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北平郡來人

清晨，西寧城又開始了新的忙碌的一天。姜萬鈞原本以為，天氣轉暖之後，會有流民舉家遷來河西，為此他還特意提前做了一些準備。

不過他想多了，有土地的百姓再苦也不願意背井離鄉，而那些失去土地的流民，現在要麼加入了義軍，要麼就在哪做苦力維持生計，還有的乾脆就被凍死、餓死了，哪裏可能千里迢迢跑到河西來。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人來投，只不過數量很少，多的時候也不會超過百人。

這不，聽說有一批流民是大老遠從涿郡方向過來的，其中就有姜萬鈞的老鄉，北平郡人。長孫起了個大早，帶着小蘭就去打聽消息去了。

這一批流民是去年和皇帝楊廣一起撤出涿郡的，後來楊廣坐船逃了，他們也沒個方向就一直走一直走。路上有的被抓了壯丁，有的被殺了，還有的餓死、凍死了，剩下的這些人，還是來往河西的商隊，得知他們中有“姜閻王”的老鄉，所以便勸他們來河西。

姜萬鈞並沒有報什麼期望，他知道不可能有真正他的“老鄉”出現，可一想到被自己冒名頂替的傢伙或許有家人在世，他有點緊張了。

長得像不像暫且不提，關鍵是關於北平郡的那個“姜萬鈞”，很多事他都不知道啊！

姜萬鈞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手心都出汗了。

算了，大不了就不承認唄，北平郡那麼，不認識也正常。不過如果對方真的是“姜萬鈞”的親戚或者家人，姜萬鈞不介意照顧照顧。

再說另一邊的長孫，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帶着小蘭和數十位隨從，前呼後擁走進了商隊的駐地。

管事的早已經得到消息，他上報的時候純屬碰運氣，他也不知道涼王府會不會做出回應。這年頭，人人都想攀高枝，誰會在意以前的窮親戚啊！

沒想到涼王府不僅回應了，還是涼王妃親自出面。

管事的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現在他也不知道是該盼着什麼好。如果流民中沒有涼王要找的人，他這算“欺君之罪”；如果流民中有涼王要早的人，他之前都沒好好招待，還不治他一個“大不敬”啊！

事實他也只是聽到過這兩個罪名，是不是該用在這上頭，他也不知道。

“起來吧，帶我去見從北平郡來的，客人。”長孫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北平郡來的人，稱呼流民肯定是不行的，急中生智，將其稱呼為了“客人”。

“是。貴人當面，小人不敢隱瞞，路上兵荒馬亂的……”管事想簡單解釋一下，涿郡加上北平郡，一共逃出來少說也有上萬人，可是如今到達西寧的，只剩下了不到百人。萬一涼王要找的人已經死在路上了，這責任怎麼也不能算在他頭上不是？

“放心吧，涼王有過交代，此事只論功，不論罪，一切都是天意。”長孫聽出了管事的話中的意思，不等管事的說完，便打消了他的疑慮。長孫也是考慮到，萬一以後還有這種事情，這一次遷怒於人，下次誰還敢替你報信了？

“謝貴人體諒，涼王寬仁，實乃大涼之福。”管事的在心裏總算鬆了一口氣。

長孫一行穿過大門，走進一間院子，流民大部分都已經安置了下來，只留下從北平郡過來的十幾個人聚在這一個院子裏。

人群中，看不到一個青壯，都是老弱病殘和婦孺，年輕力壯的八成都被路過的郡縣給扣下當壯丁了。

“你們中有誰認識‘姜萬鈞’的嗎？”小蘭在說到姜萬鈞的名字的時候，小心翼翼瞄了一眼長孫，直接稱呼涼王名諱可是長孫特批的。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涼王自己說都不記得了，自然無法提供出有用的線索，北平郡好幾個縣，幾十萬人，連個具體的地方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家裏都有誰，這找人可就費事了。

小蘭話音剛落，人群中兩個人站了起來，一個二十多歲的婦人，懷中還抱着一個孩子。另一個年紀只有六七歲的樣子，臉上黑黑的，應該是個女孩兒。

“我哥哥叫‘姜萬鈞’，他前年，前年出去就沒回來。”女孩兒一點兒不怕生人。

“嗯，你呢？”小蘭看向另一個婦人。

長孫心都提了起來，她真怕那個婦人說，懷裏的孩子是姜萬鈞的，那他真的要崩潰了。

幸好她的擔心是多餘的。

“我侄子叫‘姜萬鈞’，也是她哥哥。我在十年前嫁到了涿郡，之後只是書信往來，對家裏的情況了解得不多。後來我哥哥死在了高麗人手上，然後就聽說我侄子要去替他父親報仇，之後便沒有音訊。去年我夫君託人打聽，據說我侄子還活着，隨聖上回京受賞去了。

不久聖上決定第二場東征，我們全家以為我侄子會回來，卻不想，等到的是大隋兵敗的消息。我夫君帶着我們一路南逃，這一路逃一路死，最後一大家子人就剩下我們三個了……”婦人有些說不下去了。

“你說的事，和我夫君的經歷很像，但是要經過他確認才行，觀音婢不敢私自做主。不管結果如何，我夫君一定會妥善安置你們的。能請你們到我家裏來做客嗎？”長孫從後邊走了出來。她已經信了七成，若站出的是男子，長孫或許會考慮是不是別有用心。

從站出來的婦人說的話來看，應該是讀過書，識字的。這點很重要，因為長孫覺得自己的夫君肯定是讀書人，應該是後期才棄文習武的。

要是姜萬鈞知道長孫是這麼認“親戚的”，肯定會倒吸一口冷氣。

小女孩兒爬上馬車后，看了看長孫，又看了看小蘭，想開口說話，但是被抱着孩子的婦人的一個眼神給制止了。

她們在得知河西的涼王叫“姜萬鈞”的時候，其實並不敢當真，但最後實在是堅持不下去了，只能來碰碰運氣。即便並不是她們要找的人，河西也可以作為她們容身之地。

“唉！人吶，要信命。”商隊的管事看着遠去的馬車，心裏一陣羨慕。

哪怕最後證明認錯人了，涼王府也不會虧待了她們，這就夠了。

“管家，你說，如果這次不成，我們要不要幫涼王打聽打聽？”有人感覺這是一次機會。

“哼！收起你們那些小心思，要是弄幾個不三不四的人冒充涼王的親戚，你們知道什麼後果嗎？那是要掉腦袋的，去幹活。”管事的顛了顛手上的錢袋子，涼王府的賞錢給的真足。是銀子還是銅板，用手一捏就知道，另外聲音也不一樣，聽這聲音多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