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高潮來臨,一輩子必將不負(1)
轟隆隆!
嘩啦啦!
噼啪!
暴雨,驚雷,閃電,一個接一個,一直持續着,洗禮着京都大地。
烏雲蓋頂,天空黑沉沉一片,如有妖孽得生。
越往城外走,前面的黑色轎車速度越來越快了。
這一切,讓寶柒突然產生了一種錯覺,莫不是,前面的汽車已經發現了他們在追蹤?
雖然她很不願意承認,卻不得不說,如果汽車裏的人果真是游念汐,依她的狡猾和對事情的判斷能力,這種可能性完全成立。
市區遠了,車速飆快了,路上的行人幾乎絕跡,一場暴雨來得措手不及,公路上的車輛都要拼着命地往家趕。在這樣的天氣情況下,寶柒不敢再叫方惟九瘋狂飆車了。既然已經通知了范鐵,只要車不跟丟就行,等待他們過來會合才是王道。
傾盆大雨里,兩輛汽車,一前一後,慢慢就脫離了主幹道。
黑色汽車一拐,往京都市郊縣的螺子溝山區方向去了。
方惟九跟了上去,看着擋風玻璃上越發密集的雨水,勾起唇笑着問寶柒:“小妞兒,還追不追上去啊?再往這個方向走,一片都是採石場和礦區,路況不太好哦。”
撐了撐額頭,寶柒黑眸灼灼望着前面的汽車。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算了,咱們先在這兒等着范隊過來吧。我也不太確定究竟是不是那個人,萬一路上出車禍什麼的,就太對不住你了。”
摸了摸鼻子,方惟九似笑非笑,“怎麼了,擔心起九爺了?”
白了他一眼,寶柒鼻子裏哼了哼,不置可否。
微眯着淺藍的眸子,方惟九的目光掠過她的小臉兒,不經意間,笑容更深了一些。懶洋洋踩在剎車上,火紅的限量版法拉利,就徐徐停靠在路邊。
看着遠去的黑色汽車,寶柒悵然若失。
就在他們的車停下幾秒后,不料前面那輛黑色汽車也跟着停了下來。
少頃,車窗打開了,一個小男孩兒的腦袋被一隻手狠狠按着伸出了車窗,帶着哭腔尖叫了一聲兒,“媽咪——”一聲尖細如小貓般的叫聲之後,小男孩再次被拖進了車廂。
黑色汽車又啟動了,以更快的速度往螺子溝方向去了。
寶柒心裏一凜,心膽俱裂。小雨點兒,真的是小雨點兒的聲音?
一轉眸,她望向方惟九,目露懇切地請求,嘴唇不停抖動着竟然說不出話來。
“放心,跑不了她。”勾唇笑着,方惟九沒有遲疑,再次發動了汽車,跟着就向黑色汽車追了過去。法拉利的輪胎碾在積了水的路面上,水花四濺,彷彿濺在了寶柒的心裏。
找了幾天的孩子就在車上,對她來說,多大的震懾力?
那個斷腕的中年女人,肯定就是游念汐。
她是故意要引她上鉤,還是被她無意撞到惹惱了她想要報復?
現在她無從猜測,一邊緊跟,一邊再次和范鐵進行了電話聯繫,向他確認了自己的行動路線。
得知范鐵已經帶了幾個警通大隊的特種兵跟着追過來了,距離他們的位置就五六公里時,寶柒的心裏又踏實了不少。
果然,前面的道路,越來越崎嶇難行了。正如方惟九所說,這個方向到處都是採石場和礦山。
黑色汽車沿着坡道繞上了山,越來越往裏面走了。
路狀越發不好,方惟九的限量版法利拉跑車,底盤較低。在大公路上還能耀武揚威,可是在這種地方,比起前面的黑色汽車來就嚴重吃虧了,不僅坐在車上震動明顯,還不斷和坑窪不平的地面發生嚴重擦刮。
下意識抱着自己的小腹,寶柒頗為不好意思,“九爺,汽車的維護費用算我的。”
“什麼?小妞兒,怎麼考慮問題的?你瞅着九爺我是缺錢的男人嗎?該說你傻呢,還是說你太過認真?”方惟九故意大喇喇地笑着,掩飾唇角拉過一抹苦澀。
試想想,一個為了見她整天不斷製造“巧遇”的男人,會在乎那點兒微薄的汽車修理費和磨損費嗎?
