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三鳥一寶,好戲連台大驚喜(1)
命運多舛的小女人……他攥着手心,全身繃緊。
寶鑲玉吸了一下鼻子,不知在哭還是在笑,肩膀聳動着,說起那些浸過淚水的往事,像是靈魂被拆開了再次進行重組。
“老二,人的命就有那麼奇怪。我從那麼高的樓梯上滾了下去,還故意讓腹部使勁兒撞地,小七她竟然沒事,她好好的,你說她,多賤的小命啊……後來,我無數次回憶,如果那次她摔沒了,她就那樣摔死了,就再也沒有了後來那些痛苦了……
“她沒有事,我的事卻來了。我沒有想到,我故意滾下去的動作竟然被冷奎看到了。他瘋了一般衝過來,把我送到醫院,追問我、罵我、吼我。我心裏痛苦,卻又不敢說出事情的真相。於是我又自私地選擇了逃避。我告訴他說,我還不想要孩子。你無法想像他當時的眼神,像在看一個怪物、看一個冷血的女人。因為他沒有辦法理解一個女人怎麼會狠心殺死自己的孩子。我能理解他,他卻不能理解我。我們倆大吵了一架,他打了我一耳光,摔門走了,再也沒有出現在醫院裏……”撕心裂肺的回憶,拉扯着寶鑲玉刻意埋藏的記憶。淚水一點一點從她的指縫中滑落了出來,彷彿又一次經受着那種波折和痛苦,她不敢更多地去想她當時的絕望。一種從精神到肉體,全部被生活傷得體無完膚的過程,一個毀滅掉了她整個人生、愛情、理想的過程。
冷梟一言不發,只是伸手替她添上了熱茶。然而,他的眉眼、他的呼吸都夾雜着涼意。
捧着茶杯,寶鑲玉再次潤了潤喉嚨。
“……我出院后,冷奎有些變了。他不怎麼回家,不怎麼跟我說話,但是他的人對我的保護……或者說對我的監視更加嚴密了。我知道,冷家想要這個孩子,老爺子要孩子,他也要這個孩子。我有苦難言。我們倆開始了第一次冷戰,一見面,便像兩隻刺蝟般互相用冷漠來扎對方,相愛相殺,那時候年輕的我,還不懂……直到有一天,他再一次喝醉酒回來,我發現了他身上不僅有女人的香水味兒,還有女人的頭髮……”
在她嗅到香水再看到頭髮的那一秒,她覺得世界崩潰了。
她拿着那根頭髮叫冷奎。冷奎衝進衛生間裏吐過,腦子才清醒了。察覺到她的臉色不好看,又看了看她手裏那根不屬於她的長捲髮,他沒有說話,更沒有否認,甚至都沒有為自己辯解過。
“鑲玉,對不起。”
那一刻寶鑲玉說不出話來,無神地看着他,淚水濕透了面頰。
“對不起——”一把抱着她,冷奎伸手給她擦淚。
寶鑲玉避開了他的目光,沒有辦法指責他。
心痛,難受,她恨不得去死,卻說不出半句譴責他的話。因為她知道,在這事情上,並不完全只是冷奎的責任。
沒有一個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妻子不讓自己碰,還要殺掉自己的孩子。換作是她,恐怕也沒有辦法去原諒。可是,如果要讓她現在清清楚楚地告訴冷奎,因為她被人幾個男人輪姦之後懷的孩子,所以才不想要的——她說不出口。
對於女人來說,說出來這個經歷需要比自殺更大的勇氣。
於是,她笑,訥訥地問:“冷奎,你愛上她了嗎?”
冷奎忙不迭地抱緊了她,回答得斬釘截鐵,“不愛!我只愛你一個人。”
她又問:“多久了?”
“十來天……”
“做了幾次?”
冷奎看了她一眼,神色緊張,“有過幾次。”
“你要和我離婚嗎?”
