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六條魚
6.
路易斯手裏拿着的那個光源，出光口只有一個，被甜希伸手一堵，看似可怕的光竟然就這樣被遮住了。
古堡頓時暗了下去，寂靜了一瞬，接着是撕心裂肺的喊聲：
“崽崽！快跑啊！”
“寶貝！那不是你能抵擋的力量！！！”
“快！過來我這裏！”
“藏起來！別讓路易斯找到你！”
甜希扭頭看了眼傷重的眾人，固執地抓着光源，雙手抱着路易斯手裏那大傢伙，用力一奪——
竟是紋絲不動。
路易斯先是一愣，接着不禁笑了，粉白的臉上咧出恐怖的笑容，眼眸里映着火光，眸色突然凌厲，舉着光源發射器照着她頭頂劈過去，喊道：“死小鬼，給我去死！”
甜希微微顫了一下，睜着一雙寶石般的眼睛看着路易斯，粉嫩的臉蛋倏然被烈火照亮，下一瞬路易斯僵在了空中，手裏的光源發射器砸在了地上。
簡昱已經燒得不成人形，烈焰熄滅，渾身都在冒煙，他停在甜希面前，低眸看了少女一眼，漆黑的眼眸里映着澈亮的光。
接着他高舉着一條手臂，狠狠地掏出了路易斯的心臟。
“不！”路易斯懸在空中，瞪大血紅的眼，發狂地怒吼，“簡昱！你這個怪物！你不得好死！”
甜希愣了一下，撿起地上的光源，按下開關。
“咔噠。”
光變暗了。
“咔噠、咔噠。”
光滅掉了。
“咔噠。”
光重啟了。
所以……這就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手電筒，發射出特頻率的光波，對她而言威力甚至不如一支激光筆呢。
“殺了我！殺了我！”
“見不得光的怪物！”
“永遠在黑暗中掙扎吧！”
突然，路易斯注意到了抱着光源的少女，眼神一變，喊道：
“殺了他！小丫頭！殺了他，你就是這裏的領主了！”
那一瞬，所有人都呆住了，無數道目光落在甜希身上。
甜希站在簡昱身後，手裏抱着光源發射器，如同扛着機關.槍，槍口對準了領主大人的後背。
簡昱身形微微一僵，捏着心臟的手格外地用力。
果然，從一開始就不該信任這個來歷不明的小鬼。
她一開始的目的……就是他嗎？
想要他的血，言下之意是想要他的命么？
路易斯瘋狂地笑着，身上的血不斷地滴下來，淋在地毯上，濺在他焦黑的骨肉上，血霧瀰漫，烙出鮮紅的印記，每一滴都能讓此時虛弱的他重新獲得力量。
但背叛過他的血仆，血管里流動的都是骯髒的液體，他寧可死在那個小鬼頭手裏，也不會食用這等低賤的、卑劣的血。
簡昱闔上眼瞼，冷冷一笑。
血仆們爭先恐後地衝過來——
“崽崽！”
“寶貝！別啊！”
“別殺你爹！！！”
簡昱：“？”
什麼玩意？？？
“咔噠。”
伴隨着路易斯凄厲的慘叫，簡昱微微一怔，睜開雙眸，看到了烈火中飽受煎熬的路易斯，緊接着才看到與他並肩站在一起的少女。
金色的光芒映着少女雪白的臉，燦爛地如同溫暖的晨曦，那是他無法觸及的光，遙不可及，卻又近在咫尺。
甜希將光源對準了路易斯，扭頭看了簡昱一眼，揚起唇角笑着，禮貌地問：“大人，你還好嗎？”
簡昱點點頭，轉身大步離開了大廳。
死小鬼，竟然沒要他的命。
看這樣子，她是真心實意想和他結為伴侶。
簡昱受傷的面容上，漾起一絲不可察覺的笑。
勇士賽爾、天刀等人一道跟了上去。
納哈里斯一腳踹開着火的路易斯，像踹開一團輕飄飄的火焰一樣，路易斯猛地砸在壁爐旁，摔得支離破碎。
甜希手裏抱着對血族而言致命的武器，誰都不敢離她太近。
“我心臟都快跳出來了！”白茶抱着受傷的胳膊，跪坐在地上，怔怔地望着她，顫抖着說，“寶貝，你沒事吧？”
甜希低頭看了看手掌，上面有一道淺淺的、燙紅的印記，還沒她以前被烤箱燙傷的嚴重，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噢我的蒼天啊！”朱麗葉捂着燒毀的臉，震驚地說，“你受傷了！”
“那是當然！”白茶憤憤道，“剛才只有她一人，擋在了領主大人身前！多麼英勇的表現啊！怎麼可能不受傷呢？！”
“我沒受傷，”甜希說著，攤開手掌給姐姐們看，脆脆地說，“喏，完全沒事！”
“哎？”朱麗葉大吃一驚，“你沒被太陽光燒傷嗎？！”
甜希愣愣地，點了點頭。
白茶吞了吞口水，目瞪口呆地看着甜希說：“寶貝……你，你你到底是什麼品種？”
霍爾“啊”了下，驚道：“難不成，你是新的、進化出來的、最高級的品種？！完全不用畏懼太陽光？！”
甜希撓頭。
新的？進化出來的？最高級？
她好像都符合啊。
她點點頭，認真說：“應該是吧！”
