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陣空明的聲音突地響起,公子簡和公子丹愣了一愣。
隨即,幾個身穿寺人服的內侍應喏,懷捧掃拂從拐角處現出。
“爾等何人?膽敢在此鬥毆,弄得血腥臭熏着了太子殿下,若然惹得殿下疾症加重,爾等可能擔當得起?!”
甲士們見狀,紛紛鬆了手,姒思闕差點就被摔倒在地,幸得阿雲飛身前去攬着了。
姒思闕“呸”一聲吐掉了口中土腥味重的黃泥巴,紅着眼睛一面仔細察看阿雲的傷勢,一面扒拉着身上的衣物,想給阿雲無以遮蔽的身子擋上一擋,但剛剛拽了衣襟就發現裏頭便是束胸帶了,遂頓住了手。
姬青青這時抱着小狗從角落裏走出,將思闕那件羅縠薄衣遞還給她。
思闕朝她投來感激的眼神,慌忙用薄衣將阿雲裹起來,甩掉了臉上不爭氣的淚水,死死地盯緊了牆角處那輛堆滿了一層又一層輕紗掛幔的百寶鳳毛輦車。
這裏頭就坐着一位比公子簡等人更為難對付的主。
思闕覺得自己今天的卦象大概顯示“大凶”吧,不然怎的接二連三遇着這等麻煩人物?
為首國字臉寬下巴的寺人走近姒思闕,擰眉察看一通后,將身後人遞來的一瓶小瓷瓶接過,遞到思闕懷裏,站起身高高在上道:
“公子闕,請回屋上藥吧,當心身上的血腥氣擾了殿下病體,這裏奴來收拾吧。”
他這話說的,彷彿她身上流的血是什麼骯髒污穢不堪的東西,那太子殿下陳年頑固的病疾還得拜她在此地流下污濁不堪的血所賜一樣。
思闕很想把握在手裏那瓷瓶摔個稀巴爛,這太子擱着華容宮的宴席不管,又跑來她這種腌臢地頭是想作甚?誰知道這位向來熱忱於捉弄她為樂的太子殿下是不是在傷葯里摻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但在這個節骨眼,她最好還是不要惹事,況且...
她抬眼看了看靠在牆邊的姬青青,她還有話沒有問完呢。
“咳咳...咳咳...”拐角處的華麗車輦帷帳中,太子殿下姬夷昌的咳嗽聲再度傳來,聞那聲音,是幾乎要將肺腑咳出的程度。
“咳...咳咳...咳...周凜!一點...一點小事都辦不好!那個渾身血腥臭的廝,給孤趕回屋沒有?!”
那位病重羸弱的太子罵起人來倒是中氣十足,但罵完過後,他便咳得越發厲害了。
公子簡公子丹等人憂心忡忡地跪伏着,生怕這位主一個不慎咳得岔了氣,他倆可就腦袋不保了。
姒思闕則遏制不住眼裏的怒火,握着瓷瓶抖了幾抖,終究還是把怒火壓制下去了。
雖然她實在是很想說,殿下您身份高貴就連鼻子也高貴,可以不要常來僻陋酸臭的業巷逛,省得自己找難受,何況今天還是您的大日子呢。
思闕轉身扶起阿雲回屋,姬青青在她進院的一霎忙跑來拉住她,在她耳邊輕輕道:
“公子!您安心吧,您父母親只是割了塊肉,性命無虞。大醫也給包紮過了。我父王感念楚王楚后割肉獻祭之舉,已經同意履行約定,擇日送你們回國了。”
思闕愣了一下,黯淡的桃花眸又一點一點燃亮起來,隨即鞠身朝姬青青一拜。
公子闕回了屋,太子昌從層層的帷幔中露出修長蒼白,但骨節分明的手,朝寺人周凜招了招手,周凜畢恭畢敬地過去了。
“周凜,剛才率甲士來此地鬥毆的,可是信陵君和張永侯之子?”
太子殿下稍稍捋順口氣,聲音陰寒道。
“回稟殿下,正是。”
“把那小子眼睛打腫了?”
太子殿下突然把話拐到楚國質子身上,周凜渾身一僵,自知此事不是將簡和丹兩個公子打一頓驅逐出去那麼簡單了。
“殿下的意思是?”
“張永侯此人包藏禍心已久,蟄伏在朝中的人員是時候揪出來了。至於信陵君...咳咳咳咳咳...”太子劇烈咳嗽了一通后,並不需回話地道:“公子簡剛才...剛才哪只手揍那傢伙的?右手是吧...”