“不,不可能離婚,想都不要想!”冷奎面色一變,抱着她態度激動不已,低聲乞求,“鑲玉,我們不鬧了好不好?好好過日子吧,我們從頭來過。你看現在孩子都有了,你到底要我怎麼辦?不要再冷戰了,好嗎?”
“冷奎……我……孩子……”她第一次鼓起勇氣想說出真相。
“別說了,鑲玉,我不怪你了。其實我早就不怪你了。過去的事情,我們就不要再提了好嗎?忘掉它,一切重頭來過。”他輕輕拉起她的手,貼在自己的面頰上,眼眶裏同樣有淚水。
從頭再來,她難道不想嗎?
她閉了閉眼睛,再次平靜地問:“那麼她呢?你打算怎麼處理?”
冷奎沒有遲疑,堅決地說:“我會處理好的,我會給她一筆錢。”
他的低聲細語就在耳邊,他在談他對另一個女人的處理,寶鑲玉的眼眶有些泛酸,不過心情反倒比以往任何時刻更加平靜了。這樣不是很好嗎?非常公平,他做了對不起她的事,她反倒有了和他好好生活的勇氣。
她微微一笑,“好。”
“鑲玉!”冷奎有些激動,彷彿穿越了一條長長的黑暗甬道再次迎來了愛情的曙光,他激動不已地抱緊了她,視線落在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如果可能,她多麼希望那一刻的笑容能夠永恆。
事實上,笑容一直持續了六年。
冷奎是個負責任的男人,他說到做到,真正離開了那個女人。兩個人的關係再次恢復到了蜜月期,甚至更進了一步。整天如膠似膝地在一起,待產、擁抱、接吻,一切都是那麼美好,美好得她差不多都忘記了那些傷痛。
寶柒呱呱墜地,雖然是個女孩兒,冷奎還是很高興,視若珍寶。冷老爺子雖然有些惋惜,但也只是說下次再生個孫子。整整六年一直充斥着快樂,兩個人相濡以沫地生活,美滿得比她所知道的任何一個童話都要完美。然而,童話總是虛構的。早晚會被殘酷的現實擊碎。就在寶柒六歲的那年,發生了許多事情。那些事糾纏在她的記憶里,讓她在敘述時都有些喘不過氣了。
那個消失了六年的女人竟然找上門來了,而且她還給冷奎生了一個女兒。寶鑲玉驚呆了,冷奎也驚詫了。他可以不愛那個女人,可是他的責任心卻不能不管他的親生女兒……寶鑲玉的心慌亂了,她害怕了……
為什麼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一個嘗過大悲大痛的女人,太想要抓住眼前的美好了……
講到這裏,她停頓,再也說不下去了。
“接游天良夫婦的車,是你動的手腳吧?”冷梟涼颼颼的聲音直扯她脆弱的心臟。寶鑲玉抬起頭來,流着眼淚看着他。
下一秒,她搖手搖頭,慌亂地辯解,“不……不……不是的……”
“大嫂!”冷梟聲音冷淡,“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心劇烈地跳動,寶鑲玉急切地伸手去捧面前的茶杯想要讓自己鎮定。可是,她拿了一下,顫抖着手又再次放下了,來來回回做了幾次這樣的動作,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太可怕,冷梟太可怕了!他怎麼會什麼都知道?
冷梟依舊直視着她,陰沉的目光冷如堅冰,像在陳述一件事實,“你殺了游天良夫婦,又覺得虧欠了游念汐。因此,你一直照顧她,供她讀書,供給她一切生活來源。甚至對她比親生女兒還要好。因為你良心不安!”
啪!寶鑲玉手裏的茶杯掉在地上,碎了!
惶恐地瞧着冷梟冰冷的臉,她臉頰上的皺紋深邃又陰鬱,頭皮一陣陣發麻,聲音極小地問:“老……老二……你……你……你還知道什麼?”
坐在她的對面,冷梟陰鷙冷冽的眸子,微微眯着,一聲都沒吭,可是斧鑿般的輪廓卻如同沉寂在黑暗裏的撒旦。他不需要任何聲音,更不需要任何銳利的語言,就憑着這樣的氣勢就可以將自己強烈的壓迫感傳遞給別人。
她想,他真是什麼都知道了!
