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八章 十年飲冰 難涼熱血
只見聶士成單槍匹馬從關內走了出來，載洸單騎走了上去，聶士成在馬上朝載洸作揖，＂大帥！即便你今天帶兵在關外列陣，我仍然要尊稱你一句大帥。這關內都是你的手足同胞，你就忍心手足相殘嗎？還是懸崖勒馬吧，就此罷手，皇太後會念及舊情，放過王爺一馬的。”
載洸原本是要來策反他的，沒想到他竟然率先攻心了。載洸緩緩地說道：“走到這裏，我已經回不了頭了。你之前跟我並肩作戰過，知道我的志向，也了解我的為人，更知道我的能力與意志，為了國家，為了關內的幾萬弟兄，也為了你自個，開城投誠吧。”
聶士成卻答道：“恕末將難以從命，士成世受朝廷萌蔭，委以重任，自當以死相報，如今朝廷令我鎮守山海關，我豈能一槍未打就投降？士成愚昧，並不能理解大帥的思想境界，要是這樣放你入關，究竟是為了國家好，還是誤了國，誰人可知？
士成既然擔負著保家衛國的職責，那自然要為關內千萬百姓負責，為國家負責，為朝廷負責。我要對得起我身上這副重擔，王爺，你是軍人，我也是軍人，如果你真想入這個關，就用武力來征服吧！”
載洸閉上眼睛，深深地吐了口氣之後，又露出陰翳凌厲的眼神來。“你我各自為戰，皆是為了心中的信念，不必手下留情，我們就在山海關內一決勝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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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外槍炮聲綿延不絕，衝殺聲響徹雲霄，地動山搖，時間在一點點地流逝着，每過一秒都像是流掉了一滴血，讓載洸覺得昏厥乏力……
但他不能倒下，他必須要振作精神，他身上肩負的不僅是手底下三萬將士的性命，還有整個國家的命運，他一路披荊斬棘走到了這一步，絕對不能在這裏倒下，他要將希望的旗幟插到北京城牆上，插進每個人心裏，只有他做得到，只有他能將這個民族從深淵當中拯救出來，只有他能在如此頹敗的局勢當中扭轉乾坤，這是上天賦予他的使命，是這個時代賦予他的使命，即便是無人能理解他的所作所為，無人知道他想幹什麼，走在這樣一條充滿孤獨且艱辛的道路上，他也要義無反顧地將這使命進行到底！
他不斷地激勵着自己，極力讓自己振作起來，拋棄一切情感、仁慈與道義的因素，讓自己的腦袋置換成一台只會權衡利弊的計算器：
“如果天黑之前還不能拿下山海關，敵人的軍隊就會得到時間充分調動，到時候己方面對的將是數倍的敵人，攻下山海關的概率就只剩下30％……慕容湛的軍隊在圍攻下撐不過3天，3天後，赤焰軍被成建制消滅的概率是80％……
7天內，要是己方的軍隊還不能到達北京城下，鄰省的軍隊就會絡繹不絕地趕來支援，到時候攻下北京城的概率只剩下30％，頑固派妥協的概率只剩下15％……一個月後，要是這場內戰還不能結束，日本趁機出兵的概率有40％，沙俄出兵東北的概率有60％，德國派兵入駐膠州灣的概率有80％……三個月後，若是內戰還未能結束，在內憂外患下，列強就會在各地扶植傀儡政權，中國陷入分裂狀態的概率是90％……
若是自己此刻披掛上陣，鼓舞士氣，率軍衝鋒，攻下山海關的概率是60％，被亂彈打死或者打成重傷的概率是35％，而一旦自己死亡或者無法保持清醒狀態繼續指揮作戰，畢竟導致軍心渙散，那麼這場戰爭輸掉的概率將會是……100％……”
幾位將領滿身傷痕地沖了進來，十一郎：“第三次衝鋒失敗……我已經將進攻的部隊撤下來了，下一波進攻部隊已經集結完畢，天快黑了，我們只剩下這最後一次進攻機會，末將請命，率軍衝鋒！拿不下山海關，我寧願戰死沙場！”
馮子材：“你還年輕，將來還要輔佐大帥，還是讓我去吧！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何處不青山！我今日就算戰死在這山海關下，我這一生也值了！”
載洸緩緩地站起身來，抽出腰間上的佩劍，眾人都盯着他看，這是他們敬仰的光，此刻，他們仍然相信光的力量。
載洸看着利刃上自身的倒影，一道寒光掠過他的眼睛，卻點燃了他的靈魂。“十年飲冰，難涼熱血——
十年了！我等這一刻整整等了十年！走到這一步了，我絕對不允許自己在這裏倒下！挑選三十個親衛兵，扛着我的帥旗，我要衝在最前面，引領着我的軍隊拿下最終的勝利！”
關外寒風刺骨，風沙裹挾着寒冷與恐懼，如黃土地上的巨浪一般席捲着如螞蟻一般的軍隊。
每個士兵的臉上都透露出一絲迷茫、困頓與惶恐來，他們對關內發生的事情還一無所知，只知道他們一向景仰大大帥，卻突然間要讓他們拿起武器攻打自己人，他們不知道這樣做的意義何在，所謂的進京勤王，又有幾分可信？即便是真的，為了救皇上，為此搭上自己的性命自己是否願意？打進山海關之後下一步又該做什麼？他們做了這樣近似於造反的事，即便這場戰爭打贏了，將來還能否活下去……他們在這樣的迷茫、困頓與惶恐中漸漸迷失了自我，喪失了戰鬥的意志與慾望。
就在這時，一個身騎白馬的少年頂着風沙走到他們面前，屹立在那人身後的，是幾十面帥旗，它們的出現代表了那個男人，那個曾經帶領着他們無數次在逆境中創造奇迹的英雄，如神一般的人物，此刻，他就降臨在眾人的眼前。
只見載洸騎着馬在軍隊中穿梭着，扯高了嗓子，對着底下的士兵吼道：“將士們！我知道，你們此刻仍然有許多的困惑、憂慮，但是我沒有時間給你們解釋，我只能告訴你們，我現在要帶領你們乾的，將是一件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跟着我，我將帶領你們去贏取屬於一名軍人的榮耀與尊嚴，去贏取屬於這個國家、這個民族的榮耀與尊嚴！
本帥的最後一道軍令：假如你們看到我倒下，不要停下你們的腳步，繼續往前沖！
如果你們仍然感到乏力，那就什麼都不要想，停止思考。你們只需相信我就行了，跟我帥旗移動的方向往前衝殺！
長夜將至，如果前方一片黑暗，那我便是這天地間唯一的火炬！
吾即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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