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引狼入室(海倫娜)
她想讓他做什麼?
她不懂他,不懂謀略,不懂她那深宮以外的任何事物。
現在霍布文將話語權交給了她,她卻不知道如何接住他的話往下說,從而得到她想要的。
她只是希望有人能守住費爾茲留下來的那個位置,將它保留到真正屬於它的人有天來收回它。
不管那人是帕瑟,還是費爾茲尚未出生的孩子,只要他們中有人能有能力坐上去,她就心滿意足了。
她看向霍布文,他對她來說還是很高,卻少了之前他給她的那種壓迫感與恐懼。
他是她在這個宮廷里唯一還能找到的盟友,如果他能幫她實現那個願望,她願意把自己當成祭品獻給他。
她還記得他上次來她宮殿時所發生的那件事,這多少證明他跟她的父皇和哥哥一樣,不太喜歡她頂撞他們。
海倫娜不懂這是為什麼,但她的直覺卻告訴她,她此刻應該黯然地垂下頭去,展露出一副他可能會喜歡的天真與溫順。
“將軍……”她的聲音輕柔地讓人內心悸動,她有着卡蘭家族的美人兒們都會有的標誌臉蛋,只要她不要暴露出自己天性里的攻擊性,那張臉蛋便能勾起任何一個活物哪怕天神的憐憫。
她在獻祭,也是在試探他,試探他對她還有沒有那層想法。“你不是說過想跟我結婚嗎?”
廳內又一次陷入了靜謐,那靜謐讓海倫娜的心再一次變得慌亂。
這些蹩腳的伎倆是她從比她年長的那些女人們那裏學來的,她甚至都不知道這種方式對霍布文是否同樣有效。
頭頂投來一束目光,那目光跟此刻的他一樣沒有壓迫感,只是她希望他能儘快開口,這樣她就不會感到時間如此漫長了。
“公主不是說不想跟我結婚嗎?”
他的語氣沒有怪罪的成分,甚至能讓她聽出他聲音里對她的一絲同情。
“如果我改變主意了呢?”
頭頂的目光還是盯着她,她依舊低着頭,不敢看他。
她在撒謊,而他知道她在撒謊。
為了讓事態有個滿意的結局,他假裝相信她的話,她也配合著他的假裝。
接着,他抬起了她的臉,讓她對上了自己的眼睛。
她以為他要對她說些什麼,但他沒有,而是以她難以置信的速度靠近了她。
海倫娜猛然閉上了眼睛,她能感覺到他的臉離自己的臉很近,那距離足以讓她感受到他灼熱的呼吸。
“你抖得真厲害。”
耳邊傳來一句輕飄飄的聲音。霍布文沒有再靠近她,他放開了她,直起了身子。
海倫娜終於睜開了眼睛,她為自己身體所表現出來的排斥感到憤怒,它為什麼就不能在關鍵時刻幫幫她,讓她順利演完這台戲。
現在好了,他完全不用假裝相信她的話了,她把一切都搞砸了。
就在海倫娜陷入更深一層的自責中時,她聽到霍布文說:
“公主,據我所知,白皖國沒有一項法令規定,女人不能繼承王位。”
海倫娜的身體在顫抖,霍布文對她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白皖國是沒有法令有這項規定,但那又意味着什麼?
眼見聊天陷入僵局,霍布文笑了笑,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放開過手中的小豹子,哪怕剛才他在企圖吻她時也一樣。
海倫娜看向他懷中的豹子,看着他有力的手指拂過它那身光亮的皮毛。
“公主有沒有想過自己守住那個位置,直到將來交給一個自己信任的人?”
他是在打她的主意嗎?如果她坐上那個位置,而他娶了她,那麼那個位置順理成章便成為他的了。
她小腦袋裏的想法讓眼前的霍布文笑出了聲。
“公主不必多慮,我只是提出我的建議。因為擺在公主面前的就是兩條路,要怎麼選都由公主自己決定。”
兩條路?她只看見一條,那麼還有一條是什麼?
“霍布文將軍的意思是……”
霍布文終於放下了懷中的豹子,讓它獨自找地方獃著去。他拍了拍手,整理了一下自己前胸的衣裳。
“如果有女人暫時坐上那個位置,你跟太后就是最合適的人選,但你比太後有個優勢,你畢竟是先皇的女兒費爾茲的親妹妹,你會在攝政內閣的成員中得到很高的支持率。”
“這怎麼可能,我根本什麼都不懂……”
霍布文再次笑了,“你不必懂什麼,正是你的什麼都不懂才讓他們心儀你。”
海倫娜更加疑惑了,她的眼神遊離起來,有種置身事外的空洞。
“你對他們來說是種象徵,你不必懂什麼,也不必做什麼,你只需要在合適的時間出現在合適的地點就行。”
海倫娜的思緒飄忽了起來,但霍布文的一向精明又讓她不得不控制自己的思緒,讓它不要飄得太遠。
海倫娜再次看向霍布文,她讀不懂他臉上的表情,讀不懂他眼神中的笑意,她只能憑着自己的直覺相信他。
等等,他不是說兩條路嗎?那麼還有一條是什麼?
“將軍,你能告訴我另一條路嗎?”
這次他眼神中的欣慰她是看懂了,就像長輩面對晚輩的突然開竅而露出的欣慰。
“藉助外力。”
“藉助外力?”
“如果公主願意嫁給姆十三皇子,那麼以後白皖的王位要給誰,都由公主說了算。”
嫁給姆十三皇子?
真是一個噩夢。
讓她遠嫁姆大陸不是讓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不再干涉白皖的王位嗎?
“將軍是在說笑吧?我要嫁給姆十三皇子,如何還能知道王位最終給了誰?”
“公主為什麼就不能換個思路呢?”
“換思路?”
“公主要跟十三皇子聯姻,為什麼非得你過去,而不是他過來?”
姆十三皇子到白皖國?那怎麼確保他不會對白皖的王位構成威脅?怎麼確保他不會將白皖收入囊中?
似乎看出了海倫娜的擔憂,霍布文也不急着解釋,他平靜地就像神廟裏最古老的那尊神像,用一種近乎神性的眼神望着她。
“將軍是想讓我引狼入室?”
她的話再一次逗笑了他。
終於,他止住了笑,用一種惋惜的口吻道,“公主還有時間再想想,對於姆王朝的皇子們來說,他們另可留在姆大陸最偏遠的山區,也不會選擇前往他國。如果他願意來,那麼白皖不足以承載他的野心,這個位置最終歸誰,還不是你的一句耳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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