下一秒,他噌地站起來,身體緊繃著拿過旁邊的軍帽利索地往頭上一扣,再次沉沉睨她,像一頭壓抑着心底嗜血意念的野獸,轉過身去,徑直走了。
他為什麼不說?為什麼啥也沒說?
寶鑲玉心底的狂風暴雨涌動着,眼睜睜看着他大步離去的凜然背影,心底那根隱藏着的弦被他拉斷了。轉瞬,她軟倒在沙發上,像是鬆了一口氣。
他到底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天黑了。
寶柒等了許久冷梟都沒有回來,心裏有些慌亂。琢磨着今天醫院裏的那兩個女人,心怎麼都無法安定下來。兩個懷孕的女人,都有可能,到底誰呢?
她坐在沙發上啃着蘋果,想着冷梟,心又放寬了些。對,有冷梟在,她怕什麼呢?
吃過晚飯,她和格桑心若聊了一會兒,洗漱好自己便擁着大被子縮到了床上去。天已經涼下來了,屋子裏的暖氣開得很足,然而沒有冷梟的溫暖,她覺着不論被子被拉得多嚴實,手足都是冰冰涼的。
她一邊撫着肚子,一邊想着孩子,一邊思念着男人火爐般溫暖的胸膛……眼睛酸澀,不一會兒就打起了哈欠,慢慢睡著了。
午夜十二點多,卧室的門把手響了。警覺性已被鍛煉得極高的她,從睡夢中醒來,抬起手便打開了壁燈。接着,她愣住了!
昏暗的燈光下,男人抿着涼薄的唇,高大的身軀上冷氣十足,俊朗的面上陰氣沉沉。雖然看上去和平日沒有什麼區別。但太過熟悉他脾性的寶柒,幾乎第一時間就已經感覺到了他竭力掩飾下的心煩意亂。
“冷梟,你怎麼才回來呀?”
“嗯。”
“今兒部隊很忙嗎?”
冷梟銳利的視線掃過她紅撲撲的臉,點了點頭,接着又皺起了眉頭,“怎麼還沒睡?”
“等你唄,還能怎麼的,你都沒有回來,我又哪裏能睡得着啊?”
冷梟走了過來,藉著壁燈並不太明亮的光線,脫掉了外套掛在衣架上,將被子裏蠶蛹般的女人裹了裹,“傻妞兒!”
“冷梟……”慢慢地直起身來,寶柒仰着頭,“我有件事要告訴你,詭異的事,天下第一詭異大事!”
她微微抬起小臉兒,將今天在醫院裏遇到那件無比詭異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告訴了冷梟。一個是周益的小姨子,一個是名門閔家的千金小姐,兩個都有嫌疑。
“冷梟,你要是老爺子,你會選哪個來代孕?”
男人視線涼颼颼地瞄她,陰鬱之氣散了些許,聲音低沉,“這還用問?”
“當然啦,咱這會兒不是在猜測嗎?”
“一個都不選。”
“冷梟同志,你太不厚道了。就知道和我繞彎。好吧,我現在直接問你,你說這兩個女人,到底哪一個才是?”
“狗咬狗,一嘴毛!”
“啊?狗咬狗?”
“周益的老丈人,是閔老鬼介紹給老爺子的!”
“啊?他們的圈子真玄妙!難道……互相算計?”
冷梟捏了捏她的小臉兒,沒有反駁,陰鷙的視線鎖定着她的臉。
寶柒總覺得他有點兒不對勁,“冷梟,你是不是出啥事了?”
