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4 章 第二百六十六章

第 274 章 第二百六十六章

天亮時玉兒爬起來做飯了,萬重山則催着寶兒洗漱。幾個人風風火火地從樓上到樓下,做好早餐后又叫我們一塊去吃,兩個人一邊吃一邊檢查寶兒的作業、書包,查課表。年輕人的早晨都是在趕時間,臭狼忙把碗都端去洗了,我讓玉兒安心上班去,午飯我們會做。

晨光四照宛如一片橙海,未至花園,溯兒已經從我懷裏掙扎了下來,小小腳步走得比先前穩多了,拉着我的手去摸那些開得正盛的四季春。

此花在一眾花王中最為矮小,時節變換,唯有它不休不眠。我的溯兒伸手只能夠得着它,輕撫了撫粉霧花面,忙又爬到我肩頭去虎抓頂處的丹桂,因為氣味香甜,所以溯兒一口就吃了好幾蕊。

我家玉兒是「辣手摧花」的存在,家裏搬過來幾盆小盆栽幾經波折差點在他手裏翹辮兒,若不是萬重山親自照顧,這院子裏的花草早是枯黃一片。落坐圓頂拱門邊,溯兒彷彿也同大人一般懂得欣賞,可見,她對這院子很是滿意,畢竟家中後院養着大小一百多隻牲畜,不清理只有滿地雞鴨屎,怎如這裏,待到月色漸滿時還能清凈對坐小酌三兩?

仨都出去了,只剩下我同臭狼,還有一隻拎着奶瓶的溯兒滿後院逛的溯兒。我回房拿背巾想給她墊着,免得出汗不夠換洗,不想玉兒已經很貼心地拿了些寶兒小時候的衣裳收拾好放在柜子裏,好給她換洗。

我同臭狼對這裏說熟悉也不熟悉,陌生也不陌生。彼此心知肚明,害怕給玉兒添麻煩,最遠只敢走到隔壁的小公園侍弄花草。玉兒不在,臭狼有些不自在,又擔心澤里的雞鴨,又不放心我和溯兒在這兒,一時只能拉着我坐在躺椅上曬太陽。

「岐兒,有些無聊了,不如咱們帶溯兒去附近的商場逛逛吧。也快入冬了,我想給你挑兩身新衣裳,穿着暖和,來看玉兒也方便些。」

臭狼說著,就要把溯兒抱過去。我原本就情緒不太好,雖然已經打扮得和這裏的人差不多了,可一想要去人多的地方試衣裳,更是緊張,忙把溯兒抱回懷裏了。隨後,這種焦慮不安的情緒一直持續到了中午,我自己也察覺到了,我是不是和玉兒有一樣的心病,所以做完午飯,我就一直抱着溯兒在門口等玉兒回來。溯兒因為一直在我身邊沒法兒上躥下跳去玩寶兒的玩具特別煩我,看臭狼在前院摘小蔥直喚:.

「醋狼!醋狼!玩!吃糖!」

臭狼一聽可不好,過來一手捏蔥一手捏她的耳尖,對着一個兩歲不到的孩童質問:

「說了多少次啦,不要學你爹爹罵人!叫狼爹,不會就叫狼狼,不許罵人!」

於是溯兒脫口而出:

「饢爹,饢爹,去玩。」

「哪兒能呢?你狼爹去炒菜,你和爹爹在這裏等寶兒好不好?」我道,溯兒是一個勁兒地牽着我的手腕跟在臭狼屁股后,將她抓起來哄了兩下,外頭鳴笛聲就近了。

但是不見寶兒跟着玉兒下車,他們兩個又一臉疲倦,我有點慌亂,只好問他:

「怎麼寶兒不回來吃,不是說她不在學校吃了嗎?送哪裏去了?」

玉兒實話告訴我:

「新學期給她寄午,還有就是…狼爹給我打了電話,一會兒我送你去醫院看看,我已經聯繫好醫生了,爹爹,會好起來的,你看到溯兒難道還是不高興嗎?」

我沒回答他,總覺得很累,不大想說話,只想在他身邊靜靜地待着,溯兒也因為我情緒低落變得不那麼活潑了,要找臭狼抱抱,我只好給他。我很難受,我的情緒一直像一條顫抖不定的弦一樣,你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被砍斷。

下午兩點,因為我在這裏並沒有任何證件可以用於登記,所以只能當作是陪同玉兒複診的長輩。徐醫生很年輕,也知道我們的事,臭狼跟來的時候,徐先生說不建議心理諮詢時家屬陪同,所以又被請了出去。

大概進行了半個小時的談話,我原本帶溯兒就睡得不好,精神很差,面色也不好,他問我什麼,我就撐着眼皮回答他。奇怪的是,他問了我許多有關臭狼的事,還有我岐山的家裏人,我不想談,卻還是一股氣地都說出來了。許是他說漏了嘴,說玉兒的囊袋修復得不錯,萬重山很想再要一個孩子,提前恭喜我了。顯然,這不讓我更好過。玉兒耳根子軟,我比誰都害怕他身子受損,如果他自己想要也罷了,若是被萬重山當成了繼承家產的墊腳石,一而再再而三地揣崽,那我一定會活活氣死。

約莫到了下午四點,玉兒幫我拿了葯,載我們回去了。徐大夫診斷我有和玉兒一樣的重度抑鬱症,臭狼因為太過緊張一直在車廂里順我的頭髮,一邊手裏是大盒小盒的西藥,一邊是在座椅里熟睡的溯兒,我覺得很累,臭狼一直告訴我該怎麼吃藥,卻好像是重複着說給自己聽,玉兒看不下去,直說:

