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這個世界與上個世界最大的不同之處，就在於攻弋感覺到自己參與其中的感觸更深，如果說上個世界做的最多的是等，那麼這個世界做的最多的，就是想。
好像一個謀士，做的每一件事都帶有別樣的目的。
又像個釣魚翁，將魚鉤深深藏在誘餌下，任魚蝦在水中圍繞魚鉤打轉，等待魚蝦自己選擇是否上鉤。
歷時三年，寒家大長老寒澤夕找到了當初的救命恩人，並把人請進寒家裏，敬最高禮節。
寒澤夕許諾給恩人三件事，那人當著眾多天師的面要了一棟市區別墅、一張存有六個億大額貨幣的儲蓄卡，和一個寒澤夕的承諾，承諾不讓他的仇人打擾到他的生活。
看上去顯得鼠目寸光，言語中都帶了一般人的市儈，讓人很難與救了寒澤夕卻不留名的恩人相聯繫。
“恩人”直言：“當初救你是因為發現你穿的好像很有錢，後來發現你身上的傷口不簡單，害怕惹禍上身。”
——倒是合理，合理地讓人覺得此人對事物看得異常通透。
攻弋帶着他從公證處出來，落實前兩個條件的贈與協議，他們遮遮掩掩，好像生怕別人知道寒澤夕給“恩人”買了哪裏的別墅。
到此，寒澤夕的確被人救了還找到恩人報恩的事，被宣揚地人盡皆知。
00忽然道：｛宿主猜的果然沒錯，凌家那個欺負宿主的老頭被十三長老找上門了，不過他好像不確定您就是寒澤夕？｝
攻弋坐在寒家的車裏，聞言面色不變：｛嗯，繼續監視。｝
凌家那位知道寒澤夕其實是別人告訴他的，當有確切證據寒澤夕沒有死的時候，凌家那位自然不能肯定當初那個不足十年的小鬼是不是寒澤夕，畢竟也許是那人騙他。
更何況，那位不敢猜寒澤夕已死，若寒澤夕真的成了有實體的鬼，那就證明他有血衣鬼的實力。
別人不知道他對血養魂都做了些什麼，但他的鬼不可能不知道，如果寒澤夕真的是那個莫名不受控制了的小鬼，他被寒澤夕找到了，不可能有什麼好下場。
鬼是靠氣息識人的，哪怕它裝成了人類的樣子，但只要它見到他，絕對會認出他是誰。
所以凌家那位不管從什麼方向考慮，都不敢承認寒澤夕曾被他變成血養魂的事，更不敢親自確認。
而且他不但不會承認，反而會編出一些莫須有的事，讓十三長老相信寒澤夕絕對沒有死。
不過人心往往被利益驅使，那位編出一些事證明他未死，但也可能會為了某種目的，被幕後的人收買以作證寒澤夕已死，雖不會徹底反口，卻真的能說出一二三來。
那位現在已經到了耄耋之年，不知道還會不會被某些條件引誘，以此證明寒澤夕已死？
說實話，攻弋很好奇。
他認為那位是個貪生怕死的人，畢竟沒有多少人能超脫生死，但總有些東西人們看得比生死重要得多，不知道那位有沒有這樣的“東西”。
若是那位沒有，還有當時看到他了的，那位的友人。
不過……那人比那位還要欺軟怕硬，也不知道最後會是什麼的結果。
有點期待。
00忽然感覺到一陣惡寒，好奇地看了看以往從沒有溫度變化的意識空間——這感覺太熟悉了！每次前宿主想坑人的時候，意識空間的溫度都會驟熱一瞬……
嗚，新的宿主好像也學壞了？難道宿主會坑人其實是它的原因？00全身一抖。
攻弋下了車，看向寒無閱的眼神帶着不自知的笑意，矮身行禮：“家主。”
寒無閱點了點頭：“大長老，這邊請。”
兩人一前一後，剛走到寒無閱的小院裏，他就笑了起來：“哈哈——師父，你有沒有看到那幾位的眼神？他們肯定沒想到！”
攻弋也笑，學着寒無閱將唇微微上挑，動作有些僵硬，但笑容是真心實意的：“嗯，過段時間就能拋些線索出去了。”
寒無閱把開懷變成了冷笑，微微彎着唇，眼中帶着絲戲謔，將額間的水滴映襯地光芒大盛，讓人莫名覺得心驚，陰陽怪氣道：“也是時候，該收網了~”
兩人準備了棋局，一步一步對弈，過程中輪到誰下棋誰就開口，你一言我一語地把後面的計劃落定。
攻弋卜算人心，寒無閱取捨策略，好像兩人曾經配合過無數遍似的，舉手投足間都是默契，就連落子都沒有停頓過。
