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音為寄
“你一定聽說過藍家,在西州很少有不知道藍家的。”男孩看了他一眼,然後驕傲地挺了挺胸。
霍卻離心裏有點好笑,無奈地搖搖頭:“你就覺得我一定能幫你們?而且,你就不怕是引狼入室?”他走近了一步,輕聲道:“就比如,如果我現在就對你下手,你不怕?”
小孩瑟縮了一下,很快又抬頭大聲道:“不怕。”然後又偷偷地瞟了他一眼,小聲道:“我覺得你不會的。”
這個人身上有種讓自己很舒服的氣息,像被供奉在祖地的源水一樣,很讓他安心,正因如此,他才沒有對這個人有太多的防備,他的這種天生靈覺是很多人羨慕不來的,多次讓他從敵對勢力手下保命,所以他這次還是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
“既然你不怕,就帶我回祈天城,和你父親說,如果我沒有猜錯,請外援......”霍卻離停頓了一下,看到某個瞬間緊張起來的小孩,不覺得有些好笑:“是你自己的想法吧?”
小孩耷拉着腦袋輕輕點了點頭,突然他好像是想到了什麼,看向霍卻離,驚喜道:“你答應和我回去了?”
“不然我為什麼讓你帶我去祈天城?”霍卻離白了他一眼,望着小孩頭上翹起來搖搖擺擺的呆毛,霍卻離忍住了想去擼一把的衝動,嚴肅道:“我是西洲雁九荒的修士,是地地道道的人,還有,幫了忙,答應要給我的東西,一個都不能少。”
他化掌為拳,曲起食指敲了一下對方的頭。
霍卻離早就給自己編造了一個身份。西州是西域通往中原各州的屏障,而雁九荒正是西州的邊緣地帶,接近西域,人煙稀少,不過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倒也出現了許多奇人異術,人們對雁九荒所知甚少,對當地的修士肯定也不夠熟悉,那他的身份也就不是什麼問題了。
突然,他好像察覺到了什麼,走到湖邊,正巧看到一雙濕漉漉的爪子搭在湖邊的石頭上,隨後一個狐狸頭悄悄地冒了上來。小狐狸飛快上岸,然後就用爪子扒住了霍卻離的衣擺。
站在他的角度,就看到一隻落湯的沒毛的狐狸可憐兮兮地趴在自己腳邊,這小東西感受到他的目光還討好地輕輕叫喚了一聲。
沒骨氣的傢伙,你身為靈獸的尊嚴呢?
他抬手將狐狸抱起來,在手中擼了一下毛,隨着他的動作,狐狸與自己身上的水漬都隨着一道白光亮起消失殆盡。狐狸甩了一下毛,身上完全恢復了之前的那種蓬鬆感。
霍卻離揉了一下,盯着它看了一會,輕聲道:“小東西,要跟我走嗎?”
狐狸睜着濕漉漉的大眼睛,半眯了起來,然後用舌頭輕輕舔了一下他是手心,就待在他的臂彎里不動了。
“那就當你答應了。”霍卻離微微一笑。
窩在懷裏的狐狸莫名其妙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祈天城是西州的三座古城之一,也是唯一留存至今的上古城池,其他兩座城池早就在戰爭中化為廢墟,而在這兩座城市的遺址上,又建立起了新的城池,依舊以那兩座古城名命名,分別是驚華城和青甘城。
而藍家是這祈天城裏最有名望的家族,據說在三城俱在的時期,藍家就是這祈天城的主事者,可是再古老的家族也抵不過時光的蹉跎,多年來,藍家很少誕生出能號召一方的頂級修士,漸漸地也就沒落下來。
現任藍家家主藍平山正在正廳內和一隻狐狸大眼瞪小眼,然後看向站在一旁的小孩,無奈道:“愉兒,這就是你請的外援?送過去給杜家下飯嗎?”
“不是,那位哥哥有事去了,說過會來.....”小孩臉色通紅。
“等等人來了,趕快道歉賠個罪,成天就知道胡鬧。”藍平山嘆了口氣,他只當藍愉是隨便糊弄了一個年輕人,過來討他歡心,畢竟他們與杜家的祖地之爭,不是誰都有能力參與的。
以杜家的行事風格,對方來了也只會是送命罷了,聽愉兒叫對方哥哥,好像年紀也不大的樣子,那就更不能讓對方來沾惹這份因果了。
想到杜家,藍平山更是愁容滿面。
“家主,小公子,大公子剛剛回來了。”這時門外跑進來一個小廝,恭敬地朝藍平山行禮。
“他人呢?”藍平山臉上帶了幾分怒氣:“這半年也不知道帶個話,讓家裏一家子人替他擔心。”
“我才不擔心他呢!他回來就知道欺負我。”藍愉小聲嘀咕。
“你說誰天天欺負你?”這時門外傳來一道清潤的男聲,聲音雖然聽着溫和,說出來的話卻沖得很。“天天這麼和你哥說話,看來是沒被訓夠。”
藍憬走進來,涼涼地掃了一眼藍愉,還沒有等他看向藍平山,就被對方拿書敲了一下頭。“成天就知道玩,整天不務正業,如果不是這次家裏出了大事,你是不是一輩子都打算待在外面不回來了!這半年一點信息都沒有給家裏傳回來,險些都以為你死在外面了。”
“父親,修士出去歷練個十年半載的不是很正常嗎?”藍憬道。
“是正常。”藍平山在主座上坐下喝了口水,然後看了他一眼:“不過放你身上就不正常了。”
藍憬:“......”