「狼爹,爹爹現在很不好,你不要再碰他了,受了刺激很容易想不開的。他需要你的時候你就聽他的,不需要的時候陪着就好了,你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

我繼續將身體伏在溯兒身邊,雖然車窗映不出我的表情,但我知道,此刻我一定十分冷麵。臭狼聽了玉兒的話后表情很是難看,我有些擔心他會不會生怨,只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我想去關心他,潛意識卻做不到,就像這麼久以來,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他。

玉兒說過,如果被一個人傷害得太徹底就會失去愛人的能力。臭狼的確傷害了我的身體,軟禁着我,可我卻只在榻上恨過他,我知道什麼是愛,愛就是我對玉兒和溯兒那般用心呵護,也是臭狼對我這般始終如一的愛慕和珍重。

可是喜歡是什麼呢?是不是我看到玉兒笑得明朗那一幕會感到緊張?是不是臭狼從背後偷偷擁我時我總是如鯁在喉,不得不感受他的溫熱,也不捨得潑他冷水?是不是二十幾年前玉兒還小的時候,旁人提起臭狼我會羞於啟齒?是不是二十多年後臭狼仍舊如初帶給我的感動和溫暖?是不是臭狼告訴我,他給我種蠱的時候是哭着把蠱蟲放進去的那種震驚?

喜歡?它到底是不是一種害怕分別的情緒?若是如此,那我有些明白了,因為我有點兒害怕臭狼不在身邊,溯兒這個孩子應該是他付出最多的,是他最放心不下的,如果我帶走她,臭狼就真的活不下去了,他知道,只要溯兒在他身邊,那我就一定不會走得太遠。

我懸崖勒馬,思考回問題本身,給出一個假設,假設臭狼是位面容姣好,性格霸道的女子,我會不會喜歡他?

我能瞬間做出選擇,即便另一個選擇是金銀萬兩答案仍舊是會。我雖然沒有過這樣的過去,可我還是會有這樣一種直接的選擇。我喜歡潑辣的人,倘若互相看得上,我會選擇這樣一位能牽住我的人。我喜歡看潑辣的人刀子嘴豆腐心,嘴賤之後畏畏縮縮地像只蠢兔在你面前晃悠。沒有主動喜歡的我是不完整的,可要去發現、去挖掘對臭狼的喜歡這是無比困難的,

臭狼偶爾撒潑打滾求順毛的時候我很喜歡他,他開玩笑說,不幹了不幹了,讓岐兒養我一輩子時我也很喜歡他。我都是真心的,而不是因為這樣子做顯得我大丈夫,顯得我一家之主,顯得我才是大當家,不是的,我只是想,臭狼喜歡帶孩子,如果還要做更多事的確也是辛苦,如同他從前也是這麼為我着想,所以筆頭文務多給了我,外頭的真要力氣的除非迫在眉睫,否則我也只是需要出診,上山砍砍柴火,幫着裝貨。而家務,卻從來是彼此都主動,我想他愛吃小蔥燉豬腸,他心疼我冷水浣衣,雖然也是嫌棄我洗不幹凈領口和袖口。

臭狼對我的好是點點滴滴的,堆成溫泉後用熱流溫暖了我,我冰冷的雪水化了,反而流淌到他心裏。太多年月,即便曾有心癢不拘寂寞的夜,我也只是想着他那身順滑黑亮的皮毛,有時實在離家遠了,我也只是抱着他的中衣滿面春色一榻糊塗。即便巽風澤曾開過酒樓我也不曾踏入半隻腳,我貪戀美色,卻沒有一張臉是我熟悉的臭狼。也是,如果是他,我一定把這樓拆了,將它劈得天翻地覆,叫他害我的臭狼誤入風月!

這絕對不算喜歡,也絕對沒有一絲醋意,我只是想着會有些生氣,這事原本就是不對的。

就在我胡思亂想了大半天後,玉兒載着寶兒回來了,我躺在床上含着一口苦極了的西藥糊糊,耳邊是寶兒剛進客廳歡快的腳步聲,萬重山還在一邊催趕:

「別開電視,吃完飯要寫作業,寫完作業把上周學的練習曲彈熟,聽到沒有?」

不料那邊一隻小狼一隻小狐狸聽都聽不到,都顧着玩兒。

寶兒:「溯兒,我給你一張小貼貼,你不可以亂動我的玩具好不好?那個遙控汽車我最喜歡的!你弄壞了我就跟我爸爸說,我爸爸就不疼你了!」

溯兒:「鵝,寶鵝貼……」

寶兒:「貼?你會說貼啦?等等!!先別吃!阿爺!我不和她玩兒了!」

我忙抓了過來,不想溯兒已經吃下去了一張。其實我倒覺得沒什麼,不過是小紙皮,可是萬重山着急,他怕溯兒會被貼紙卡住喉嚨,又說貼紙的膠水有毒,我心驚,忙聽了他的給溯兒餵了半瓶冷牛奶下去。許是他們真的對這些材料成分了解不少,所以也牽連了寶兒被說道一頓。

安靜后,玉兒陪我一塊吃了葯,沒等我開口,臭狼就嘆了口氣說道:

「玉兒,我和你爹爹在這裏實在打擾你們,明早我們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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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狐傳(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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