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2章 更名
或許有那麼幾分牆倒眾人推的意思,總之,在臨安的事情爆發出來之前,老王爺在民間的名聲還算不錯。可是這一樁樁一件件,全都是證據確鑿,容不得抵賴的事情。
這下子,無論朝廷最後怎麼決定老王爺的去處,都不會有人覺得陛下不顧念親情了。
藍月兒有些驚訝地推開門進來,笑盈盈地看着鳳九幽,“我就說前幾天你為什麼老是和我說這件事不着急了,把老王爺曾經做過的惡,一件一件鋪陳開來,效果確實比當時直接把他抓回來好得多。”
皓國人重孝,哪怕鳳九幽貴為皇帝,也不能逆民意而行事。老王爺就算犯了一些錯,鳳九幽念在在親情的份上,也得給他幾分薄面,從輕處罰。處罰太輕了不行,沒有警示的作用,太重了也不好,總會有人覺得陛下下手太重。
而唯一夠避免這種局面的,就只有一種情況了。只要老王爺犯的錯足夠重,百姓群情激奮,到那個時候,鳳九幽就算不顧念親情,也不會有人說半個不是。而鳳九幽等待的,就是這一刻。
他攬過藍月兒的腰,讓她半坐在自己的懷裏。他淺笑着說道:“如何,這件事情的結果可還符合你的心意?”
藍月兒滿意的點點頭。
證據已經確鑿,不出一日,老王爺就被判了死罪。他的義子李熠身為他的同犯,也一併處以死刑。
本來應該是秋後問斬,但念在老王爺今年六十大壽剛過,鳳九幽特地准許他過完最後一個新年。李熠就沒有這麼好運了,從臨安被抓回來之後,不日便已經人頭落地。
老王爺的餘黨也沒有被輕易放過。因為有暗衛提前監視着他們的動向,京城裏面的一些舊部很容易就被控制起來了,現在還在京城外面逃命着的,馬上就能被抓回來了。這些人最後的下場都不會好到哪裏去,最多是像八皇子那樣被流放。
老王爺在太上皇在位期間就不斷出手干預朝政,朝廷裏面他安插的人手不少。但這麼多年過去,這些人早就已經被邊緣化,不得干涉重要的朝政了。此番大清洗過去,令人驚訝的是,竟然對朝廷的根基毫無影響。
一切都在有序的進行着。
藍月兒終於在過年之前見到了李熠。
彼時,李熠已經改名叫許熠,身份是從京城去往臨安的一個小商人,準備在那邊定居下來,做些小本生意。
現在已經十二月中旬了,外面逐漸飄起了雪花,院子裏面那好幾大缸乾枯掉的荷花被搬到了別處,屋子兩邊種植的竹子成了光禿禿的黃桿,倒是角落裏邊那幾株臘梅開得不錯。
藍月兒身上裹緊了狐皮大氅,活像一隻圓滾滾的毛球。她在雪中走得很快,讓南歸忍不住提醒,“娘娘,雪天路滑,您還是稍微走慢一點吧,不礙事的。”
藍月兒聽完這話之後,一如既往地點了點頭,“知道了,知道了,會慢一點的。”她這樣說著,腳下的速度可一點都不減。
南歸忍不住嘆了一聲。從幾個月前,藍月兒身子逐漸變重起來開始,她幾乎每日都要提醒藍月兒走慢一點。藍月兒和今天一樣,嘴上答應地好好的,可行動上卻一點都不聽。
到了今天,她也已經很是無奈了。
藍月兒小聲念叨着,“當初在宴席之上,李熠坐得那麼遠,我都看不清楚他到底長什麼樣。今天可算是過來一趟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很小,南歸卻聽得一清二楚。她提醒一句,“娘娘,他現在應該叫許熠了。”
見藍月兒點點頭,不太放在心上的樣子,南歸疾走幾步追上了藍月兒,湊在她身邊問道:“娘娘,這個許熠到底有什麼獨特之處,讓您如此想見他?”她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要是這件事情讓陛下知道了,這許熠指不定就沒什麼好果子吃。
藍月兒邊走邊說,“其實也沒什麼。你也知道我的字一直都練得不怎麼樣。我以前總是覺得陛下的字是最好看的,但直到去了一趟潭州,才好不容易發現有個人的字是真正寫到了我的心坎上。”
南歸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所以娘娘只是對他的字感興趣?”她想把話題往沒有那麼危險的方向上引。
可藍月兒絲毫不領情的樣子,搖搖頭說道:“不止,我倒是挺想看看能寫出那麼一首好字的人長什麼樣子。”
南歸心裏一緊,忍不住跟地更緊。
李熠,現在應該叫許熠了,和藍月兒想像的完全不一樣。
藍月兒以為能夠寫出那麼一手好字的人,就算不是面如冠玉,最起碼也得風流倜儻,可誰知道這許熠高挑歸高挑,竟然身材瘦削,冬天時身上穿了數層衣服,竟然還有幾分弱不禁風的樣子。藍月兒搖了搖頭,覺得這都是錯覺。
許熠長得不算英俊瀟洒,但是讓人看了之後很是安心舒服的樣貌。藍月兒坐定之後讓許熠坐在對面,上下把他仔細打量了一番,末了問他,“你既然已經脫離老王爺,之後想如何打算?”
