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濺金陵 （一）
伍團長他們在房頂上藏了一下午，下面就是街道，街道上鬼子來回穿梭，大小車輛不時從街上駛過，就是沒有一個鬼子到房頂上看看。
這是一座兩層高的小樓，下午伍團長出了院子沒走多遠，就發現遠處走來一隊鬼子。情急之下，他命令部隊趕緊爬上旁邊的樓頂，佔領這個制高點。小樓旁邊放着一個梯子，二十多人背着沉重包裹氣喘噓噓的爬了上去，最後上來的士兵順手把梯子也拽上了樓頂。
遠處的槍聲響了一個下午，不斷有鬼子向響槍的地方跑去，伍團長估計多半是王連長和老陳他們和鬼子在交火。他暗暗禱告着，但願這些傢伙沒事，但願他們都能找到糧食，平安回到地道。
天黑以後，槍聲逐漸稀落下來，鬼子一隊隊撤回兵營。快到半夜，街上基本上沒有鬼子了，伍團長命令放下梯子，悄悄的爬下樓頂。
藉著夜色掩護，他們繞回了地道，守衛地道的幾個士兵看到團長平安回來，還帶來那麼多吃的，激動的淚水直流。
不多時，王連長和老陳帶着不到三十個士兵回來，一個個衣衫襤褸，滿臉血污。他們大部分都不同程度的受了傷，士兵們每人背着一個大袋子，還有不少士兵扛着武器彈藥。
“王連長，老陳，怎麼就這麼幾個人回來？其他弟兄呢？這些武器彈藥是怎麼回事？”伍團長急切的問道。
“團座，我們損失了好幾十個弟兄，慚愧啊！和您分別後，我們帶着部隊到處亂竄，居然溜到秦淮河那邊。恰好有十幾個鬼子從橋那邊走了過來，我們八九十人不好隱藏，只好就地卧倒開槍。小鬼子真他娘的不賴，十幾桿步槍和一挺歪把子硬是打得我們抬不起頭。老陳火了，他娘的這麼多人居然干不過十來個鬼子，丟人吶！他讓我在正面開火吸引鬼子注意力，自己帶着十幾個弟兄從其他地方游過河繞到鬼子後面，就在鬼子發現他們的瞬間扔出了手榴彈。我們一窩蜂衝上橋頭和鬼子拼刺，鬼子全被幹掉，可是我們也有二十多名弟兄戰死，這仗打得真窩囊啊！”王連長蹲在地上直流淚。
“王連長也別太難過，我們也和鬼子遭遇，也是十幾個鬼子，我們幾乎打鬼子個措手不及，但還是損失了十幾個弟兄。你們特務連的素質已經夠好了，可是一天下來就損失了一大半，看來鬼子的戰鬥力的確不一般啊！”伍團長安慰王連長。
“團座您說得對，鬼子戰鬥力確實很強。我們拼掉鬼子后，趕快拿起鬼子武器，把犧牲弟兄的屍體抬到就近房子藏好。我們過了河，看見有家院落非常氣派，想必一定是有錢人家，我們就翻牆進去。奶奶的，不翻牆沒辦法啊，沒有一戶人家敢開門的。您還別說，確實是大戶人家，那房子真他娘的富麗堂皇！可惜主人早跑了，只剩下一個老人看門，看見我們進來，嚇得連連磕頭。我們趕緊把老人家扶了起來，問他哪裏能找到吃的？老人家嚇傻了，只是搖頭哼哼。我們沒辦法，非常時期也顧不得許多，自己找吧，沒費多大勁，弟兄們就找到了一些糧食。娘的，老子不客氣了，反正老子不拿鬼子也會搶的，再說老子快餓扁了。”老陳拿過一個蘋果，“咔咔”兩口就到了肚裏。
“副連長，後來咋樣了？”孫排長又遞給老陳一個蘋果。