當然,他知道,寶柒懂。明知道他什麼意思,小妞兒只能裝蒜。
不過,這事兒吧,說起來他也挺開心。因為他知道,經過了今天這件事情之後,至少在她的心裏,他會和別的男人不一樣的待遇了。
寶柒幽嘆一聲兒。坐在副駕上,她望着前方的黑車屁股,想了半天才擠出一句既友好,又不曖昧的話來表達感激。
“是是是,咱九爺不差錢兒。得了,你要是不嫌棄啊,就給我孩子做乾爹吧?”
“乾爹?”微眯起魅惑的雙眼,方惟九的餘光瞄着她的臉,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終於懷上了?”
“對啊。懷上了,要不要做乾爹啊?”說到肚子裏的孩子,想着那鮮艷的兩道杠,寶柒有些陰沉的眸光,又熠熠生輝起來。
呵呵笑了笑,方惟九的面孔卻是深沉了幾分。吸了一口氣,他閉了一下眼睛,按捺住胸口突然涌動的氣血,又吐出了一口氣,笑不顛顛地說:“恭喜你啊,得償所願當媽了。不過嘛,乾爹……”
默了默,他修長的手指不經意敲打了幾下方向盤,氣息稍微調整了一下,低笑了一聲,“挺好!乾爹比司機好。這角色挺適合九爺的。”
“哈,那就說定了啊!寶寶,你有乾爹了。”為了以示喜悅和重視,寶柒摸着肚子,刻意說給肚子裏的孩子聽。
車廂後座,一直沒有說話的年小井微微翹起唇。
小丫頭挺會和男人周旋的,既不失禮,又不曖昧。
方惟九的目光有些澀,按了按汽車喇叭,輕笑了起來,“行,這一趟沒白來,回了京都,就給我孩子準備禮物。”
“還早着呢?至少得等八個月。”
目光複雜看了她一眼,方惟九心有點兒堵,隨口笑着說,“早點兒落實了好,你可是一個慣會反悔的渾蛋,誰知道過了這茬兒,你還認不認?”
“切,說得我這麼沒品,有方九爺做乾爹,多好的事兒,我幹嗎反悔?”
朝她笑了笑,方惟九沒有再吭聲兒。
寶柒斂了臉色,繼續嚴肅地盯着前面的汽車,心裏想着小雨點兒落到游念汐的手裏指不定吃了什麼苦,臉色再次暗沉了下來。
烏雲濃重,雷聲轟隆,雨聲嘩然。
車內,沉寂……
時間一分分過去,繼續在沉寂……
突然,車窗外傳來一陣砰砰砰的劇烈聲響來,接着,好像整個車身都跟着大地抖了幾下,坐在副駕上的寶柒被顛了起來,腦袋直接衝到了車頂。
怎麼回事?心裏咯噔一下,隱隱覺得不對勁兒。
方惟九側目一望,嘴唇抖動一下,俊臉兒瞬間變色,吼了一聲兒,“不好了,泥石流!寶柒,抓穩扶手!”關鍵時刻,他竟沒有叫她亂七八糟的名字,反而頭一次這麼認真又正常的叫她寶柒。
泥石流?
寶柒驚出一身冷汗,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思忖的瞬間,耳朵里,再次響過一陣尖銳的聲音,夾雜着風聲,雨聲,雷聲,尖嘯又刺耳。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
其聲,其勢,如同怪獸在狂烈地嘶吼!
