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0、心法
月滿弓的手心覆在月綺的眼睛上。
“別告訴,爸媽。”月綺說,“別讓他們看見。”
我們通通背過身去,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身後是死一樣的寂靜。
時間漫長得把一秒都放大成了一個世紀,不知過去了多久,等我們回過身的時候,月綺已經不動了,他像是睡著了一樣安詳。
月滿弓把月綺抱到旁邊的一處空墳,將他放進去后,脫下外套遮住他的臉,然後跪下來把被雨打濕的泥推上去。
救護車早就來了,劉浩派人跟車,把受了傷的尹智高送去了醫院。
“人死不能復生,我們要替他們報仇。”
月滿弓擦掉臉上的雨水站起來,眼神中充滿了狠毒和憤怒。
“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劉浩說:“雨越來越大了,我們先回局子裏,這兒留給物證科的繼續採證。”
月滿弓一直捏着拳頭,拳頭都掐出血來了。
別說是他了,連我都受不了,心裏的怒火岩漿一樣噴出來。
劉浩安慰道:“抓住了尹智高,就不怕抓不住其他人,我們一定會抓住所有人的。”
他低頭不語,我對劉浩打了個眼神,讓劉浩別說了。
月滿弓是典型的江湖人,他心裏肯定在糾結,這種事,應該在江湖內解決。
可我也不能跟劉浩這麼說,在我們這些人心裏,哪兒有什麼江湖內外,死人了,犯法了,就他媽的該管你。
我們回到警局,心神疲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劉浩給我們找了兩間臨時休息室,吳依依和值班女警一起休息。
我躺在地板上,月滿弓坐在沙發上,閉目休息了兩個小時,醒來時,天還沒亮,外面漆黑一片,安靜得讓人心裏發虛。
“仇人是姜明。”月滿弓道。
我猛地翻身坐起來,他像是一夜沒睡一樣,眼睛通紅,桌子上還有一個塞滿了煙頭的煙灰缸。
月滿弓不會抽煙,被煙嗆得一直咳嗽。
我怕他會亂來,尤其他的行動力又那麼高,我一個沒盯緊,他可能就一刀送姜明去閻王爺那兒喝茶去了。
我說:“你別亂來,盟約還是有效的。”
月滿弓很頹:“還有效,還能保護姜明是么。”
“我真得好好勸勸你,現在一定要耐心,否則就會掉進姜明的圈套。姜明這個人不怕死,他是個瘋子。可我們不能陪他瘋,如果我們和他同歸於盡,其實是我們輸了。”
“那要怎麼辦?就看着?!什麼都做不了!”
“一定有辦法,你再相信我一回。”
月滿弓痛苦極了,揪着頭髮,太陽穴漲得發紅,臉扭曲成了一團。
“我不,我要殺了他,和他一起死也無所謂。”
他刷地站起來,我忙擋住門不讓他出去,月滿弓揪着我的衣領猛地把我往外推。
本來我以為他不是動真格的,誰知這一推,把我推得撞在牆上,差點兒沒把我的腰給撞斷了,一口氣血在心口猛地一下就翻了上來。
“你不能去!”
我低吼一聲,也不再留手,從後面撲上去,勒住他的脖子,像是一個猴子一樣纏住他。
說真的,我不想和月滿弓交手,這絕對是被碾壓級的噩夢,可我沒辦法!
我現在要放他走,就是在送他去死。
月滿弓已經失去理智,他單手抓住我的衣領想把我拽着扔出去,我緊緊地纏着他的身體,不管他怎麼拽,然後用兩條胳膊鎖死他的大臂,不讓他有大動作。
江湖中的武術和部隊裏學的不太一樣,部隊裏是博採眾長,卻無法學習江湖輩輩相傳的氣力。
月滿弓和姜雲清這樣的高手招式並不花俏,打架靠的是絕對的力量和速度的碾壓。
甚至越是功夫高,他們越要求招式要簡單。
我這種巴西柔術和蒙古跤結合在一起的流氓打法把月滿弓給弄得煩躁,甩了幾次沒把我甩下來,他索性就地往後倒,想要把我像個虱子一樣蹭下去。
我也不傻,蹬着他的腰往上一踩,從他的背上跳開。
可就在這一瞬間,本來月滿弓已經要直直倒下來了,卻猛地一下,用一種不可能的角度又彈了起來,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抓住我的脖子,掄起拳頭來直衝我臉而來,這一招擋無可擋,只能硬接!
我兩根拳頭交叉成十字擋在臉前面,接住迎面一拳的瞬間,兩隻手全都麻了,一寸寸的好的手骨斷了一樣,這就是絕對的力量!
我忍着巨疼,對着他的肚子一記膝頂,可能月滿弓也沒想到我竟然能接住他這一拳,還給他一記反擊,所以這一招他沒防也沒躲,也被我打得結結實實,鬆開我,捂着肚子倒退了幾步,退到牆邊。
電光火石之間,我倆就交手了好幾招,旁邊的值班警察聽到動靜,這才跑出來看是怎麼回事。
我喘着粗氣,揉着像是廢了的兩個拳頭,還好拳頭沒真骨碎。
“你給我冷靜一點兒,是不是要我去請掌門師伯來勸你?你現在這麼衝動,哪裏配做千門的人?!月滿弓,別給師兄弟們丟臉!”
劉浩帶着兄弟們想上來控制住月滿弓,我沒讓劉浩上。
“小心點兒,別受傷。”
“師哥,是在幹什麼?”吳依依跑出來,擋在我前面,“張超,你別上,我師哥走火入魔了。”
“什麼?”
“他入心魔妄境了。”
這個詞聽着去像是玄幻小說一樣,我讓吳依依說清楚一點。
“千門的心法和月家的心法是相衝的,所以一般不能一起學,師哥天賦好,一直一起學也沒出什麼問題。不過我聽師傅和師哥說過,如果氣血攻心,心智不定,好容易被憤怒控制理智,也就是所謂的入心魔妄境,你現在和他說什麼,他也不會聽你的。”
“那現在可怎麼辦?”
吳依依很慌,說:“只有,只有一個辦法了,打到他清醒。”
我瞪大眼睛:“我要是能打到他清醒,我還用打他么,你在開玩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