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康時帶着人出去的時候平安無事,但帶着救援的人回來的時候遭遇了鬼打牆,雖然只打了一圈,很快就破解了鬼打牆,但等他們出來的時候,時間竟然已經過去了許久。一想到那厲鬼的能耐,康時的心都要涼了,難不成他的師父這次真的栽在了這裏么,衝進大門的時候,他的手腳都是軟的。
沒想到本以為會見到橫屍遍地的場景並沒有發生,師父和幾個僱主竟然好生生的坐在客廳喝茶,康時頓時有種,他們是誰,我在哪裏,我在幹嘛的恍惚。
康時帶來的人是魯大師的師兄,一個清瘦,比魯大師更有仙風道骨感覺的道士,一見到屋內的情況便皺起了眉頭:“女鬼呢?”
魯大師嘆了口氣,將事情簡單的講了一遍后道:“既然師兄來了,那正好與我一道做一場祈福,順道散一散這屋內積存下來的陰氣。”
雖然魯大師的師兄並沒有幫到什麼忙,但人家奮不顧身的趕來救場,又出力做了道場,臨走時管家一人給了一份薄薄的紅封,溫然瞄了一眼,那麼薄,裏面肯定不可能是錢,肯定是一張數額不小的支票。
想他累死累活的打了個鬼,竟然只賺到三千塊的開天眼錢,還是他自己厚臉皮要來的,心中就忍不住有些哼哼唧唧,正感嘆自己好像又虧大發的時候,一個紅封被伸到他眼前。
溫然順着拿着紅封的手看過去,見是祁雲敬,愣了愣,有些詫異道:“給我的?”
祁雲敬看了他一眼:“不要就...”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溫然手速極快的搶過了紅包:“要要要!”他可是出了力的,又不是沒做事白拿,既然給了憑什麼不要!
溫然一拿到手便下意識一捏,不用打開看就知道裏面是一張卡,頓時雙眸一下就亮了起來,能用卡給的,那數目一定不少!
見祁雲敬今晚似乎有些好說話的樣子,溫然捏着卡笑容都燦爛了幾分:“這怎麼好意思,這裏面有多少?”
祁雲敬道:“十萬。”
溫然差點沒忍住的驚呼出聲,十萬啊,真不愧是大佬,出手就是大方!要知道以前他跟着老爹出門抓鬼的時候,多的一兩萬,少的幾百塊,路邊擺個攤算命也就二十五十的,要是像這樣出手一次就十萬,那他早就能躺吃等死了,還那麼辛辛苦苦的搓丸子畫符籙幹什麼。
然而還沒等他高興超過三秒,就聽祁雲敬繼續道:“十萬分期,每月兩萬打到這張卡上。”
溫然眨了眨眼,好像有些沒聽懂:“分期?”是他聽錯了還是大佬說錯了,十萬塊還要分期給?難道他所見到的是一個假豪門?
祁雲敬看了他一眼:“對,分期。”一個月兩萬塊,對於在校大學生來說,絕對是足夠了。
對於溫然,自祁雲敬接觸以來,不說如何喜歡,至少不討厭,這個不討厭甚至到了哪怕溫然的本性就是調查的資料上那樣,如今的種種表現只是偽裝,他竟然也升不起半點厭惡。既然不討厭,如今又同處一屋,祁雲敬不由自主的想要為對方打算個一兩分。
十萬塊不多,但溫然自幼成長起來的環境,十萬塊對他來說已經算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了,祁雲敬不放心一次性全給他,免得他手裏有錢就肆無忌憚的揮霍。他甚至想着,當初說好的合約期結束后的五百萬,是不是也要分期的給,免得年紀不大的小孩,被這些外來之物帶偏了性子。
溫然不知道,他打定主意合約結束就一拍兩散再也不會往來的對象,竟然開始有為他未來打算的苗頭了。他要是知道自己未來的人生就因為自己太出色而多了一個大家長,他一定會怎麼討人嫌怎麼來!
這件事對旁人來說,隨着女鬼放下執念走入輪迴自然而然就結束了,但對於顏哲而言,衝擊不可謂不大,任誰得知自己的前世是記錄在歷史中的人物,恐怕一時半會都難以調整過來,更不用說,顏哲現在演的戲飾演的角色,還就是自己的前世。
不過隨着劇組的催促,顏哲也沒在家裏呆多久,事情處理完的第二天就拎着行李回了劇組,臨走前還一再提醒溫然,等他買的東西送到家裏來了,一定要給他多寄幾張護身符,鬼纏身這種事,他實在是不想經歷第二次。
原本只是尋個借口讓祁老太避開家裏的事情去醫院做檢查,沒想到真的有查到癌症擴散的跡象,哪怕家裏同樣有醫護人員,但怎麼都不如在醫院有各種儀器,時刻有醫生監護的好。
祁老太住院的時候,溫然每天醫院家裏兩頭跑。而祁雲敬也基本每天都會去一次醫院,但時間不定,很少能跟溫然碰上面。等溫然再次在家裏見到祁雲敬的時候,已經是女鬼事件過去了十多天的時候。
挺長一段時間溫然沒有見到祁雲敬了,這會兒見他回來,還以為他只是忙過了一段時間回來稍作休息,打了個招呼準備回房間,卻見祁雲敬將一個文件袋遞到了他的跟前。
溫然的本能反應便是:“新的協議?”
祁雲敬臉色一黑,冷冷道:“那個女傭的事情。”
溫然反應了一下才想起之前因為撞鬼沾染了陰氣,當天晚上發生意外身亡的女傭,伸手接過文件袋:“這麼快就查到了?看她年紀,至少得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大佬就是大佬,厲害!”