更加確信了！
這小可愛一定就是領主大人的崽！
忽略掉完全不一致的發色，忽略掉完全相反的氣質，光看她體內蘊含著的強大力量，一定是領主大人的崽無誤了！
“啊！”大白牙情不自禁嘆道，“不愧是領主大人的崽崽，已經進化到了這等地步，這是何等的令人羨慕啊！”
“果然，時代變了，”霍爾傷感地說，“路易斯總以為，我們這些頑固、守舊的老派，跟不上這個時代的潮流，遲早會被這個時代所淘汰，但他萬萬沒有想到，他最終死在你手裏，你這個進化出來的、高級的新品種！親愛的，你叫什麼名字？”
“甜希，”少女說，“老爺爺，你呢？”
“我嗎，我叫霍爾，機智的霍爾嘿嘿嘿……”
“寶貝，我叫白茶，你可以叫我茶茶。”
可千萬不要叫人家老奶奶喲。
“崽崽，我是牙牙。”
朱麗葉想到了什麼，愣了片刻，問道：“甜希，你認得燕離嗎？”
甜希：“……”
那個被她所救，最後卻捅了她一刀的王子殿下嗎？
甜希說：“不認得。”
朱麗葉眼神變得非常古怪，片刻后說：“不認得就算了……我聽說，他到處在找一個叫‘甜希’的女人。”
甜希冷冷淡淡：“好的吧。”
朱麗葉：“……”
古堡大門口，一隻巨大的黑貓銜着一具殘破的軀體走進來，凌厲的眸光掃了眼一眾人。
大白牙：“管家大人，這是……”
貓放下昏迷的寧洲，化作正常大小的形態，說道：“路易斯出現的時候，領主大人讓我先去救寧洲。”
甜希驚呼：“貓說話了！”
貓睨她一眼：“貓本來就會說話，只是你喝過白茶的酒，現在終於能聽懂了而已。”
甜希：“好的吧。”
貓一瘸一拐地往裏走，“領主大人呢？他還好嗎？”
“他傷得非常非常嚴重……”大白牙垂着臉，低聲說。
“那就先別去打擾他了，”貓說，“我先去拿血，寧洲也傷得非常嚴重。”
這時候，勇士賽爾“咕嚕咕嚕”地推來了一車“酒”，朝眾人說：“這是領主大人的珍藏，給諸位療傷用的。”
眾人驚呼，拖着受傷的軀體，高興地圍了上來，各自端起酒杯——
“敬領主大人！！！”
“敬新的時代！！！”
“敬親愛的小甜希！！！”
甜希被迫擠在中間，伸手去碰其中一杯。
“壞小孩！”賽爾拍了下她手背，瞪她一眼，“你又沒受傷！這裏沒你的份！”
甜希收回手，碧綠的眼睛幽幽地盯着賽爾，咬了咬嘴唇，委屈巴巴。
賽爾仍是那副威嚴的氣勢，仰了仰下巴，緩緩地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努力對她視而不見。
甜希從人群中跑開了，一把抱住貓管家，朝走廊里走去。
“我就是想嘗嘗酒的味道。”甜希嘀咕。
“你昨天已經嘗過了，親愛的。”貓說。
甜希摸了摸嘴唇，她喝過酒了嗎？怎麼什麼都想不起來？
“我去看看領主大人吧！”
甜希說著，抱着貓快步往前，忽地“咚”一下，撞到了一個清冷的身影，彷彿有涼風拂面，神清氣爽。
貓緊張地叫了一聲，從甜希懷裏跳了出來，恭敬地坐在一旁。
簡昱穿着銀白的睡衣，臉色慘白，雙眸泛着血色，幽幽地盯着少女。
他脖子那裏完全是血肉模糊，露着森森白骨，之所以不會太駭人，全因為那張過分漂亮的臉。
“這是你要的血，”簡昱手裏拿着一管紅色試劑，懶懶地說，“拿着你要的東西，趕緊滾。”
貓：“哎？？？”
領主大人的血？！
竟然主動送給別人？！！！
甜希茫然地眨了下眼。
簡昱撩起眼皮，眸中帶着威脅的神色，示意：還不快滾？
甜希緊張地看着他，卷翹的睫毛顫了下，低聲說：“我不想走……”
那管血，的確是她想要的東西。
可她現在不能離開城堡，會死的啊。
甜希微微皺眉，認認真真地說：“我想留在你身邊，領主大人。”
簡昱陰沉着臉，冷冷一笑，捏碎了那支試管，裏面的液體在一瞬間燃燒起來，化作了煙灰。
他轉過身，身影消失了。
“你把領主大人惹惱了，”貓遺憾地說，“小甜希，自求多福吧。”
甜希：“。”
此時，古堡之中：
“好香啊……”
“濃郁的玫瑰香，簡直令人心醉……”
“我快抵抗不住了，這令人昏昏欲睡的香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這是催眠嗎？如果我有罪……我一定會坦白，為什麼要對我用催眠……”
“好強大的催眠力量……不行，我受不住了……”
血仆們放下酒杯，一個個地醉倒在地上。
簡昱在一人面前現身，蹲下身，掐住一個人的臉，幽幽地開口：
“天刀，和人結為伴侶，是什麼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