一想到寶柒的身世,冷梟心裏波濤洶湧。他恨不得把全世界最美好的東西,一股腦兒全都塞給寶柒,用來彌補她的受過的苦。
他低下頭,大手穩穩地扣住她的後腦勺,視線無比專註地看着她,然後在她唇上印了一吻,嚴肅地說:“寶柒,等着,一個月,我要給你和寶寶驚喜。”
寶柒好笑地勾了勾唇,對這個難得說這麼動情話的男人有些琢磨不透了。不過,心底里還是甜絲絲的。回吻了他一下,她軟軟地靠在他的身上,沒再追問,鄭重的點頭,右手撫着肚子,“好嘞,那寶寶咱們就等着吧,爸爸一定要給大大的驚喜哦!”
“乖!”冷梟大手攬她入懷。
“唔……冷梟……”寶柒突然驚叫。
冷梟見她臉色都變了,難受地扭曲着小臉兒,死死捧着肚子,額頭上冒出一層細汗。
“怎麼了?發作了?咱們現在去醫院!”
肚子沒有規律地抽痛,寶柒喘着氣,呻吟了一聲,點着頭配合他替自己穿上外套,“不會吧……還有一個月才是預產期呢……按理說不該啊……”
“不要說話!”冷梟比她還緊張,心裏比她還痛。給她穿好衣服,他又飛快地穿好自己的衣服,直接將她的身體橫抱了起來,蹭蹭蹭地衝下了樓。大聲吆喝着,一邊讓陳黑狗趕緊備車,一邊叫蘭嫂兒帶上產嬰用品及衣服一起去醫院,緊張得不得了。
“冷梟,冷梟啊……”一路上,寶柒不停地哼哼着,雙手顫抖着攀着他的脖子,她害怕了,“千萬不要有什麼事啊!”
“乖,不會的,忍一下啊……”
寶柒咬着唇,額頭上虛汗直冒,感覺宮縮越來越明顯了。雖然沒有生過,不過她卻意識到,好像真的是要生了。
“冷梟,冷梟啊,我的肚子好痛……”
“乖!忍一下,馬上到醫院了!”同樣汗濕的手掌來回撫摸着她的頭髮,冷梟的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了。這會兒的冷大隊長,雖然不用生孩子,可是表面的鎮定自若下,一顆心比寶柒還要糾結。
“狗子,再快點兒!”
“是!”陳黑狗目不轉睛的看着前面的路,樣子也不輕鬆。
冷梟想了想,打了個電話到婦幼院。接電話的值班醫生告訴他,吳主任現在還在醫院沒有回家,他頓時放心了不少。沒有多說,他收好手機又攬住寶柒,手掌不停在她後背撫摸。
“寶柒,寶寶,堅強點兒啊!”
陳黑狗風馳電掣般將車開到了婦幼院。由於在來的的路上冷梟提前聯繫過醫院,所以這會兒婦幼院的值班醫生都準備好了。
到了VIP病房,從來沒經歷過的寶妞兒,心都揪緊了。
值班醫生大概檢查了一下,說她的羊水破了,不過不太多,宮口只開了一指,確實要早產了,詢問他們是準備正常生產還是選擇直接剖腹。據她介紹,正常生產的話,按她現在的宮口打開的速度還得熬好幾個小時都未必能生出來。另外一個問題是在她羊水比較少的情況下,兩個胎兒互相擠壓容易缺氧,有可能會對孩子的大腦造成影響。因此,她建議他們最好選擇做剖腹產。
寶柒自然選擇剖腹產。可值班醫生給她安排的手術醫生卻不是她熟悉的吳岑,而是婦產科副主任董純清!
寶柒是疼得腦子有點兒迷糊了,可不代表智商死亡。如果讓董純清替她做剖腹產,還不得一刀就結果了她的孩子?
而且冷梟也不可能同意。急得心尖直顫的冷大隊長,陰沉沉的目光橫掃一室,聲音便冷得刺骨,“你們吳主任呢?不是告訴我說她在醫院嗎?”
值班醫生被他這麼一盯,脊背都涼了,趕緊賠着笑臉回答:“先生,咱們VIP的吳主任和董副主任,兩位醫生都一樣,都是咱們醫院裏最好的了,董主任她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