祁雲敬看了他一眼,自動屏蔽了那亂七八糟的稱呼,想到調查到的女傭的事情,祁雲敬道:“你對這方面的事情很擅長?”
溫然眉頭一挑:“我以為那天你見識過我抓鬼之後,就應該有這方面的認知了。”
祁雲敬審視了他片刻:“我調查過你。”
溫然聳聳肩:“so?”
祁雲敬:“我相信我的人不會調查錯資料,而你,跟我調查到的完全不一樣。”
溫然歪了歪頭,嘴角噙着笑:“資料上我是什麼樣,我本人又是什麼樣,關係應該不大吧,你又不是要跟我過一輩子,一年之後你我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再無交集,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重要嗎?”
祁雲敬直視着他的雙眸,那漆黑的眸子裏帶着漫不經心的笑,和一種有些不符合他年紀的疏離,祁雲敬心中那點因為一起經歷了女鬼事件后,下意識的一分親近瞬間消散了,神色未變,眼神卻漠然了幾分,淡淡道:“不重要。”
看着祁雲敬離開的背影,溫然無聲的勾了勾嘴角,轉身回了房間。
女傭的名字叫周莉,四十二歲,無兒無女,離異,會到祁家來工作是因為姑姑的介紹,她的姑姑算是祁家的老傭人了,周莉三十多歲離異的時候,因為孤身一人,她的姑姑看她可憐,哪怕關係並沒有多麼親近,到底也是家中的晚輩,所以帶着她來了祁家。周莉在祁家已經做了快十年了,她的姑姑也因為年紀大了,三多年前被兒孫接回家享福了,如果沒有那場意外,以祁家的待遇,周莉恐怕會一直做到退休。
周莉這人在傭人之間的人緣關係還不錯,不算老好人,卻也不是過於斤斤計較市儈的人,在旁人眼裏,人也算勤快本分,前不久,祁家有個年紀稍微大一點的女傭準備給周莉牽個紅線,卻不想一場意外奪去了周莉的生命。
這樣一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人,卻在三十五年前,惡意的剝奪了一條鮮活的生命。
周莉生在一個很普通的家庭,那個年代的人,生得多,一家好幾個,周莉出生的時候,正好趕上了計劃生育,她的上面有三個姐姐一個哥哥,家裏本想再要一個兒子,沒想到最後一個是個女兒。周莉家雖然有些重男輕女,但其實也不算太嚴重,哪怕一碗水端不平,卻也不至於傾斜到離譜。
但凡事總有個對比,周莉家隔壁的鄰居是一兒一女,兒子已經成年,女兒跟周莉一樣大,因為算是老來女,所以格外疼寵,不說要什麼有什麼,卻也是有什麼給什麼。
周莉跟她不一樣,周莉的哥哥也就大周莉兩歲,差不離的年紀放大了這份偏愛,她的好朋友能有漂亮衣服穿,能有吃不完的糖果,回到家就能吃飯,父母還經常帶她出去玩。
而周莉的衣服是撿姐姐們的舊,從來沒有一件新的,父母一個不順心就會對她吼罵,每天她要早早的起床給全家做早餐,放學回來又要趕忙做晚餐,寫完了作業還要洗家裏人的衣服。
那時候的孩子生活模式其實都是差不多的,都是大的帶小的,小的懂事早,父母工作的時候更是早早的承擔了家中的瑣碎。可是在她做着各種家務的時候,她的哥哥卻可以凡事不管的玩,只因為她是女孩。
她的好朋友陸曉雯跟她一樣是女孩,卻過着像公主一樣的生活,巨大的生活差距之下,讓原本就對父母重男輕女的不甘滋生成了惡意的嫉妒。
七歲那年的夏天,炎熱的午後,小河邊上,周莉伸出了那雙幼小,卻邪惡的手,輕輕一推,令一個鮮活的生命,終結在了那個炎夏。
還沒有意識到什麼是死亡的時候,周莉只有滿心做了壞事的慌亂,不顧還在河水中掙扎的陸曉雯,轉頭便跑了,一直在外躲到了天黑才回家,不過誰也沒有將陸曉雯的死聯想到周莉身上,只當這是一場意外,周莉更是將這件事深深掩埋在了心底。
也不知道是報應還是這就本該是周莉的命,周莉十八歲那年,父親因為意外重傷,家中急需用錢,周莉被嫁了出去換了一筆豐厚的彩禮。本想着那家人家境殷實,那男的也追求了周莉不短的時間,周莉嫁給他,哪怕不喜歡,以後至少也能衣食不愁。
卻不想新婚過後,周莉的丈夫漸漸暴露出了家暴的本性,非打即罵的生活令周莉苦不堪言,直到周莉懷孕,家暴的情況才稍微好一些。
起初男人有意剋制,周莉生活變好了,又即將迎來新生命,丈夫雖然不至於對她噓寒問暖,卻也偶有體貼,這讓周莉第一次對未來產生了期待,直到周莉懷孕快七個月的時候,她的丈夫再一次沒能忍住的對她動了手,孩子沒了,周莉今後也無法生育了,於是被男人嫌棄的離了婚。
儘管脫離了家暴,但無法生育對於一個傳統家庭長大的女人來說,等於徹底沒了未來。
當年她的姑姑就是看她如此可憐,這才帶着她進了祁家,祁家待遇好,不說今後是否能再嫁,攢點錢傍身也是好的。只可惜,報應遲早都是要來的。
溫然合上了周莉的調查資料,無聲的嘆了口氣,所以說人啊,可以不做好事,但千萬別幹壞事,陽間的法律未必能全面,陰間的報應,卻怎麼都逃不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