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夢醒
好痛、好痛啊，心彷彿在劇烈地絞動着，是那種被狠狠撕裂的疼痛。我努力地睜開眼睛，依舊是原來的房間，只是，天黑了，房間裏點着蠟燭，燭火微微地跳動着，營造出一種靜謐的懷舊的悲涼氣氛。
全身都累得要命，不過跟第一次醒來的時候不同，是那種做了一夜的夢之後渾身乏力的感覺，好像還出了一身汗。一轉頭，覺得臉上濕濕涼涼的，抬手摸到臉上，才現原來我早已淚流滿面。只是，這是我的淚嗎？
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似乎對那場火災有着刻骨銘心的記憶，這也難怪，就像我，永遠無法忘記那場雷雨。那種失去至親的刻骨銘心的痛，怎麼會忘記，怎麼能忘記？突然想起洛爸爸、洛媽媽，離開他們真的已經好久了，對他們的記憶永遠被定格在了那個彷彿一如平常的早上。
“硯兒，我們要去上班了，你要乖乖跟霍老師學習，還有陽陽就交給你了，要照顧好她。”
“嗯，爸爸放心，硯兒是姐姐，一定會照顧好陽陽的，你們放心吧。”
“嗚……媽媽，陽陽要跟媽媽一起去……”
“陽陽乖，媽媽很快就會回來了，你乖乖在家等我們。”
“那媽媽一定要快快地回家！我們拉鉤。”
“好，拉鉤，爸爸媽媽一定早點回來。”
“爸爸，親親。”
“好，親親，我的小寶貝。”
“硯兒、陽陽再見。”
“爸爸媽媽再見！”
可是“再見”。終究沒有再見。這一別。竟然就是訣別。
再見……再見……再見……
爸爸媽媽一定早點回來……一定早點回來……一定回來……
陽陽就交給你了。要照顧好她……要照顧好她……照顧……陽陽……
想到這些，心裏又是一陣疼痛，淚水在不知不覺間奪眶而出，眼前一片模糊。我已經分不清，這種心痛的感覺，到底是她的，還是我的。也許，是因為這種情感是一樣的深刻，一樣的真切，也許，現在我們本就是同一個人。
翻了個身，躺在華貴的床上，我卻根本無法入眠。心裏面是滿滿的壓抑感，彷彿還沉浸在剛才的悲傷里無法自拔。
陽陽呢，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那道白光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真的是被摔死了嗎？如果我的身體還留在那裏，那陽陽不是會變成殺人犯，那對洛氏的那幫虎視眈眈的老傢伙們可是個不小的刺激，真是那樣的話，只怕洛氏得要異姓了。如果我的身體不在那裏了，那局面還是多多少少會對陽陽有利一些，就算她一時無法控制洛氏，爺爺怎麼說也不會坐視不管的。
不管我的身體是否還在那裏，林咲都已經失去了一個目標，那他勢必會對陽陽展開攻勢。不知道我最後的忠告是否可以幫陽陽抵抗住林咲的甜言蜜語……
不過說來奇怪，當初林咲是在宴會上同時遇見我和陽陽的，而且照理說如果他追的是陽陽，那勝算無疑會更大。為什麼他最後會選擇我呢，這裏面又有什麼陰謀，難道他早已料到陽陽會……難道他想一箭雙鵰？！如果真是這樣就糟糕了，如此深的心機，這個人也太可怕了。真是這樣的話，陽陽，不，即使是爺爺也斗他不過。
呵，我是怎麼搞的，自己都這樣了，還是擺脫不了原來的老母雞習慣。就算我在這邊急得焦頭爛額，也是無能為力了。
昏黃的燭火微微地顫動着，時時提醒着我現在的處境，是的，現在當務之急應該是考慮一下怎麼擺脫目前的尷尬身份。管不了這裏是什麼朝代、什麼規矩，無論如何，我都是不可能當這個莫名其妙的皇后的。李若薇能接受被別人當作棋子來利用，我不能接受。況且這皇后一定當不了多久了，失勢的女人在後宮裏會有怎樣的下場，應該是不言而喻的，更何況是個曾經當過皇后的女人。
而且就算當初還是洛硯的我到了27歲還是沒有結婚，但這並不意味着我會接受一個身份高貴卻素不相識的人來隨便湊合著過。
原來的洛硯為洛氏、為洛家、為陽陽付出得太多，從13歲開始，我的生命就已經不是我一個人的，從13歲開始，我的生命就只剩下洛家和復仇。一直以來，我的肩上背負了太多太多。洛硯一直活得太辛苦、太壓抑，自己的人生還沒有正真開始就宣告結束，還是以一個自己永遠都不可能預料得到的方式。
也許是上天的安排，讓我再次擁有生命，那這一次，是不是可以為自己而活？
李若薇已死，原來的洛硯也不復存在，現在的我，是重生的洛硯，這一次，我要擁有一個嶄新的人生、一個屬於自己的人生。
既然李若薇已經離開這個世界，那麼，她的生命，就由我來繼續！
想到這裏，我不禁又充滿了鬥志。於是翻個身，準備好好睡覺養足精神然後明天制定周密的脫身計劃。突然間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噁心，忍不住乾嘔了好幾下，卻因為從第一次醒來到現在除了一碗黑沉沉的中藥就什麼也沒吃，所以什麼也吐不出來。想到那中藥的苦澀味道，又是忍不住一陣噁心。
突然想起來，現在的我，是一個孕婦啊。鬱悶，在心理上還是個未婚人士的我，居然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成了一個孕婦，而且我還不知道孩子他爸長得是高是矮、是園是扁。萬一是個猥瑣的中老年大叔或者是聲色犬馬的荒淫之徒，我還真得考慮一下要不要生下這孩子。生孩子，基因很重要啊。
手輕輕地放在肚子上，應該還沒有3個月吧，小腹只是微微的隆起。到底要不要留下這個孩子，如果真的生下他，那我脫身的障礙勢必要多得多。不要他嗎……我猶豫了……手輕輕地在肚子上撫摸着，雖然才3個月都不到的胎兒是不可能有胎動的，但我似乎感受的到他微微的脆弱的心跳。一下、一下，若有若無地跳動着，彷彿連着我的心脈，這種感覺不能說是不奇妙的。這裏，有一個孩子，有一個生命啊。
突然心底里油然生起一個念頭：我要這個孩子，我要保護我的孩子。
為什麼會這樣，難道真的是母子連心，還是李若薇的身體對這種感覺的記憶來的太過強烈？但不可否認的，無論是出於什麼原因，我已經從心裏接受這個孩子了。
孩子，這種感覺還真是奇妙。他是我到了這個世界以來第一個最親密的人啊，而且他還這麼小、這麼脆弱，彷彿我就是他的整個世界，我好像已經等不及讓這個孩子出世，看着他慢慢長大，聽他在我身旁甜甜軟軟地叫我“媽媽”。
呵呵，難道我真的是母性大？真是受不了這樣的自己，有點點鬱悶……
不過這種感覺也不是很壞，覺得心裏好像滿滿的充滿了鬥志與希望，希望。
看向窗戶，天已經蒙蒙亮了，突然，有種想去看看日出地衝動。慢慢地，嘴角彎起一個微微地弧度，裏面滿滿的盛滿了笑意。
靜靜地等待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射進來，新的一天，終於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