不準吃晚飯……”沐茴輕輕握了握沐芃的手，桃花眼中的光華一斂，突然變得鄭重了起來，“小芃，不管我與家裏人的關係怎麼樣，在我心裏你永遠都是我的弟弟！”

沐茴聲音輕柔，話語真摯，沐芃看着她那雙桃花眼，像被燙了似的立馬將沐茴的手給甩了開來，將頭扭向了一旁，悶聲道：“說這話幹什麼，你和他們關係怎麼樣我才不在乎。”

沐芃有些心虛，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沐茴彷彿是看透了他心底的秘密，知道了他不為人知的情愫，那些本不該表現在人前的情愫。

可是怎麼會呢，這個秘密除了他以外，根本不會有其他人知道。

“小芃，我這樣說還有另一個意思。”沐茴也不介意被沐芃甩開的手，只是拉了拉他的衣袖，直到他轉身看向自己時又道：“我知道你愛護我，擔心我受欺負受委屈……但是我希望你尊重我的選擇，也尊重我交往的另一半，你能做到嗎？”

“我……”沐芃緊緊握住了拳頭，他的心底有一股火焰在升騰，他想要吶喊想要高呼，為什麼陪着她愛着她的那個男人不能夠是他呢？就因為他是她的弟弟嗎？

可是，他不是！

他們沒有血緣關係，他們只是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而已。

可這個秘密他不能叫破，他知道他不能這樣做，若是這個秘密一旦真相大白，他會毀了許多人的生活，而且他可能再也不能見到沐茴，因為他已經沒有了站在她面前的資格。

那個時候的他，什麼都不是。

想來想去，似乎維持住這份姐弟關係竟然是他們僅有的一種聯繫。

“小芃，”沐茴伸手輕輕地拍了拍沐芃緊握的拳頭，試圖讓他放鬆一些，“你的生活不僅有家人、姐姐，你還有同學和朋友啊，你已經二十歲了，如果碰到喜歡的女孩子，也可以試着大膽地去交往，不用有那麼多的戒心，如果真的愛了就全身心地去享受這份愛，不用那麼計較得失……姐姐也希望你得到幸福！”

沐芃沉默地低頭，半晌才悶出一句話來，“你真的喜歡那個沈煉？”

“我愛他！”沐茴笑着點了點頭，桃花眼中蕩漾出點點柔情，因為想到那個男人她整個人似乎都多了一分光彩，像是在發光似的。

戀愛中的女人最美，這話果真是沒錯的。

沐芃神色黯然，最終還是低頭妥協，“既然你喜歡他……那我今後就不……就不為難他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說出這一句話來多艱難，沈煉是他的情敵啊，可他卻找不到任何打擊情敵的辦法，還必須接受他，因為那是沐茴所愛的人。

“不管姐姐和誰在一起喜歡誰，對你的感情是不會變的，你永遠是我的弟弟。”沐茴笑着站了起來，湊近幾分彎腰抱了抱沐芃，“所以記住，不管你想做什麼，姐姐永遠是你堅強的後盾！”

說這話沐茴自然是有底氣的，她如今是個小有資產的富婆，就算將來沐芃的身份被揭穿，她也能夠給他提供應有的幫助，不會什麼都做不了。

但這一切都還要看沐芃自己的選擇。

沐芃長長地嘆了口氣，無論如何他都是不忍心和沐茴生氣的，到最後低頭妥協的總會是他，他願意無條件地寵着她依着她，只為她開心和幸福。

“你放心吧，你回國這事我沒告訴給他們知道，若是你想的時候再說。”臨到沐茴要轉身離開時沐芃才說了那麼一句。

沐茴笑着點頭，“姐姐當然相信你，晚安！”說著便按下了牆壁上的開關，室內頓時一片漆黑。

沐芃只聽到關門聲響起，他重重往後一仰，躺在了柔軟的沙發上，一雙黑眸卻睜得老大，在夜裏閃着熠熠的光輝，他側了側身卻沒有絲毫睡意，只在無聲地呢喃着：沐茴，你愛他……可你知道我愛你嗎？從咱們初見的時候開始，我已經愛了你好久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