棋盤上有幾處完全空白的地方，似是被他們一同忽略過去，只有在說到某些動作能做到什麼地步的時候，才會有棋子被講到的人落在某些特定的地點。
就好像三人棋局，兩人在聯手對抗不存在的第三人。
直到天色暗下，棋盤漸滿，黑白子交織着，若有人觀棋，會發現縱觀之下像是一道精密周全的陣法，將空着的地方分割鎖死，看上去每顆棋子都帶有玄奧感。
——黑白棋子游盤黑白，天地棋盤斷局天地，陰陽棋局落子陰陽，正反棋士明辨正反。
此乃，天師推演術。
因為攻弋體內的鬼氣開始控制不住，有一種馬上就要突破鬼王的感覺，所以不得不先找個沒有人的地方閉關，剩下的事只能交給寒無閱一個人。
可現在寒無閱在明，哪怕有幾個人在寒無閱眼中也在明，但若是不想魚死網破，非常有難度。
計劃反而沒出什麼明顯的紕漏，只是很多時候需要看情況再制定怎麼去做，然而需要閉關那位的配合，可惜那位不在（攤手.JPG）。
沒辦法，寒無閱只能繼續聯繫特殊小組——自從寒澤夕回家之後，他也不需要特殊小組幫忙給寒澤夕安排“失憶”橋段了，然而沒想到還會有需要的一天……
就在寒無閱操心操肺的把雙角變成了獨角戲，傷身傷神的安排“寒澤夕”行蹤的時候，攻弋也不好受。
他雖然心急，但也知道越急越容易出問題，所以閉關時先耗了三天調整心態，但也許鬼王本身就只是一種臆想，或者鬼王極度被世界排斥，以至於這邊也很不順利。
00對此束手無策，只能急得四處亂飛，為了不影響到攻弋，甚至不敢在意識空間裏亂飛，而是現身在外，一會兒飛到外面看看情況，一會兒又繞着房間亂轉。
而房間裏，最內側有一團黑氣，黑氣稀薄地讓人感覺隨時會散開去，不但聚不成人形，原本其中虛無縹緲的影子，似乎都有可能四散而去，若是寒無閱在，一定會嚇到。
這是——魂飛魄散。
但過程被人無限延長，變得非常緩慢。
怨氣不足、鬼氣有餘，根本無法晉陞鬼王。
而怨氣足夠的話，他也不可能毫無影響的擁有理智。
這看起來像是單為了攻弋準備的兩難路。
鬼氣凝聚鬼體，怨氣則如同鬼體的粘合劑，是鬼魂不被地府帶走、不輕易魂飛魄散，把鬼魂困於現世的“籠子”，正如同生命的“壽命”。
陰氣，則是一種至陰的鬼氣，就像陽氣是至陽的靈氣一般。
靈氣能適量增加體質，讓生命更加強大也更加健康，以達到延長壽命的作用；
鬼氣則能增加鬼體的凝實度，讓鬼魂更加強大也更加“理智”，最後達到消減怨氣甚至清除怨氣的作用，除非本就嗜殺成性，不然怨氣遲早會慢慢消散，以達到清除鬼魂的結果。
失去了怨氣的鬼怪，要麼魂飛魄散再不入輪迴，要麼回歸地府去受以審判，總歸無法停留於人世。
而沒了怨氣卻妄圖停留在現世的鬼魂……
也許，只有魂飛魄散一途。
00眼睜睜的看着攻弋的鬼體以一個極度緩慢的速度散去，好似隨時都能暴露出被鬼體包裹住的魂體，一旦他的魂體暴露於世界內，就相當於任務失敗，會馬上被排離世界。
它的擔心無濟於事，甚至積分商城裏也沒有能夠幫得上忙的道具。
00皺着眉，像是下定了好大的決心一般：“宿主……宿主你堅持住，我……我去叫人幫忙！你……你可千萬別出事啊……”
這一天，小系統對攻弋不再使用尊稱，彷彿預示着未來他們將成為牢不可破的同伴關係，不再單單隻局限於契約者。
小蝙蝠化身成黑色的小貓，輕靈地從窗戶中一躍而出，回頭略帶擔憂地看了看房內，由於結界存在的關係，離開房間的他看不到裏面的漫天黑氣，但心中的擔憂分毫不減。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宿主在世界內引發再不好的後果都不會受傷，可它就是覺得會出問題，攻弋不是一個正常的契約人，它沒有自信賭他會不會出事。
這種感覺說來奇怪，攻弋從來沒用過系統自帶的疼痛屏蔽，它卻隱隱能感覺到，即使攻弋同意使用恐怕也不會有作用，就像那個警報機制。
雖然它口中說著讓宿主開啟警報機制，這樣就能攔截異常入侵……可是之後它又想起了血族中的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