“我們太貪心了，想多拿些糧食，就在院子耽誤了一些時間。不成想被鬼子發現了，二十多個鬼子嚎叫着衝進院子。弟兄們眼睛都紅了，不等命令就沖了出去，幾十人打起了交手仗。”老陳坐在地上，神色堅毅。
“陳連長真是神仙下凡，一個人殺了四個鬼子，還有王連長，也殺了兩個個鬼子。弟兄們都拼了命，人數也比鬼子多一倍多，結果，鬼子都死求子了，我們也死了二十多名弟兄，那位老人也被鬼子刺中遇難了。”一個士兵接過說。
“我們盡量躲避鬼子，可是鬼子無處不在，我們傷亡慘遭，重傷員一個都沒有回來，回來的也大都負了傷。”王連長直搖頭嘆氣。
“這些彈藥是咋回事？你們從哪弄來的？”伍團長又問。
“報告團座，那是我們在回來的路上撿的。回來時我們發現有鬼子過來，就跑到旁邊的一座廢墟后躲避，我們在廢墟後面發現有個不大的洞，一個弟兄進去一看，居然是個地下庫房，非常大，我們趕緊鑽進去躲藏。洞裏有不少步槍、機槍和彈藥，還有一些糧食，夠咱們團吃好幾天的。估計這裏過去是部隊的庫房，來不及把東西搬走，我們就趁天黑扛了一部分彈藥和糧食回來。”
“弟兄們，只一天的功夫我們損失了大半個特務連，這還都是小戰鬥。可以想像，以後的戰鬥會更加激烈，傷亡也越來越大。王連長，派幾名弟兄回青龍山，命令一營連夜下山背糧食和武器彈藥，其他部隊原地待命。”伍團長命令。
五更時參謀長來到地道口，伍團長正在睡覺，參謀長輕輕推了推：“團座，一營奉命前來報到，請您訓示。”
“參謀長，你咋跑來了？不是讓你在山上掌握部隊嗎？跑這來幹啥子？”伍團長翻身坐起。
“團座，我要是再不來弟兄們非吃了我，大夥說讓團座只帶一個特務連在城裏活動，實在太危險了，他們都不放心。他們要我來把您替換回去，我在城裏活動，您回去掌握部隊。”
“扯淡，這是啥子臭邏輯？我來有危險，你來就沒有危險了？你來了也好，反正大夥都要進城的，都要和鬼子戰鬥。派一個排給山上送些糧食，其他人跟隨王連長和老陳立即往回背糧食和武器彈藥，部隊以班、排為單位活動，能背多少就背多少。”
“是！”孫營長小聲回答，轉身命令：“一連一排上山送物資，其他人到庫房背物資；二連抽一個排在地道里保衛團座，其他人和三連在兩側掩護。”
“扯淡！我一個大活人要的啥子保衛？誰說我要留在地道了？我和你們一起背糧食，二三連都去掩護，地道只留特務連的弟兄守衛。”伍團長斬釘截鐵。
孫營長還要說什麼，伍團長揮手命令：“時間緊急，不要再爭了，外面已經蒙蒙發亮，估計鬼子馬上就會起床，立即出發！”
部隊隱蔽接近庫房，天色已經大亮，二三連迅速佔領周圍有利地形，王連長和老陳帶一連及伍團長和參謀長等人進入庫房。
庫房很大，散落着一些武器彈藥，在一個角落還堆放一些糧食。參謀長大致數了數，湊到伍團長耳邊：“團座，大概有四五千斤糧食，三十多箱各種彈藥，還有幾捆步槍和幾挺捷克式輕機槍。”
“娘的，就這麼一點東西，不解饞啊！都拿回去吧，總比沒有強，命令部隊再到別處找找，興許能找到更多的東西。”伍團長有些垂頭喪氣。
一連扛着東西往回撤，四周不斷有鬼子出現，部隊無法集中行動，只得以班排為單位伺機撤退。