周凜掬下身子去,細細聽憑太子殿下差遣。
姒思闕回屋之後就把院門屋門關得嚴嚴實實的,一來是免得自個身上血腥臭“醺”着了院外高貴的太子殿下,被太子殿下責難,二來則是,阿雲和自己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磕傷淤傷,實在不便讓人瞧了去。
姒思闕躺在草席上,現下情緒平穩下來后,眼睛一圈處的疼痛讓她齜着牙差點忍耐不住。
阿雲垂散着髻發,身上已經披回了一件自己洗得陳舊和佈滿補丁的衣裳,捧着從屋裏一個破木匣處找來的破陶罐過來。
阿雲愁眉道:“公子,您當真不用太子殿下給的傷葯嗎?奴雖然見識少,但瞧那葯的色澤勻稱亮澤,氣味幽淡芬芳,斷估是極好的傷葯啊。”
姒思闕掰落了肩頭一點衣物,露出細膩瑩白卻帶青紫淤痕的肩頭,接過阿雲手中氣味刺鼻的陶罐傷葯,揮揮手示意不用她伺候,道:“太子殿下不妥我已久,他又如何能好心贈我上好的傷葯?若不是方才那情況不允許我推託,我倒真不想接的。他這人一向陰險,誰知他是不是設了局害我啊。”
恰在阿雲屈身要退下處理自個的傷勢時,關閉了門窗的院外突然傳來一陣鬼哭狼嚎的喊叫,直教那根基頗淺的泥頭牆根抖了幾抖。
阿雲心有餘悸地目光朝向門戶處,道:“公子...外頭...”
姒思闕嗤了一聲,徑直埋頭往自己白玉般細膩的身子上塗抹花花綠綠的劣質藥膏,不以為然道:“想來不過是簡、丹那兩猴子不知好歹惹惱高貴無上的太子殿下了唄,這麼說來,幸虧我倆識時務跑得快,不然若是淪為那兩猴子的下場,那真真是可憐了,嘖嘖!”
“對啊,”阿雲聽着院外越發慘厲的哭叫,附和道,“尤其是,公子您不是即將要回楚國了嗎?您會帶上阿雲吧?”
姒思闕點點頭,“那當然了!阿雲你可是我好姐姐啊,不是你,我早就餓死了。”
說著,她又站起身走到角落邊一個上了銹鎖的舊木匣,環手溫情地摟了摟,裏頭裝着的東西是即便要餓死了也不能拿來換物的東西。
“不僅要帶上你,這些物什是我替朗兒張羅了好些年頭的,若不是那隻戰鬥佛雞不經養,還留待至今,就能一同帶回去給朗兒一個驚喜了。”
思闕慢慢憶起兒時姐弟倆那些溫暖的記憶,楚國,楚宮...都過去太久太久了。
“回去以後,公子可千萬別把奴當姐姐了,公子身份尊崇,可莫要叫外邊的人笑話。”這時阿雲處理完自己的傷,咧嘴笑得像個小姑娘似得走過來,在主子身邊跪下,深深伏身下去,捧起主子的衣角輕吻起來。
這是作為奴隸給主人表達歡喜和絕對忠心的表現。
思闕摸了摸阿雲的臉,便是回應她了。
外面那群甲士全被削了職毒打一通,沒打死的就留下來充作奴隸,公子簡和公子丹也被揍得面腫如蜂蟄,眼睛都差點睜不開了。
華貴的百寶鳳毛輦車裏,紗幔裏頭藏着的那個暗黑的身影,一直隨着板子將眾人毒打的節奏咳個沒完。
姬青青瑟縮在牆角,沒敢正眼看眼前血肉模糊的慘狀。
她原本得了王父的寵愛,過來漳華台參加兄長的生辰宴趁熱鬧的。宴后參觀兄長的華容宮,走到宮闕後方圍牆的時候,不知怎地懷裏的狗子就突然跑出了宮台,一路讓她追逐着來了這個偏僻的巷子裏。
然後她在那樣破敗的巷子院門前,竟能邂逅那樣丰神俊朗的出色郎君,更讓她意想不到的是,那群人怎地就對那樣美好的郎君動手,緊接着,她那位本該在前闕華麗的宮室里受人供奉的太子兄長,怎地就紓尊降貴來到這種腌臢的巷子,還一出手就殘忍不堪。
百寶鳳毛輦車裏的人漸漸停止了咳嗽,朝縮在角落的姬青青招了招手。
姬青青咽了咽沫,有些忐忑地抱着白白走前去,這位兄長因常年身體不適,即便是今日的生辰宴,她也不曾在宴中得窺他的蹤影,沒想到來了此地竟能碰見。
“這位妹妹,是戚姬之女?”