幾乎毫無徵兆的泥石流來了,在狂風暴雨中,在一陣陣無比強烈的呼嘯聲之中,寶柒瞪大了驚恐的眼睛,望着從山下滾滾而下的濃漿伴着沙礫,瞬間淹沒過山上殘留的樹木。頃刻之間,就已經沖毀了他們前方的道路。
汽車停了下來,無法再前進。那輛載着小雨點兒的汽車,到底如何了,也完全看不見了。
電光石火,災難突發,天地為之變色。
方惟九重重捶了一下方向盤,“媽的!”接着,他準備掉轉車頭往回開。可是,在山體垮塌的巨大震動之下,整個汽車如同篩糠一般顛簸了起來,通過後視鏡可以清晰地看到,汽車後方公路也已經被沖毀了,泥沙石塊兒滾動着往山溝里不間斷滾落。
其速度,之快,之狠,之暴力,非人為可以做到!
進無可進,退無可退,他們車停的地方,竟成了唯一沒陷塌的地方。
三個人,此時鴉雀無聲!
左側的山頂上,不停滾落下來的泥石沙爍,正在大面積地分散和滾動。不用猜測也能想像得到了,這些山由於常年的採集,土質疏鬆,再遭遇強烈的暴雨,悲催就這樣產生了。
大自然報復人類的邪惡力量,沒有人可以抗拒。
年小井面色蒼白地愣了一會兒,隨即淡然了。
寶柒慘白了臉,嘴唇顫動着驚懼幾秒,也恢復了笑意,苦澀又無奈地說:“九爺,小井,對不住了——”
雖然沒有人會料到京都地區會突發泥石流,她沒有主觀惡意,可是這到底是為了她的私事兒而害了別人跟着倒霉,這對於寶柒來說,心理負擔實在太重了。
她是一個最討厭欠人情的主兒,沒有想到,一下子就有可能會欠上永遠還不起的兩條命。
噢,不對,是三條,還有她肚子裏沒有出生的孩子。
或許,還有前面汽車裏的小雨點兒。
此時瞧不到前方,她現在竟特別希望,游念汐那輛黑色汽車能僥倖逃過泥石流的衝擊。
“對不起什麼?七七,每個人的命運定下了,就沒法兒改變。閻王讓你三更死,絕對活不到五更。”年小井索性閉上了眼睛,靠在了後面的椅背上,準備坐以待斃。
“媽的,說什麼呢?發傻啊!”方惟九大聲抻掇着她,盯着車窗外面看。只見十多米深的山溝已經被滾落的沙石填滿了,而來時的道路也全部被封堵了,進來時還能看到山坡邊的兩處民房,也已被淹沒,飛沙走石還在不斷往下掉落……
倏地——
他們左邊剛才平靜的山體正在劇烈下滑,沙土石礫正以極快的速度往他們停車的方向砸落下來,心存的僥倖,頓時沒有了。
兇狠的泥石流,幾秒時間就要衝擊到他們的汽車了。
方惟九眼圈紅了。他再混再浪蕩,也是一個男人,關鍵時刻比女人鎮定得多。
儘管他腦門兒上全是豆大的汗珠,脊背全部濕透了,心臟正在怦怦跳動,但行動卻比大腦反應得更為迅速——
在這種時候,他其實沒有時間去考慮為了什麼,只是憑着某種直覺撲向了副駕駛位置的寶柒,雙臂張開把她整個人摟在懷裏,緊緊按在身下,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她,幾乎用吼的聲音說:
“躲起來,抱好肚子!保護好九爺的乾兒子……”
末了,又沖年小井喊了一聲兒,“美人兒,抱頭,注意安全!”
說時遲,那時快!
嘶吼聲剛落下,帶着大自然對人類憤恨之情的泥石流就氣急敗壞地拍打在汽車上,氣勢如虹,那種摧枯拉朽的力量,又豈是一輛汽車和三個渺小的人類可以抗拒的?
人類文明,不敵自然災難。
一陣陣巨響之後,在女人無法控制的尖叫聲中,豪華限量版法拉利在泥石流的強烈衝擊之下,整個車身在泥漿的包裹中滾動着下滑。
世界變天兒了。
暴風,驟雨,泥石流,大自然的殺手。
鋪天蓋地,漫卷山河!
