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醫院

好友的母親生病住院,言珩收到消息前去醫院探望。

去的路上就遇見裴霽在賣花,沒想到等他從醫院回來,好幾個小時過去,小花匠還在,貌似還遇到了麻煩。

言珩一向不愛多管閑事,但對方人多勢眾,為首那人氣勢洶洶,如此一對比,小花匠背影看起來愈發單薄。

天使之家瀕臨倒閉,小院長為了養家餬口,年紀輕輕既種地又兼職,已經很不容易了。

本着日行一善的心思,言珩走過去,擋在了裴霽面前。

嘴上說著抱歉,言珩挪開腳,露出地上的錢包。

臉上掛着漫不經心的笑,言珩看向苗榮,明知故問:

“你的?掉地上而已,這麼大方不要了?”

苗榮看看帶腳印的錢包,再看看言珩,嘴角抽了又抽——

撿吧,好像顯得他不大方,不撿吧,這錢包可是花了他快兩個月生活費買的……

一時間苗榮撿也不是,不撿也不是,臉都憋紅了。

裴霽站在言珩背後,目光越過對方寬厚的肩膀停在他側臉,隨後平靜移開視線。

一直密切注意這邊情況的彭高峻同樣疑惑——

言家大少爺怎麼在這裏?

苗榮和他朋友不管在學校怎麼囂張,說到底也只是二十齣頭的大學生,從氣勢上都輸了言珩一大截。

再看言珩的穿着打扮,苗榮一眼掃過,就看出他手腕戴的那隻表,一隻能抵他的十幾隻。

加上他手裏他爸之前想申請都失敗的黑卡……

言珩臉上帶笑表情溫和,但苗榮知道,這種人非富即貴,一看就是自己惹不起的。

識時務者為俊傑。

同伴收到苗榮眼神示意后,心領神會,笑呵呵的上前打圓場,說大家都是同學,誤會一場。

說話的同時,那個男生彎腰撿起苗榮的錢包,拍了拍灰后交給他,還無比自然的錘了他胸膛一下:

“讓你平時多鍛煉不聽,手滑了吧?”

苗榮請來唱歌的同學見此,立馬出聲附和,以緩解尷尬的氣氛。

幾個年輕人你一言我一語打趣,聽得言珩暗自挑眉,然而重點只有一個,他偏頭問裴霽:

“都是你同學?”

小院長竟然還是學生?身兼數職啊。

裴霽冷眼看着面前氣氛一派融洽的人群,‘與我無關’四個字在他臉上不要太明顯。

見裴霽一言不發轉身去擺弄玫瑰花,言珩失笑——

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字,就這狗脾氣,就算有同學,應該也沒朋友。

心裏這樣想着,言珩走到裴霽身邊,手指在三輪車上叩了叩。

裴霽把一枝斷了的玫瑰花抽出來,頭也不抬:

“不賣。”

小財迷忽然轉了性,言珩還有些意外:

“真不賣?”

言總說這裏的花他都要了,就不會不認賬,但他沒想到對方提前開口堵住了他的話。

裴霽這次已經懶得回答他了,把他當空氣。

日行一善的言珩也很忙,既然裴霽和苗榮他們認識,他也沒空和一群小朋友耗時間,他又不是散財童子,裴霽不賣,他也不上趕着花錢。

言珩走後,今天掉了面兒的苗榮瞪了裴霽一眼,也準備帶着人離開。

大部隊走的時候,系花車晴一步三回頭。

裴霽低着頭看手機,半點沒接收到人眼裏的秋波和不舍。

裴霽平時只有上課才會出現在學校,上課來、下課走,神出鬼沒。

車晴和他不是一個班的,在學校一個月都不一定遇見一次。

今天好不容易見着人了,車晴矜持糾結了好半天,最後還是沒忍住,鬆開閨蜜的手,拋開羞澀,咬牙走了過去。

“裴霽,能賣我兩隻玫瑰嗎?”

都說女追男隔層紗,但就裴霽冷心冷腸的性子,車晴覺得擋在自己面前的明明是座高不可攀的冰山。

冰山不主動,就只有自己主動出擊了。

裴霽從手機中抬起頭來,看車晴:

“你要多少?”

車晴長這麼大,光收花了,買花還是頭一次,還是在情人節這種特殊日子,所以頓了頓,問:

“你這花怎麼賣的?”

裴霽指了指小黑板:“十元一支,多買多送。”

順着裴霽纖長好看的手指望去,車晴像是才發現標着價格一般,臉有些紅:

“我要八支。”

裴霽動作熟練的給車晴包鮮花,而一旁的苗榮眼都氣紅了。

苗榮不明白,車晴都見識過裴霽如此窘境,都窮到上街擺地攤了,為什麼還對他另眼相待?

難道是真寧願坐在自行車上笑?

裴霽沒管旁人什麼心思,把花遞給車晴:

“八十。”

車晴抱着花看着惜字如金的裴霽,咬了咬嘴唇:“……好,我掃碼。”

直到付完款離開,裴霽都沒和自己多說一句話,車晴心裏沮喪又失望。

車晴閨蜜親密地挽着她的胳膊,小聲在她耳邊吐槽裴霽的不近人情:

“他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

車晴看着懷裏的玫瑰嘆氣:

“他那麼聰明,只是對我沒意思而已。”

閨蜜憤憤然:“都是同學,還收這麼貴,裴霽是真掉錢眼裏了?”