姬青青愣了愣,這位兄長的聲音如青銅鐵器般鏗鏘,又如玉石相擊般磁性而動聽,令她不由地就想往紗幔裏頭一窺哥哥的模樣。
“你可怨兄長把你未來夫婿給打了?”
未來夫婿...
青青不由地朝身後那個被打得牙齒都缺了幾齒,眼睛腫得眯成一道縫,渾身血污的公子簡看了看。
最近王父的確曾跟她提過,要將她配給一個出色的郎君,但她沒想到...
青青回神,想起破落院裏那位風姿卓越的楚國公子,堅定不移地搖了搖頭:
“不,方才這些人仗勢欺人,兄長打得好。”
太子的生辰宴后沒過幾天,張永侯被指出私營朝中眾臣,一眾臣屬和張永侯一族被抄家發配,至於那向來一心忠君的信陵君,則因為兒子在宮台企圖對六公主不軌,被削職抄家,兒子也被判車裂之刑。
後來愛子如命的信陵君求到齊王殿前,向來身體羸弱上朝都沒能見上幾面的太子殿下卻突然出現,眼見齊王已經快要答應將公子簡從輕發落了,太子硬是要來摻和了一把。
結果談妥的條件是,公子簡性命可以留着,但那條曾碰過六公主的右臂必須截斬,而且,隨之交換的代價便是,須得信陵君一族全族的族人都跟着公子簡賠上一條右臂。
信陵君為了那唯一傳宗的親兒性命,只得咬牙答應。
不過如此一來,雖則那公子簡性命留下,但賠上的卻是自己和全族人的右臂,加之在他往後的日子裏,帶着族人的怨憤過活,少了族人的幫扶,信陵君一家就算是毀了。
周凜深知太子殿下早就暗地裏多留意張永侯等人的行舉了,只是總覺得太子此次一行未免倉猝太過,而且他並沒有想到,行當還算無害的信陵君所得的處罰竟然比張永侯嚴重多了。
周凜哀嘆口氣捧着狀書竹簡路過業巷,不由對那幽深破落的巷子口多看了幾眼。
他怎地覺得...殿下有些公報私仇,刻意維護楚國質子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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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青青(驚訝):不,不是這樣的,我並沒有被公子簡的右臂碰過,手指頭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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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殺神成了我的狗》
在北晉國里,不管男人還是女人,都身高七八尺,崇尚健壯美。
天生如玉人般嬌美柔弱的傅盈月是個異類。也因此,上輩子受盡欺凌,只有村長家的兒子待她好,殊不料,也是個衣冠禽獸,她被騙財騙身,最後死狀凄慘。
死前才恍悟,她哪裏是丑啊?那些女人口中的惡言,分明就是嫉妒之言,那些男人眼中的恨意,俱因為得不到。
重生回來,傅盈月不再自卑自己相貌的同時,還一門心思地琢磨着,該怎麼甩掉身邊這些環繞她虎視眈眈的豺狼?
終於有一天,她撿了條渾身烏黑脫毛的老狗,那狗子裏附着了一個惡魂,惡魂隔三岔五就佔用她肉身四處給她惹麻煩。
但是,她發現那些時常仗着自己高大,老愛用手指指着她頭頂來罵的村人再次看到她時,目光變得瑟縮,開始小心翼翼躲避了。
後來,北晉國令人聞風喪膽,愛用人骨剔牙以人血洗浴,人稱“殺神”的澄陽王找到了她。
那些巴不得她死的人忙着切瓜搬凳子,不亦樂乎。
澄陽王惱忿得雙眸滴血,抱起了委屈的小美人,抽刀直劈向如油鍋炸開四散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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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1.打了勝仗從不參加宮裏慶功宴的澄陽王,竟破天荒攜眷參加了。
宮宴上,小美人跟澄陽王鬧矛盾,生氣地將案上吃剩下的骨頭拋了出去。
澄陽王條件反射,一下子就追着骨頭跳了出去。
眾人忙着夾菜碰杯的手愣住了。
澄陽王意識到什麼,矜持地抓起骨頭放進嘴裏嚼:“咳...還能吃別、別浪費。”
2.某天,澄陽王在王府院子裏晾曬那些年隨他出生入死的寶貝神兵武器們。
傅盈月碰巧路過,被兇器柄部雕刻的兇悍魑魅紋嚇得花容失色、好不狼狽。
翌日,澄陽王一邊穿着小妻子向來喜愛的綉兔子衣裳,一邊痴纏小心翼翼討好道:“月月,你看,以後本王那些神兵都回爐塑成兔子型的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