東陽鎮三面環山,西北南三面分別是青陽,白蛇,流岡,這裏與祈天城相距不遠,剛剛好是祈天城能管轄到的極限了。
霍卻離從空中俯瞰這一片連綿的山脈,沒有再壓抑修為,將自己的感知迅速放出去,剛剛囫圇吞棗一般吸收了幾塊天青玉力量恢復了不少,這樣直接吸收雖然有點暴殄天物,但是特殊情況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反正他存貨多。
凡是他感知所過之處,鳥獸都噤聲縮起來不敢動彈。這裏都是些低階的妖獸,修士常年出入這裏,妖獸數量早就所剩不多了,都在他的探查下都無處遁形。
很快他的身形消失在原地,出現在當初與殷風攜分開的地方,發現殘留下來的信息已經所剩無幾,正準備換地方繼續探查,突然他注意到了一棵樹,當初就是在這棵樹下同殷風攜並肩而立。
他心裏一動。
樹下有一片小草,其中有一株後面藏着一朵小白花。
等他站過去,小白花突然傳出了一道聲音。
“師兄,如果你聽到了,說明你現在擺脫了危險並且試圖來找我,擔心我的安危,我沒有危險,不用掛心,師弟雖然不才,但是突破築基后保命還是綽綽有餘的,離宗門歷練還有一段時間,我打算到別處再歷練一番,如果有機會,師兄也可以去玄清宗找我,我們有緣再會。”
這是修真界一種通用的留音術法,可以將自己的傳音用法術寄托在某物上,只有目標之人踏入一定的區域範圍才能夠觸發。
看來殷風攜沒有危險,並且已經離開這裏了,雖然他是殷風攜的師尊,但是他對他並沒有更深的了解,也不知道他此時會選擇去哪裏。
霍卻離嘆了口氣,朝遠處望去。
沒事就好。雖然這事完成的亂七八糟,好歹也沒有再讓主角受傷遇到危險了。
他又看了眼地上的小白花,眼中也流露出一點笑意,不得不說,這小白花和殷風攜挺般配的。
霍卻離彎腰,把小白花摘下,很快躺在自己手中的小白花上面就覆蓋上了一層冰霜,結成了一片冰晶,晶體呈菱形,邊緣比較圓潤,是個很好的裝飾品。
他指環微亮,把東西收了進去。
那這個就給我當紀念品了。就跟有些母親喜歡把孩子脫去的乳牙收藏起來,他作為師尊,也想見證徒弟成長的一切啊。
此時在祈天城外的一處荒山中,血氣被山風吹散開,散出來的氣息淡了許多,卻依舊讓一些相對弱小的獸類避開這片樹林。
遠離危險,這也是野獸的本能。
“大人饒命,是我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大人,還請大人既往不咎繞我一命啊......”一個頭髮灰白的老者跪在地上,鼻涕和眼淚都粘在一塊,看起來就像個可憐弱小有無助的小老頭,他身邊還有幾個隨從打扮的人,看樣子已經死了。
“你們去祈天城做什麼,又為什麼對過往行人動手?”殷風攜冷冷打斷對方的求饒。他站在老者面前,整個身體都被一身黑色所籠罩,露出的一截手臂上泛起了淡淡的青色,這是中毒的徵兆。
老頭看着這層淡淡的青色簡直目眥欲裂,這可是他的頭號劇毒,怎麼在這個人身上就只讓對方的手麻痹了一瞬,這怎麼可能!說好的七步斷腸,心脈俱斷呢!
“這是你的毒?”殷風攜看了一眼手上的青色,很快一陣黑霧升騰而氣,霧氣散去后,原本的青色皮膚恢復成了原本的膚色,一種瑩潤光澤的白。
“這......”老頭深吸一口氣,他在他們那裏也是有名的制毒大師,不然他也不可能被杜家請為外援,可是為什麼對這個人彷彿沒有一點作用,西州的修士都那麼恐怖嗎?
是的,這個老頭並非西州本土修士,原是西域的修士,之後跨過西州外圍屏障進入了雁九荒,在那裏定居下來,其實雁九荒名義上雖為西州領土,但是實際上在那裏生活的大多數都是外域的人,這裏也是兩邊都管不到的灰色地帶,因此有許多亡命徒逃亡到那裏,那裏地勢險惡,也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進入雁九荒。
“太弱了。”殷風攜淡淡道。這種毒,比不上他的好師尊用在他身上的千分之一,和那種誅心噬骨之痛比起來,這種毒,不過像小孩子撓痒痒一般不足為道了。
“我認識一個人,他的毒,才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
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提起那個用毒的高手眼裏沒有尊崇,只有刻骨的冷意,投射下來的陰影籠罩着這位來自雁九荒的老頭,令他遍體生寒。
如果西州的修士都那麼恐怖,那他當初還不如沒有踏入西州!和眼前這個大魔頭比起來,西域的那群虎頭虎腦的莽夫都是那麼和藹可親。
突然,殷風攜看向遠處,他感受到他留下的傳音被觸發了。
也就是說,那個人沒事。
跪在地上的老頭驚恐地看到這個剛剛殺了他一整個隨從隊的魔頭,竟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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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卻離輕聲道:“小東西,要跟我走嗎?”
殷風攜(突然站起):“要!”
被徒弟擋在後面的狐狸:“嗷嗷嗷!”欺負我矮!
他們之間不是一個宗門的還稱呼師兄師弟,在這裏只要是修士,哪怕並非同宗,也可以叫的,根據年齡或者修為稱呼就好了(我這裏用年齡啊)不叫師兄,難道叫道友?叫小友?不不不nonono,這不是男頻文,這是耽美小甜文!
求收藏求評論,話說我寫了這個章節,有點想往後面寫的動力了(說明我最近更新會勤快一些啦!)
殷風攜面對霍卻離是小白花,面對別人,就是這個,食人花。
祈天城副本他們會有感情進展的,而且他們介入祖地之爭,是對立的陣營,但是,虐,這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