車晴表情嚴肅幾分,不贊同看閨蜜:

“雖然是同學,但我們並沒有幫過他什麼,人家公事公辦而已,有什麼錯?”

閨蜜聽后瞪大了眼,抬手戳了車晴腦袋一下,恨鐵不成鋼搖頭:

“你啊,沒救了……”

…………

晚上七點過,玫瑰花全部售罄,寸頭把三輪車開回天使之家,裴霽則坐上了一直等在不遠處的保時捷。

他是有半個月沒回去了。

然而聽裴霽說回去時,彭高峻卻道:

“小少爺,夫人現在正在醫院。”

裴霽動作一頓,抬眼看他:“醫院?”

彭高峻點點頭:“是的,夫人中午突然感覺不舒服,送去醫院了。”

裴霽眉頭不自覺輕擰:

“醫生怎麼說?”

彭高峻:“換季感冒,醫生說輸完液就可以回家了。”

從後視鏡留意裴霽的表情,見他皺眉不說話,彭高峻想了想,又小心翼翼補充:

“夫人知道小少爺你今天忙,怕你擔心,所以沒讓說。”

裴霽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到醫院這一路上都沒再開口。

裴霽媽媽舒盼住的是貴賓VIP病房,裏面廚房、客廳、陪護房等應有盡有,裴霽到的時候,他爸裴承博也在。

舒盼本來半躺在病床上掛着點滴,見裴霽進來后雙眼一亮,立馬坐起身來,語氣很是驚喜:

“昭昭?你怎麼來了。”

說完后舒盼還睨了自己老公一眼:

“只是小感冒,不是讓你別跟昭昭說嗎?昭昭那麼忙。”

嘴上是這麼埋怨,但舒盼看着裴霽,眼裏的笑意都快溢出來了。

裴承博見到半個月未見的小兒子,也很高興,只是表現得沒有舒盼那麼明顯,乾咳一聲:

“不是我說的。”

裴霽把買來的水果放旁邊桌上,看了一眼舒盼因為打吊針而烏青的手背,半晌才問:

“您感覺怎麼樣?”

裴霽的長相隨舒盼,尤其是那雙眼睛,幾乎是一個模子裏面刻出來的,此刻聽了裴霽的話,舒盼那雙漂亮的眼睛一彎,笑得開心:

“看見昭昭,媽媽什麼病都好了。”

裴霽就站在病床邊,舒盼看着他垂在身側的手,放在被子上的手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任何動作。

舒盼只是感冒,輸了液已經好得七七八八,於是對着好久沒見的裴霽一陣噓寒問暖。

下了班匆匆從公司趕過來的裴修進門,就聽見舒盼正問裴霽每天有沒有好好吃飯,怎麼瘦成這樣。

裴修放下公文包,把自家弟弟上下打量一圈,最後皺眉:

“是瘦了,昭昭你錢夠花嗎?是不是天使之家的工作太累了?”

裴霽搖頭:“不累。”

面對自己至親家人,裴霽眼裏慣帶的冷淡褪去許多,但話也並沒有多多少,問一句答一句。

好在裴修舒盼他們已經習慣他冷清的性子,一問一答,病房內氣氛也算和諧。

裴霽第二天有課,舒盼不讓他在病房久待,讓彭高峻先送他回去。

裴修把人送到醫院大門口,裴霽上車時他還不放心叮囑:

“昭昭你晚上睡覺空調別打太低,覺得熱的話讓阿姨給你換一床薄一點的被子,冰箱有你喜歡吃的巧克力小蛋糕,記得吃點東西再睡覺,給你新買了兩套睡衣……”

在外雷厲風行、說一不二的裴家大少爺,在面對自家弟弟時,就變成了操心的老媽子,絮絮叨個沒完。

就差沒叮囑裴霽睡前記得刷牙了。

要是他手下的員工見了他此時的模樣,恐怕眼珠子都得瞪出來。

彭高峻就安靜的站在旁邊等着,顯然早已習慣了大少爺的兩幅面孔。

不管是司機還是廚師傭人,但凡在裴家工作兩年以上的,都知道裴家一家老小,有多寵裴家小少爺。

那寶貝程度,就差沒把小少爺揣口袋裏隨身帶着了。

送走裴霽回到病房,裴修對上自己爸媽關切的目光,主動道:

“昭昭說這次會在家住幾天。”

聽了這話,舒盼很是驚喜:“真的?住幾天?”

裴修搖頭:“不確定。”

就算這樣舒盼也很高興,拉着裴承博的手道:

“這幾天要好好給昭昭補補身體,你看那孩子,都瘦成什麼樣了。”

說著說著,舒盼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眶忽然紅了:

“我的昭昭……”

裴承博嘆了口氣,抬手輕輕拍了拍妻子的肩膀以示安慰:

“過去的都過去了,咱們一家以後好好的。”

裴修也坐到舒盼身邊,勸她:

“媽你別傷心,你看昭昭現在對着我們話都變多了,這是好現象。”

裴承博在一旁贊同點頭:

“慢慢來,你要給昭昭時間。”

舒盼抹了抹眼角:“我只是心疼昭昭。”

裴承博輕輕給舒盼按着肩膀,溫聲安慰舒盼,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我知道,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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