伍團長和參謀長帶着幾名衛兵和沈世傑等幾個參謀背了一些糧食撤退，一個班的士兵扛着彈藥跟在後面。
穿過了幾條巷子，他們隱蔽在街邊的一座破房後面，房子已被炸塌，近二十人爬在地上連大氣都不敢出，糧食袋和彈藥箱放在旁邊。
五六十名鬼子邁着整齊的步子走了過來，周圍已經不見中國人，鬼子多少有些失落。這些天他們殺了不少人，多數都是老百姓，可是這些大和民族的“精英”們總覺得沒有夠，他們要到有中國人的地方繼續釋放獸性。
走在最後面的一個鬼子看見旁邊的破房，“嘿嘿”傻笑着。這地方他很熟悉，房子的男主人被自己一槍打死，女主人和十四五歲的女兒讓他和同夥肆意淫樂，最後活活整死，房子也讓他們燒了。
鬼子很想再看看這個地方，回味一下曾經的快意，於是端起步槍慢慢朝破房走過去。
那邊好像有具屍體，這是怎麼回事？莫非又有人在這裏逍遙？鬼子大嘴一咧，不由得笑出了聲。
突然，屍體微微動了一下，“叭！”一聲槍響，鬼子扔掉步槍，雙手捂胸，極其不甘心的緩緩倒下，至死都不相信怎麼還有人開槍？
伍團長暴露了，他們陷入鬼子的重重包圍，只得退入破房裏面。
“弟兄們，咱們被鬼子包圍了，可咱們不是孬種，咱們是中國爺們，是響噹噹的川軍。大夥都集中到破房裏，把武器彈藥箱打開，娘的，讓小鬼子也嘗嘗川軍爺爺的厲害。”伍團長大聲命令。
“團座，您槍斃我吧，是我不好，暴露了目標，還連累了您和參謀長，我該死！”開槍的弟兄跪在伍團長跟前痛哭流涕。
“龜兒子，給老子滾起來，成啥子樣子了？丟人！給老子丟人！給川軍丟人！”伍團長一腳踢翻士兵，伸手拿過一挺捷克式輕機槍：“給老子壓子彈，別他娘的在那兒號喪。”
戰鬥異常激烈，伍團長雖然不到二十人，但地形較為有利，房子被燒的破爛不堪，可四周的矮牆卻能抵擋子彈。從庫房裏帶來了兩挺機槍、十桿漢陽造和幾箱手榴彈、幾箱子彈這會派上了用場，十多袋糧食也成了臨時掩體。
鬼子人數雖然比國軍多出數倍，但沒有大炮，甚至連擲彈筒也沒有，一時半會竟奈何不了這幾個國軍。而國軍的兩挺機槍交叉掃射，十幾桿步槍和手槍不停的開火，手榴彈在矮牆外不斷爆炸，讓鬼子始終不能踏進破房半步。
伍團長的機槍管太燙了，他回頭就罵：“我把你個龜兒子，沒看見老子槍管燙得不行嗎？快換槍管。小鬼子我日你先人，不呆在家裏跑這幹嗎來了？老子讓你來，讓你狗日的來……”
參謀長揮着手槍點射，彈無虛發，不多會就有五六個鬼子倒在他的槍下，還有幾個鬼子受傷。鬼子發現了他，機槍立即對他猛掃，壓制他的火力。
沈世傑看到三個鬼子從背後鬼鬼祟祟摸上來想打參謀長的黑槍，急忙將漢陽造平端，一扣扳機，一個鬼子雙手一張倒下了，另外兩個鬼子迅速卧倒，三八步槍不停的開火。
參謀長看見了這兩個鬼子，他拿起一顆手榴彈，揚手扔出牆外，在手榴彈爆炸的瞬間，他和沈世傑迅速轉移，尋找下一個目標。
伍團長和另一個機槍手一會點射，一會連發，牆外堆滿了鬼子的屍體，沒有一個鬼子能踏進破房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