速度快得驚人。
人和車,在翻滾,在旋轉。
車玻璃碎了,車身砸出坑兒,寶柒的眼珠子像是被泥漿蒙住了,只覺得抱着她的兩隻手臂越發有力,男人好聞的香水味兒撲鼻,他的身體幾乎將她的頭部覆蓋起來。
她無力抗拒,被他籠罩在他的軀體之下。
轟——
轟——
軍委辦公廳,二樓推演室。
冷梟今天參加的是軍方高層的絕密會議,會議內容是關於今年七月與A國進行聯合軍演的首輪數據性推演。
一個國家的軍事演習,其實和閱兵沒有什麼差別,往往關係到它綜合國力的展示和世界舞台上的形象。和平時期的聯合軍演,相當於一場戰爭。
此次軍演的大手筆,大氣派,為歷年軍演之最。
歷時三個小時的會議,冗長又沉重。
在外面候着的晏不二,見他出現就慌不迭地上來報告了寶柒遇事及范鐵接應的情況。
“有說是誰嗎?”
“報告,半個小時之前,范隊長第二次來電,詢問你的會議情況,說那個人劫持了孩子,有可能是曼陀羅的黑玫瑰。”
冷梟面色頓時凝重,他沒有說話,加快了腳步,一邊走出軍委大樓,一邊不停地撥打電話,聯繫寶柒和范鐵。
可是,電話撥過去,兩個人的手機提示如出一轍: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請稍後再撥……
媽的,手指狠狠一攥,他心急如焚。他疾步上了汽車,冷梟冷聲命令司機小鞏。
“快,螺子溝——”
小鞏驚了一下,“報告首長,螺子溝方向已經去不了啦。”
“理由?”冷梟拔高了冷聲吼他,心裏不自覺有些緊張。
司機小鞏跟着這位首長的時間不長,被他這麼一吼,握方向盤的手指狠狠抖了下,說了幾句,嚇得有些說不明白了。
咽了咽口水,他索性擰開了汽車上的電台,“首長,現在各電台都在報道泥石流的情況,你聽聽——”
擰着眉頭,冷梟突然心揪了起來。
電台里,一個語速較快的女聲語氣沉重地報道。
“各位聽眾,今日,一場特大暴雨襲擊了京都市,本台記者在京都市防汛抗旱指揮部獲悉,此次暴雨中,市區最大降雨量到達了270毫米,城區出現大面積內澇災害,而市郊周邊的郊區情況嚴重,已經有多處爆發了罕見的山區洪水和泥石流。
其中,最大降雨點位於螺子溝鎮,最大值460毫米,創下高峰。特大暴雨引發了該地區山洪暴發,上游洪峰下泄。據透露,災情造成了較為重大的財產損失和人員傷亡。目前大面積交通中斷,通訊中斷,有部分地區供水和供電中斷。
另外,多處礦山採石場和農村居民房屋被泥石流淹埋,各採石區生產單位和民眾約有數萬人被困螺子溝鎮。據報道,螺子溝地區對外幾乎已經成了一座孤島,因該地區通訊持續中斷,目前無法得知具體人員的傷亡情況。”
聲聲入耳,冷梟脊背僵硬了。冷峻無波的臉上,頓時陰雲密佈,一身筆挺的校官常服,將他的臉色襯得越發陰鷙冷酷又嚴肅。
螺子溝,寶柒,孩子,范鐵,幾萬人被困……
幾個詞兒組合到一起,對現在的他來說,簡直就是致命性打擊。
他的老婆,他的孩子,他的兄弟,他的戰友,他從當兵開始就身先士卒用生命捍衛了一輩子的人民群眾……通通都在那裏。
他有理由不去嗎?
答案:沒有。
大掌重重拍在前椅上,他聲色俱厲,三個字如同狼嗥。
“螺子溝!”
小鞏神色一愣,咽下口水,沒敢反對,高聲應答。
“是!”
冷眸調轉,冷梟再喝:“晏不二!”
“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