許熠說,“我手上還有些余錢,回到臨安之後做些生意,足以養活自己和身邊之人。”
藍月兒之前看過許熠的身世。他老家在臨安,父親姓許,李不是他的姓氏,卻是老王爺母親的姓。
收養了許熠之後的很多年裏邊,他都沒有屬於自己的名字。直到最後老王爺最終承認了他作為真正的義子,許熠才得以拿回自己的名,可這姓,卻還是要跟着老王爺的母親。
現在一切都解脫了,許熠終於能拿回自己的名字。
藍月兒微微傾着身體,看了一眼他身邊的人。一直跟着許熠的那個藍月兒還有一些隱約的印象,就是當初把蕭楚五花大綁塞進箱子裏面送過來的那個人,應該是許熠的心腹了。她問許熠,“既然已經換了個新名字,有沒有重新出仕的念頭?”
說實話,藍月兒還挺想把許熠留下來的。
許熠搖了搖頭,“我跟在老王爺身邊十六年,早就厭倦了京城。”
藍月兒有些失望,但也沒有多說什麼。人各有志,強扭的瓜不甜,她只是詢問一句罷了,不會勉強的。
又在屋子裏面說了一會話,許熠起身告辭。
藍月兒還沒有來得及站起來,橘白就小跑着走了進來。門口有點滑,她沒有站穩,差點一下子撲到。
藍月兒輕輕皺了皺眉,半是責備,半是心疼的說道,“橘白,你昨天才剛剛在那裏摔了一跤,怎麼今天還是不長記性?”
橘白一抬頭摔了個跤,本來就有些不好意思,一抬頭看到有外人在場,臉更加紅了。
她小聲說道:“娘娘,杜家父母來了。”
藍月兒有些好奇,“他們之前沒有說過要來啊。”
南歸小聲在旁邊提醒藍月兒,“娘娘,我昨日就與你說過了的。你當時在看書,就隨口答應了。”
藍月兒輕咳一聲,“那趕緊讓他們進來吧。”
此前為了防止杜家父母知道了真相之後傷心過度,一時不顧後果地去找老王爺拚命,當初那塊淡黃色的布上到底寫了什麼東西,他們直到臨安事發之後才知道。
如今又過去了一個多月,兩位老人也終於平靜了下來。害死女兒的罪魁禍首很快就會被繩之以法,他們此次前來,是想來宮中看看南歸的。
南歸的婚事一拖再拖,已經被拖到年後去了。
杜家父母進來向藍月兒問好之後,藍月兒就打發南歸和他們出去說話了。這裏畢竟是在宮中,她在場,杜家父母說話就要時刻顧及着,實在是不方便,還不如讓南歸帶着他們到隔壁的屋子裏面慢慢說。
杜老爺一直是個沉默寡言的人,此刻也沒有太擅長交流,一直是杜夫人在不停說話。兩個人起身要和南歸一起出去的時候,杜老爺無意之間轉身,看到了許熠身邊站着的人,一下子停住了腳步。
杜夫人已經走出去了幾步,這才發現自家老頭子沒有跟上。她趕緊轉過身扯住了杜老爺的袖子,小聲催促道:“還站在這裏幹什麼,和南歸一起出去啊!”
杜老爺腳下方向朝前,卻側着腦袋用一種十分彆扭的姿勢,定定看着那邊方向。
藍月兒也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看着杜老爺,“發生什麼事了?”
杜老爺好像終於反應了過來,一把反握住了杜夫人的手,把她的手攥得死緊。
他說,“當初把那個紙條塞給我的,就是他。”
杜夫人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片刻之後馬上瞪圓了眼睛,情不自禁的朝許熠的方向走了過去。
許熠身後那個身材高大的年輕人抬起了頭。
杜夫人轉頭看了一眼杜老爺,杜老爺朝他點了點頭。許熠用眼神示意,他身後的那個人,就跟着杜老爺杜夫人,以及南歸一起出去了。
知道門被關上,地龍的熱氣重新在屋子裏面瀰漫,藍月兒才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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